“你你你你……”
千橙指著這家伙,氣得說不出話來。
紅燒肉偏偏還挺自得其樂的,又拿著那片紙巾玩了一會兒,還悠然自得將其撕成一條一條的,又站起身來,叼起其中一塊,獻(xiàn)寶似的遞到千橙的面前。
好像是在說“看,我多會玩兒?!?p> 千橙簡直像面對一個小自己二十歲的熊孩子老弟,恨不得給它呼嚕一巴掌,可惜趙師傅在身旁,否則肯定得論個故意毀壞財物的罪名。
賀千橙倒是沒有養(yǎng)過狗,可聽說朋友家的哈士奇就經(jīng)常趁她不在時開展撕家大戰(zhàn),將一卷衛(wèi)生紙拉扯得鋪滿地毯,桌上的東西也給拂下去一大半,再把蔬菜啃個稀巴爛。
最氣人的就是,等主人歸來,打算破口大罵時,狗狗還要一臉乖巧地坐在門口,一副自己做了天大好事等著表揚的表情。
就像現(xiàn)在紅燒肉的表情,如出一轍。
千橙只好忍著氣把紅燒肉嘴邊的幾張英勇就義的紙揭下來,又好氣又好笑地摸摸它的頭,道:“看你這樣子,傷口都沒事了?”
趙師傅在旁看著好笑,也走過來察看紅燒肉的身體情況。
“恢復(fù)挺好的,少嚇幾次人,還是可以勉強(qiáng)留下來的?!?p> 聽趙大年這么說,千橙興奮起來,她連忙狠命揉搓著紅燒肉的下巴,用的正是一種擼貓的手法,沒想到對于狍子也極適用。
“不過,話說回來,它哪兒來的衛(wèi)生紙啊?!?p> 千橙走進(jìn)去拾起零碎的紙屑,奇怪地嘟囔。
身后的趙師傅忽然一拍腦門兒:“今早阿芳塞給我一張,放口袋里,后來找不著了,我還以為掉了呢?!?p> “上午我也來過這兒……給紅燒肉他們換水……”
千橙的表情寫滿難以置信:“不會吧,她從您口袋里扯出紙來玩兒?”
趙師傅慢慢點頭:“估計是?!?p> “……”
兩個人看看地,又看看紅燒肉,簡直無語了。
千橙也只能上去檢查紅燒肉的口鼻,然后罵一句:“小壞蛋?!?p> 好不容易放下心來,千橙等趙師傅離開,又把紅燒肉的毛捋一捋,正想去看看芳姨做什么好吃的,就聽見外頭又吵起來。
怎么覺得,這種吵嚷有點熟悉呢……
她忙出了門,室內(nèi)的坪地上,一只雄狍焦躁地四處跑動,鼻子發(fā)出哼哼的聲音,使得周圍的狍子紛紛避開。
但也有避之不及的,一只雌狍似乎反應(yīng)慢了半拍,那只雄狍在她身后聞了聞,忽然暴起,一下子將雌狍撞翻在地。
“咋回事咋回事!”
有新來的同事驚慌地詢問,千橙的腦中卻閃過前些日子看見趙師傅的那些操作,有點躍躍欲試。
經(jīng)過這些日子,她逐漸也不拿自己當(dāng)外人,雖然不是老板,卻總能為了養(yǎng)殖場的盈利損失而掛心,同事知道了還笑她癡,總說城里來的大學(xué)生就是這樣有點理想主義情懷。
賀千橙不以為然,沒錯,她的確沒有那樣一個龐大的家需要養(yǎng)活,生活自給自足,也并沒有太多生存的壓力。
可她是真的覺得,工作也是生活樂趣的來源之一。
疲憊時,每個人都會念叨著學(xué)校,或者公司永遠(yuǎn)放假多好。
可真的,如她這般經(jīng)歷過一段空白的時間,便會生出些不同的認(rèn)識。
原來覺得休息是充電,可一直充電,無法使用的手機(jī),逐漸便會失去其意義。
可自從離開蓉城,旅行,輾轉(zhuǎn)換了幾份工作,她也逐漸發(fā)現(xiàn),其實休息,永遠(yuǎn)是工作間隙的那段最最美好。
實則等到?jīng)]有自己的落腳處,卻也沒了需要自己的人,此時此刻,即使天天可以在家吃吃喝喝大睡一覺,又怎樣呢,那種夾縫間獲得的樂趣已然消失。
小時她經(jīng)歷過一次大的疫病,工廠停工,學(xué)校停課。
初時還是有點興奮的,小孩子不懂,只覺得假期似乎被無限期地延長了,可日子久了,別說大人為了自己的工資擔(dān)心,為了只出不進(jìn)的家庭經(jīng)濟(jì)狀況操心,連小朋友也不例外。
千橙從前覺得上學(xué)最開心的就是見到同學(xué),最難受的就是考試。
可那次假期仿佛太長太長,長到她見不著自己的小伙伴,居然也順帶著有點懷念起學(xué)校的老師和作業(yè)。
每個人仿佛都有自己的習(xí)慣的生活軌跡,可若是有朝一日被打斷了,總還是感覺不適的。
如今的賀千橙,就好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軌跡。
所以她想,趙師傅不在,自己或許能做點什么。
回憶著前一次老板的模樣,她也去草料堆挑了一叢最最鮮嫩的青草,聞著就是股子香噴噴的味道。
千橙舉著它,緩慢走近,那只雄狍并沒有立馬表現(xiàn)出興趣,而是探頭探腦地看了幾眼。
不過,總算是離那只受傷的母狍遠(yuǎn)了點,旁邊眾人忙上前去查看這只的狀況。
雄狍尚且沒有安分下來,千橙只是逗弄著它,斜著眼瞟見有人打開了小籠舍的門,想著往兒引,應(yīng)該不錯。
見發(fā)瘋的狍子噴了兩下鼻子,千橙暗自壓住心中的恐懼,和顏悅色道:“吃嗎,很好吃的喲?!?p> 雖然知道狍子不懂人話,可養(yǎng)久了,千橙實在忍不住同它們交流,仿佛是一種強(qiáng)迫癥。
雄狍終于往這兒多來了幾步,每一步仿佛都踩在賀千橙的心尖上,或許,成敗就在此一舉了。
終于走到了千橙可以觸碰的范圍,按照她往常的理解,狍子主動靠近到這樣的距離,基本上表明它是基本信任這人的。
也就是說,可以撫摸它。
千橙大著膽子,摸了它頭頂?shù)囊恍〈槊?p> 好像沒什么動靜。
于是,她開始變本加厲,從人家頭頂一路摸到脊背,狍子的毛雖然順滑,卻略略帶點硬度,是很不錯的手感。
千橙看著這只原本發(fā)狂的狍子在她安撫下逐漸文靜下來,有點得意。
繼續(xù)用青草逗弄,繼續(xù)往籠舍方向走。
賀千橙摸著摸著,觸到了它的后腿。
沒想到,狍子忽然又焦躁起來,發(fā)出呼呼的聲音,緊接著,好像有人在大喊什么。
再來,千橙只覺得身體受了什么沖擊,猛然向右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