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法禮有些厭惡了二弟石法孝,厭惡他每每臨事就讓他一人扛,旦有了好事就要來爭搶,根本不理會他究竟又要承受多大的壓力。
一路走在閣廊下,就要來到后院時,或是一再拍掉拉扯的手臂有些不耐煩了。
“是——”
“小五是要做了并州刺史,不行嗎?”
“不行嗎——”
……
“哼!”
石法禮猛然一甩衣袖,毫不理會呆愣了的二弟。
被自己大哥氣勢所攝,石法孝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回過神時,人已經(jīng)走出丈外。
“大哥,俺啥時候說過小五不可以了?只是……只是俺覺得,小五更為喜愛兵匠之事,今時又不在晉陽,啥好事都給了外人……”
“大哥,你明白俺說的吧……”
“大哥……”
石法禮衣袖再次被揪扯住,煩躁情緒瞬間放到了最大,憤怒爆吼讓正迎來的李氏、崔氏等人腳步一頓。
“你閉嘴——”
石法禮指著石法孝鼻子大怒爆吼。
“明白?”
“是——”
“是明白你想要干什么,別說上庸公要讓出得到了的并州刺史,就算不讓出,你也……休想前往并州——”
石法禮怒吼,李氏、崔氏大驚,石法孝更是傻愣愣看著他。
“哼!”
石法禮再次猛然一甩衣袖,也不愿理會趕來的李氏、崔氏,心下煩躁幾欲發(fā)狂。
“砰!”
一腳踢開書房。
“哪個敢再來煩老子,直接打死!”
“砰!”
房門重重關(guān)上,一干人全不知他因何竟如此暴怒,全呆愣愣看著顫動不已房門。
崔氏像是若有所覺,眉頭微皺思索了片刻,這才開口道:“大郎也是累了,讓他安靜休息一會吧?!?p> 崔氏的開口驚醒了石法孝,也不理會他人,上前拉住李氏手臂,一臉焦急道:“阿娘,五弟為任并州將軍卻不居于晉陽,反而一入山林便是數(shù)月,顯然五弟并不怎么喜歡為官理事,若無咱家之人看顧,今日雖得了并州刺史,也早晚是他人之物?!?p> “阿娘,你勸勸大哥啊~”
“阿娘……”
石法孝一陣搖晃李氏手臂,崔氏卻皺眉說道:“大王還未正式?jīng)Q定下來,此時……”
“你一個小妾懂個甚?俺們石家還輪不到外人插手!”
石法孝冷哼打斷,又搖晃李氏手臂,說道:“阿娘,那個五弟在長安便是如此,咱們北宮衛(wèi)被襄城老兒收了,他也不聞不問,今日祁縣運(yùn)氣好,誰也弄不明白,那該死的王霸怎么就輸了,可誰又能保證,下次還有這般運(yùn)氣?”
“阿娘是上庸公最長之人,五弟不愛管事,怎么著也不當(dāng)是那謀逆的胡氏女!”
崔氏聽了這話語更加皺眉不已,雖沒有前往并州,卻也知道一年來祁縣發(fā)生的大大小小之事,知道屠各左右兩部大小之事,里里外外全由胡氏做主,而陳啟國則跑去了山里尋找鐵礦石,回返祁縣沒兩日,又帶著兵卒北上,身后之事也還是全以胡氏為主。
聽著石法孝話語,崔氏心有擔(dān)憂,猶豫再次開口。
“姐姐,并州究竟會如何尚不可知,姐姐深知前些日是如何的兇險,本是大好之事,大郎卻煩躁若狂,里面定還有其他咱們尚不清楚之事,此時……是不是不妥???”
李氏心下陡然一驚,剛剛石法禮的煩躁是親眼見了的,點(diǎn)頭道:“妹妹所言甚是,萬事當(dāng)以穩(wěn)妥為重?!?p> 又狠狠瞪了兒子一眼,冷聲訓(xùn)斥道:“整日就知胡作非為,難怪你大兄會惱怒,再敢出府半步,老娘打斷你的腿!”
李氏訓(xùn)斥聲音頗高,崔氏卻皺眉不經(jīng)意看了眼緊閉著的書房大門……
上庸公府亂糟糟,石法禮煩躁的不行,鄴城內(nèi)同樣也有個頗為煩躁的邋遢少年。
李菟尚未面見石虎,隨同的所有女官全被鞭打了五十鞭,或許因“送去虎牙衛(wèi)兩月”之言,皮鞭落在百十女人身上并不是很重,也未有剝了她們的衣甲,否則,僅這五十鞭鞭見血,就能生生將人活活抽死。
皮鞭受罰對于這些女官并不算太過可怕的事情,最為可怕是將她們丟入虎牙衛(wèi)!
送去虎牙衛(wèi)兩個月,話語雖輕輕一句,卻是身處地獄一般,自此,她們只是軍中永無出頭的軍妓!
虎牙衛(wèi)毫不在意是否是高高在上的鑾儀女衛(wèi),在他們眼里,這些女人已經(jīng)是了自己的玩物,至于會不會被其他女官報復(fù)……他們從來都是不屑一顧,身為大王親自訓(xùn)練出來的親信,一群女人又算了什么?
太子畏懼女官,王公大臣畏懼,即使一鎮(zhèn)在外統(tǒng)兵數(shù)萬大將,無一人不畏懼女官的報復(fù),唯獨(dú)只是些低級的虎牙衛(wèi)兵卒無所畏懼。
或許這就是老鼠吃大象吧。
近百宮女凄厲慘叫、哀求,一干虎狼軍卒卻毫不憐香惜玉,一個個仰天大笑扛著女人離去,十四歲的李菟終于不再是動輒訓(xùn)斥統(tǒng)兵大將的女官、女將軍,臉上終于有了孩子應(yīng)該存在的怯懦、害怕……
凄厲慘叫是最好的興奮劑,許久都沒有女官送入五千虎牙衛(wèi)了,更何況還是大王身邊的鑾儀女衛(wèi),一個個狂笑拉開架勢,赤裸著上身以力互搏搶奪先后……
數(shù)百軍卒跟在邋遢少年身后狂奔兩日夜,終于在李菟入虎牙衛(wèi)兩日夜后,數(shù)百騎出現(xiàn)在涼馬臺大營。
“滾開——”
變聲期的尖銳聲讓涼馬臺虎牙守衛(wèi)一陣惱怒,整個大趙也沒幾人敢對他們?nèi)绱藷o禮訓(xùn)斥,正待用著大槊狠狠教訓(xùn)不知從哪冒出的猖狂貴族公子哥時,一串黑影照著為首什長腦袋套了過來。
劉直不明何物,大驚閃躲,正待爆怒時,這才看清眼前落地“暗器”究竟是何物,正是一串或銅或木腰牌,看到腰牌中一極為顯眼的虎頭銅牌,暴怒瞬間消失無影無蹤,忙抱拳道:“小將不知公子當(dāng)前,恕罪恕罪……”
劉直忙擺手讓開道路,一臉小心陪著笑臉。
“公子,可是哪個不長眼的混賬招惹了公子不喜,若是讓俺知曉了,俺活剝了他的狗皮!”
“公子輕輕……”
劉直不過只是個什長,哪有資格說了這番話語,關(guān)鍵是那塊虎頭銅牌不同一般,正是枋頭苻大都督的虎符令牌,虎牙衛(wèi)是石虎的親兵家將是不假,可他一個氐族小子,又哪里承受的住氐族王的怒火?
“哼!”
“滾開!”
邋遢少年抬鞭欲抽,劉直忙退到一旁,不敢稍有忤逆,就在這時,一名身高八尺大將打馬迎了上來,遠(yuǎn)遠(yuǎn)見到數(shù)百軍卒阻住營門,正當(dāng)不喜時,見到邋遢少年是誰時,不由一愣,正是被大和尚圣僧贊譽(yù)不已的天才之智——王猛,而八尺大漢則是石虎族子、虎牙都尉、中書監(jiān)——石寧。
“王小先生?先生怎么來了這里?”
王猛指著石寧憤怒爆吼:“你們把李菟怎么了?”
“說——”
石寧雖只是一個五千兵卒都尉,尚還比不得枋頭大都督苻洪,但身為石虎身邊最為親近之人,地位自是不同于他人,多年來只有客客氣氣向他拱手之人,還沒哪個敢指著自己鼻子大罵的,心下莫名一股火焰冒出,正要發(fā)怒,眼角卻看到一禿頭僧人,深吸一口氣強(qiáng)壓下怒火,抱拳一笑。
“小先生也知,我等只是大王手里的鷹犬,大王軍令,我等自不敢違背,李將軍也無大礙。”
“你……”
王猛雙眼瞬間血紅,指著石寧,手指不住顫抖,“無大礙”就是已經(jīng)有了“礙”處!
“阿彌陀佛……”
一聲佛號緩緩?fù)鲁?,原本就要暴怒大罵的王猛,像是憑空被人狠狠砸了一拳,嘴角一絲鮮血滴落……
“李菟,那些女人,俺帶走!”
石寧眉頭莫名一挑,神色不變道:“石某很愿意給小先生這個臉面,只是小先生也知,大王軍令之下,俺們也不敢忤逆,只能兩個月后小先生再來討人。”
……
王猛嘴角鮮血成了血線,雙眼卻極其冰冷、嗜血……
“李菟……俺只要李菟——”
憤怒爆吼中莫名夾雜著一絲哀求意味,石寧心下一陣?yán)湫?,正待再次開口拒絕……
“阿彌陀佛……”
和尚再次低聲唱了句佛號,雙手合十低頭,一臉慈悲。
“我佛慈悲,大王令下,無人敢反抗,小先生只是想讓李施主得以安靜,還望石將軍積德成善?!?p> 整個大趙國,能讓石寧真正畏懼的人很少,但很少并不代表沒有,眼前名叫“道進(jìn)”的胡僧雖不值一提,但鄴宮寺大和尚佛圖澄,絕不是他一個虎牙都尉可以挑釁、得罪了的!
道進(jìn)和尚的開口,石寧心下一嘆,苦笑道:“上師開了口,小將絕不敢拒絕,只一個李將軍……此事俺應(yīng)下了,會讓人騰出一間清凈些房舍?!?p> 石寧又是一禮。
“上僧,小先生,石某還有些軍務(wù)在身,就不打擾了兩位,虎牙衛(wèi)兩位自便?!?p> 道進(jìn)合十還禮,王猛卻猛一提戰(zhàn)馬沖入營內(nèi),余者枋頭騎軍衛(wèi)卒正要隨同入營,石寧面色一冷,領(lǐng)頭將領(lǐng)牛夷忙抬臂阻止,微微抱拳。
石寧打馬離去,王猛揮鞭縱馬沖入營地,瘋狂闖入一間營房內(nèi),正見一七尺五寸漢子提上褲子,一少女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菟……菟兒……我……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