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啟國前來祁縣時,已經(jīng)有些晚了,也幸好胡氏提前帶著人前來耕種,就算如此,所有人也還未停下腳步,一面開墾荒地,一面日夜營建戍堡村寨。
他人按照要求耕種、營建戍堡村寨,陳啟國沒有太多過問,除了偶爾帶著女衛(wèi)們走一圈,更多的時間是四處游逛。
為了就近耕種,村莊往往不是很大,很難出現(xiàn)動輒上千人的村莊,他更多的是為名下軍戶分配村莊耕種,也懶的費了腦子,直接以天干地支,以數(shù)字為名,例如甲一村、甲二村……
所有田地皆在自己名下,至少名義是如此,這種事情又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滿,結(jié)果又是一陣亂斗,鼻青臉腫的家伙們也不再反對,全都默認了田地開墾歸屬陳啟國一人,歸屬將軍府名下,還沒有兩畝地大小的將軍府門前也多了塊石碑。
不允許名下兄弟、將領(lǐng)占有田地,知道會引起諸多不滿,但心下本能的認為就該如此,誰不滿,打的他滿意為止,若還不滿,那就只有離開的份。
所有田地被將軍府占有,過萬名下百姓是沒有意見的,石碑上說的很清楚,不許買賣土地,一成賦稅,三十年后重新按照人丁分配,百姓又不憨不傻,只要做了將軍府名下軍戶,是家奴的也不再是奴隸了,家里也一直有田地耕種,子孫一直有地種、有糧吃,還反對個屁!
過萬百姓不反對,兵卒不反對,手下將領(lǐng)們心有不痛快也只能低頭,也幸好幾個兄弟亂斗后低頭,要不然還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陳啟國四處游蕩,帶著一幫女人四處丈量田地,四處游山玩水尋找鐵石,過萬人則按照要求全力開荒種田、營建家園,日子過得還算充實,但鄴城的消息傳來后,晉陽城內(nèi)又引起一陣騷動。剛剛從山里帶回一些石頭的陳啟國,看著晉陽官吏送來的任命書,抬頭看向一臉冷淡的王虎,心下暗自皺眉不已。
王虎一臉不悅道:“晉陽任由你私占祁縣田地,任由你侵占晉陽田地,官吏也任由你任命,但這又怎么說?”
陳啟國眉頭微皺,扔下任命書,說道:“首先你要明白,這任命書是鄴城送來的,是大王任命的,俺還沒資格想如何就能如何,還有這田地……如果刺史大人將荒廢的田地耕種了,俺也絕不去碰觸一下,至于官吏任命,俺也只是任命祁縣官吏,并未碰觸任何晉陽之權(quán)。”
看著讓他王家丟了河東兵馬的混蛋,王虎臉色更加鐵青。
“王家可以放下河東郡的事情,但這事情不行!”
“不行就不行,俺也沒說一定要做什么并州將軍,但這是大王的旨意,俺能如何?”
陳啟國很不滿對懟了句,又說道:“大王君命,就是俺想拒絕也不成,并州將軍名頭擺在晉陽,并州之前如何,今后依然如何,萬事還以刺史大人為準,名義上俺是并州將軍,實則俺還是屠各右部都尉,如果這要還是不能讓刺史大人滿意,那俺也沒了法子,總不能大王這邊命令之下,那邊俺就要上表拒絕推辭吧?如此……是俺不識抬舉,還是你王家跋扈不遵君命?”
王虎一陣猶疑,看著眼前毀了自己多年的心血的混蛋,怎么也想不到會聽了這么一番話語。
“你這混蛋真的愿意?”
聽著“混蛋”兩字,本就對他欲要放棄并州將軍一職不滿的兄弟姐妹們,全怒目瞪著王虎,王虎心頭莫名一顫。
見一干兄弟們惱怒,陳啟國又是一陣苦笑,手指指著一干兄弟們。
“看到?jīng)],俺們的兄弟們對俺這個決定全都很是不滿呢!可是呢,為了大家日子都好過,都能安安穩(wěn)穩(wěn)過日子,俺不僅把離石胡又給送了回去,今日還要放棄這個并州將軍,你王家還想要如何?想打一場?”
王虎正要開口,陳啟國又說道:“實話俺也不瞞你,俺年輕,剛來了并州,就算當了這個勞什子并州將軍,各郡將軍和你王家也是不會聽了俺的,俺又不傻,為了個虛名得罪了你們,天天被你們盯著老子,天天想著各種壞水陰老子,老子有病才想當這個并州將軍呢!”
王虎張嘴數(shù)次,最后還是不得不承認眼前混蛋是對的,前來時還真的在想這種腌臜之事。
見所有人都不開口了,陳啟國想了下又說道:“俺領(lǐng)并州將軍虛名,并州還是刺史大人說了算,但有一條,不許陰老子,老子若沒好日子過,你們王家也甭想過了好日子!”
王虎提起的心稍微放了下來,點頭道:“如此最好,俺們王家不管你祁縣、離石,你也不許插手其他地方!”
陳啟國不由一笑,說道:“俺有病才理會并州的屁事呢,不過俺可說好了,只要沒有耕種的田地,俺耕種了,那就是俺的田地!”
王虎心下又是一陣憋屈,知道他在不斷開荒種地,這耕種的時節(jié)都過了,還他娘地讓軍卒拉著犁頭四處開荒!
“哼!”
王虎一想到自己數(shù)年心血成為泡影,更因此丟了河東將軍,心下就是一陣不喜。
“有種你就把整個并州田地耕種完!”
“哼!”
王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冷哼抱拳,大步就要離去,陳啟國又一把抓住他手臂。
“俺可是當你王家答應了此事啊~”
“哼!”
王虎猛然一甩手臂,理也不理他,轉(zhuǎn)身大步離去。
陳啟國卻一臉笑意向冷著臉的王虎背影招手。
“王將軍,沒事可以來坐坐啊~”
“呵呵……還真是個小雞肚腸之人?!?p> 陳啟國一屁股坐下,大哥牛闞一臉不滿道:“八弟,耕種出來的田地都歸了將軍府,怎么這個并州將軍也要讓給那姓王的?。俊?p> 見大哥如此,又看了一圈嘟囔著臉的兄弟們,面色也嚴肅了起來。
“大哥不滿俺占了田地,這是準備養(yǎng)了自己的兵,準備干翻了八弟,準備當這個勞什子的并州將軍?”
牛闞一愣,惱怒道:“八弟這是說的甚話,俺啥時候說要干翻了八弟???啥時候要當什么并州將軍了?”
陳啟國點頭道:“這不就是了,土地在將軍府名下,你們,包括你們的手下都甭想有多余財富來養(yǎng)私兵,咱們就永遠都是一體的,你們甭想造反,你們手下也甭想造你們的反,誰不聽令就給俺整,砍了腦袋他也甭想亂來!”
“至于你們將來都娶了媳婦,俺有了侄兒,難道俺還能餓著自家侄兒不成?”
陳啟國當著所有人的面,一句“造反”接著一句,幾兄弟一個個臉紅脖子粗,私奴、北宮衛(wèi)、囚鳳營的將領(lǐng)們?nèi)嫉皖^不敢相視。
“富貴是富貴,規(guī)矩是規(guī)矩,所有田地名義上必須是將軍府名下的,你們也休想私占,更不允許豪取強奪!”
“哼!”
“現(xiàn)在還沒哪里呢,將近兩萬人的一大家子窮的叮當響,正是齊心合力過難關(guān)時,都像你們這么想,與天下人人都想干翻上頭將領(lǐng)又有何區(qū)別?”
“哼!”
“看著都是將軍府的田地,難道不是所有人的田地嗎?外面荒地無數(shù),給你們一把鋤頭,你們誰去種田開荒,沒有人就你們自己,老子讓你們?nèi)ラ_荒,開出多少都是你們自個的,誰去?老子這就給你們鋤頭!”
“哼!”
陳啟國大怒,臉紅脖子粗的幾個兄弟也低頭不吭聲了,看著一個個的,知道他們對自己獨占田地有些不滿,不過是借著并州將軍的事情發(fā)發(fā)牢騷,但他卻不得不重視起來。
一個一個將人看過,說道:“田地一成稅這沒得說,不足兩萬人,離石胡那里只是咱們的牧場,是提供馬匹、皮毛的地方,并不能填飽了咱們的肚子,真正讓咱們吃飽肚子的是這里的過萬農(nóng)夫,一萬農(nóng)夫能養(yǎng)活多少兵卒?”
“五千?三千?”
“一畝地年產(chǎn)出三斛糧,一丁種十畝田,即三十斛,一成賦稅三斛,一萬丁入庫三十萬斛糧。”
“一軍卒一年食十斛糧,他們的家小就要餓肚子了嗎?不需要給糧食嗎?馬匹不用糧食喂養(yǎng)嗎?衣甲、刀兵不用糧食購買嗎?”
“田田田……外面荒地無數(shù),你們有人耕種嗎?沒人給你們耕種,是不是還要從這萬把口子分給你們?”
“一個個混賬,原本老子可以養(yǎng)五千精銳,被你們這么瞎整,老子連兩千兵都養(yǎng)不活!”
“一個個的,除了阿娘外,你們哪一個當過富人、貴人?自己當了將領(lǐng),成了旗帥、營帥、隊帥,是不是就可以無視托著你們的窮苦兄弟姐妹了?”
“想三成、五成、八成的征稅,想把托著你們上位的兄弟當成仆人奴隸,想也別想——”
“老子活著一日,就絕不允許——”
……
陳啟國憤怒,沒人敢大聲喘氣,胡氏見此,猶豫了下,還是輕輕拍了拍他后背。
感受后背震動,陳啟國強壓了下心中惱怒,說道:“所有土地一律歸屬將軍府,這是死規(guī)矩,將來無論有多少百姓,多少土地,這個規(guī)矩都不可更改,一成賦稅也絕不更改,但這不代表,你們跟著俺就什么好處都得不到,人丁不足,力量不足,大家伙就只能擰成一股繩,等咱們真的發(fā)達了,人丁真的多了,在將軍府所屬的土地,自會給你們分封些田地養(yǎng)家,但是這不代表你們就不需要納稅,一般百姓十稅一,你們可能就是二十稅一,三十……五十稅一,納稅,甭管是誰,只要還在將軍府之下,就必須繳納賦稅,繳納賦稅只是表明你們還在將軍府之下,還是將軍府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