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辣辣的太陽照射在一處府邸的牌匾上,牌匾上兩顆名曰“張府”的燙金大字顯得格外耀眼。牌匾下是三間寬闊的獸面朱漆大門,門前數(shù)階臺階之下是兩樽栩栩如生的高大青石石獅,遠遠的望去好生氣派。
而在此時,張府的三間大門全部敞著,門上掛著大紅色的燈籠、綢布、喜聯(lián)。不僅門內(nèi)出入賓客絡(luò)繹不絕,門前更有十余個青衣下人檢查著前來賀喜賓客的請?zhí)?,這一看就是某個大戶人家有什么喜事。
由于張府處于金陵府坊內(nèi)主街的盡頭,而且大門正好對主街,此番熱鬧自然引來了不少好事者的圍觀,雖然圍觀眾人沒有請?zhí)M不去府內(nèi),但卻絲毫不影響他們談?wù)摪素缘呐d致。
一個滿口黃牙的禿子指著熱鬧非凡的門口,對一個一臉麻子的人說道:“嘿,你說我也是活了三十多歲的人了,張家小姐也是有幸見到過兩回,以張家小姐的容貌,不是咱吹的,咱大齊除了眾位皇子,還沒人能配的上!”
麻子臉聽后則是拿出一副怕大家聽到的樣子,聲兒卻用著數(shù)丈之外都能聽到的嗓門道:“誰說不是呢!這兵部尚書張大人家的閨女剛剛及笄,你說早不嫁晚不嫁,這冷不丁的舉辦一個比文招親大會,聽說還招了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窮小子,這不,這才幾日就辦起了婚事,想必這里面肯定有著你我不知道的由頭?!?p> “哎吆,各位大爺可小聲點,千萬別被張大人聽去了,要是被他聽去了,少不了苦頭給咱吃的?!?p> “哎,你可別小瞧這位上門吃軟飯的姑爺,他可……”
…………
與這外面的熱鬧形成對比的是張府院內(nèi)的一間屋子里,此時幾個漢子和丫鬟正給一個一直不配合的男子強換著大紅色的喜服,想必這男子就是新郎官了。
不過,此刻從男子的臉上絲毫看不到就要當(dāng)新郎官喜悅,倒像是有一千萬個不情愿。
被脅迫的這個男子名叫李琦客,這個事也得從頭上說起。。
李琦客來到這里之前,是位名校金融系的畢業(yè)生,在一家私募里做著行業(yè)研究的活,小日子不好不壞,勉勉強強能在某市的長寧區(qū)買套百平以上的房子。
工作之余李琦客喜歡看一些雜書,除了詩詞歌賦外,他還喜歡涉獵量子力學(xué),生物醫(yī)學(xué),石油化工等方面的書籍。做行業(yè)研究的他知道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從歷史和其他領(lǐng)域中總能發(fā)現(xiàn)當(dāng)下的影子。
李琦客還有一個特別的愛好,也是這個愛好打破了他原有的平靜生活。
那就是看直播,從開始偶爾看看直播到頻繁的看直播,全是因為她。
她有著百靈鳥一樣的聲線,也有著楊玉環(huán)一般的身線,直到遮在她臉上圖片消失的前一刻,他一直被她吸引著,那個女人就是喬碧蘿殿下。
現(xiàn)實就是這么的殘酷,李琦客注銷了自己貴為榜一的賬號,每個夜晚想起那張五十八歲的臉,他整夜都無法入眠。
終于在某個夜晚,李琦客掐掉了自燃到一半的香煙,這是他剛?cè)旧系牧?xí)慣,雖然他不吸煙,但是他喜歡看著燃燒著的香煙,這也算煙癮吧。
留聲機里放著【匈牙利圓舞曲】,看著窗外無盡的夜晚,他終于扛不住這夜夜的失眠,他走向了陽臺,當(dāng)從十八樓到觸碰到地面的那一刻,他以為自己會久久的睡去。
他這一覺的確睡了很久,直到被“梆梆梆”三聲清脆的竹棒子聲吵醒。
醒來后的李琦客腦袋不停的漲疼,像是喝了假酒酒剛醒后的樣子,他想抬起手來摸摸自己疼痛著的腦袋,可是不知道怎么的,這雙手雙腿完全不聽自己使喚,像是夢里魘了一樣。
就在李琦客掙扎之余,又有人高聲喊道:“有客到!”
緊接著旁邊傳來哇哇哭聲,哭聲整齊劃一。接著一個嘶啞且顫抖的聲音道:“族長,您老人家怎么來了?我兒是小輩,可受不起呀!”
“族長??”李琦客瞪大了眼珠子。聽到哭聲,李琦客以為自己早已化作鬼魂,這是家里給自己辦喪事,可是聽到這詞,他才發(fā)現(xiàn)這事遠沒有自己想的那么簡單。
“自己這是在棺材里?不對呀,雖然眼前暗了點,但棺木里怎么會有這么多條縫隙?”李琦客看著昏暗的環(huán)境中,幾束射進來的光線中飛舞著的粉塵,用盡漲疼的腦袋也想不出所以然來。
這時只聽見一聲蒼老的咳嗽聲后,四周一下子安靜了下來,蒼老的聲音緩緩道:“老哥哥節(jié)哀吧,保重自己的身子要緊。琦客是咱李家寨唯一的秀才郎不假,可他也是我老漢的子侄呀,這次隨我家虎兒一道做事出的事,我老漢心里也不踏實呀!”
話音剛罷,“哥哥~”一聲細細的少女哭聲哭破了聲,這崩潰了般的傷心勁,像是要把心肺給撕扯出來一般。
聽到這悲痛的哭聲,李琦客嚇了一個激靈,想到知道自己尋短見后父母的樣子,應(yīng)該也是如此吧。李琦客悲從心起,一時間一股暖流緩緩的流遍身體,僵硬的身體有了血液循環(huán),只是沒有多少力氣。
少女哭聲的帶動下,霎時間,屋子內(nèi)傳出山崩海嘯般的哭聲,男男女女撕扯著干巴巴的嗓門鬼哭狼嚎。
伴隨著哭聲,李琦客剛才漲疼的腦袋有了些許緩和,只是剛才還悲痛的心,一下子又覺得有些可笑。
外面嘈雜的哭聲中,只有剛才的少女聲是悲痛的,后面?zhèn)鱽淼倪@些雜七雜八的假哭,估計是那些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哭的。
在這昏暗的環(huán)境中躺了良久,在李琦客一個正常人思維下,對眼下的狀態(tài)有了個大致的了解,他可能重生到了一個剛死去不久的同名同姓的人身上,而這一切和剛才說話的那族長的兒子虎兒有關(guān)。
縱然唯物主義的李琦客有多么難接受眼前的這一切,但就算是處于夢境中,躺在棺槨之中,你眼下唯一的想法也是逃出去,不能被活埋了。
死過一回的人了,自然知道生命有多么的可貴,去他娘的狗屁主播,即使這個世界再假,也要對得起對你真的親人。
眼下的李琦客沒了對死亡的麻木,卻有了對生的恐懼。他可不想剛活過來,又這么不明不白的被人活埋了。
這會他全身變得軟和了,他用盡身上能使出的最大力氣,抬起猶如千斤重的酸痛手臂,緩緩的在棺木上敲了一下。
可這如同蚊聲般的聲響,在嘈雜的哭聲中就顯得那么的渺小。
他又想朝著外面喊,可是這嗓子就是發(fā)不出一絲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