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邊緣——偵探
……
熱辣的陽光。
從軌道交通下來后，見習偵探已經(jīng)根據(jù)電子地圖走了相當一段距離了。
“應該就在附近才對啊……我走岔了嗎？”
看了下表，中午十二點四十四分。
如果這個世界能有良好的可見度的話，找地方應該會更加方便吧。
她壓了壓鴨舌帽的帽檐，看看手機上的導航軟件，繼續(xù)跟著地圖往廢棄工廠的位置走去。
眼角的余光忽然注意到了一個人影。
感到奇怪，定睛一看后，祁銘霏幾乎是本能地往旁邊閃去。
——是那個殺馬特！
——他為什么也在這里？
——對、對了，我是不是應該找他進行交流……
思緒一下子變成一團亂麻，她躲到一面墻后，深呼吸。
——雖然自己可能是迷路了，不過這里肯定在那家廢棄工廠附近。身為知情人的殺馬特自己跑到了“迷宮”的出現(xiàn)處附近……
——明明已經(jīng)委托了我這個偵探，卻還要……
思維像踩上滑板一樣快速滑行，就在這時，肩膀卻不知被誰拍了一下。
渾身一顫，汗毛都倒豎起來。
“祁銘霏嗎？”
熟悉的聲音傳來。
祁銘霏抬起頭，讓視線相交。
“……佟學？”
眼前的是一個陽光的男子。
“看見那鴨舌帽就猜是你了，”佟學笑著，“沒想到真讓我猜對了，大學畢業(yè)一年后，你還是那副裝扮啊，名偵探小姐?！?p> ——鴨舌帽識人是什么鬼啊。
把吐槽咽回肚子里，祁銘霏放松下來，靠在墻上，“你這是在損我吧。還有不要叫那種稀奇古怪的綽號?！?p> “畢竟你大學里有說過自己想成為一個偵探嘛……”佟學撓了下頭，“對了，你現(xiàn)在呢？在做什么工作？”
“我現(xiàn)在倒確實算偵探……你不先報一下你自己的職業(yè)嗎？前天的同學聚會也沒見到你?！?p> “我一介無業(yè)游民有什么可說的。而且我前天還在老家，實在趕不過來?！辟W苦笑著，“不過沒想到你居然真的成為了偵探啊，坦白說我大學里壓根不信的?！?p> “其實我自己也不太相信……”祁銘霏推了下鴨舌帽的帽檐。
——偵探之于我，究竟算是什么呢……
“既然你是偵探的話，剛才會不會是你跟蹤我，然后裝作偶遇的？”
“停一停，自戀要有個度，誰沒事去跟蹤你啊！”祁銘霏嗔道。
“嗯，那么就是真正的偶遇了?！辟W的臉上洋溢著自信的笑容，“那么‘名偵探’，借著這次巧遇，一起去逛逛怎么樣？”
“別用那副心懷不軌的表情去邀請女孩子……”祁銘霏離開墻壁，往剛剛殺馬特出現(xiàn)的方向走了過去，“我這邊還有工作……下次再說吧。”
——剛這樣瀟灑地走開就開始查地圖多少有點讓人不好意思，還是先走遠點再查吧……
佟學的聲音從身后傳過來：“喂，你有什么東西掉了……”
祁銘霏扭頭看了一眼。
佟學正在撿起地上的傳單模樣的紙制品。
——那個是……
——下雨的時候……
祁銘霏回想起了那個難以被確定為專業(yè)的還是純粹的笑容。
她往回走了兩步：“哦，那個是我……”
“你也加入了全界會嗎？”佟學盯著那個紙制品，以一種怪異的語調(diào)問道。
“——誒？”
視線。
疑惑。
緊張。
“你知道這個‘全界會’？”祁銘霏反過來問道。
“當然了，雖然是一個新興的社會團體，不過在我住的那個城市里算是挺熱門的呢?！辟W把那個紙制品翻來倒去地瀏覽。
“你住的那個城市？社會團體？”祁銘霏走回到佟學面前，將紙制品取回來。
“嗯，我現(xiàn)在不是無業(yè)游民嘛，最近幾個月就都住在老家Q市。至于這個社會團體，我個人也不是太清楚，畢竟家里人又沒加入，倒是有幾個不太熟的朋友加入了……”佟學右手托腮，“不過你不是還要干你的工作嘛，那之后怎么聯(lián)系一下？你那有我的電話嗎？或者你把你的電話告訴我？”
“這個……”
“還是算了，刻意去約也實在不解風情。期待下一次偶遇好了?！辟W做了個“再見”的手勢，往路的另一頭走去。
——下一次偶遇嗎？
下意識地扶了下帽檐，揮了下手：“再見?！?p> ……
廢棄工廠的內(nèi)部正如它的稱呼一樣，完全就是一個已經(jīng)被廢棄的地方。
一個人都沒有，在陽光下反而有一種近乎腐爛的氣氛。
祁銘霏不自覺地放輕自己的腳步，躡手躡腳地在廢棄工廠的內(nèi)部走動。
——我明明是個偵探，為什么要像個小偷一樣??？
壓了壓鴨舌帽的帽檐，見習偵探掏出了從殺馬特那里拿來的資料。
至少從資料上看，就算聯(lián)系起這回的廢棄工廠，她也想不出“迷宮”出現(xiàn)的規(guī)律。
很古怪。這種事情去找專業(yè)人士也比找自己這么個見習偵探要來的方便得多。自己顯然難以搞定這種問題。魏行云和殺馬特的團伙為什么要委托一個偵探呢？
將消極的思考暫且壓下，見習偵探收起資料，打量了一下四周。
自己正位于廢棄工廠的一間車間中，幾條流水線上的貨品早已被清空，大概是被扔進了與這里相連的倉庫中。
地上雖然看不出什么腳印，但灰塵也出奇地少。
——是有人來過之后進行清理了么？還是說這就是“迷宮”出現(xiàn)的副產(chǎn)物？
——不過說到底，“迷宮”究竟是以何種方式何種形式出現(xiàn)的呢？憑空出現(xiàn)一個有巨大吸力的“黑洞”？還是以空間的形式，直接讓一定區(qū)域內(nèi)的一切都變?yōu)榱恕懊詫m”的組成部分？
——換言之，那個殺馬特男生告訴自己的“廢棄工廠出現(xiàn)了‘迷宮’”，細節(jié)是怎么樣的呢？廢棄工廠的哪里出現(xiàn)了“迷宮”？或者“迷宮”直接覆蓋了整座廢棄工廠？
信息不足，無法可想。自己宛如在一片荒漠中，思路完全沒有任何方向上的限制，也因此自己反而陷入了無路可走的死路之中。
祁銘霏茫然地在車間走著，右手拖住下巴，露出很苦惱的表情。
走了一圈，停在了兩張板凳前面。
余光似乎注意到了什么。
——兩張板凳……嗎？
年輕的見習偵探彎下腰，仔細地觀察起這兩張板凳來。
——板凳就僅僅是很普通的板凳而已……不過，這個是……
她伸出手，捻起了板凳底下地上的一點白色碎渣。
——不像是灰塵……
——面包渣嗎？
忽然覺得有些可笑，面包渣？為什么這種東西會在這個地方？
腦中閃過之前看到的殺馬特的形象。
應該不會是巧合……
——時間上來看也不是不可能，現(xiàn)在還是正午……不過昨晚凌晨兩點時他和我應該都還沒睡。這樣他還要比我早到這里不少，豈不是有可能只睡了三四個小時？
——啊，這倒不是什么問題，畢竟我高中的時候半夜偷偷看偵探小說導致一晚幾乎沒睡的事也有。如果現(xiàn)在自己不是偵探這個職業(yè)的話，說不定也會經(jīng)常面對熬夜。
搖搖腦袋，將延伸出去的思緒甩開，注意力重新集中在面包渣上。
——那個殺馬特很有可能已經(jīng)來過這里了，甚至還在這里吃了面包。
——問題又回到了委托人身上。自己之前的判斷果真沒錯。
——只是越來越搞不明白他們?yōu)槭裁匆凶约毫?。一邊調(diào)查迷宮，一邊又出現(xiàn)在偵探事務所里，然后再委托自己……
——等等。我好像搞錯了。
“出現(xiàn)在偵探事務所”和“委托見習偵探”并不是一體的，換言之，“委托見習偵探”這件事說不定只是意外。他們的真實目的是和偵探事務所有關的其他事物。
——沒錯。這樣一來就能說明為什么魏行云會直接出現(xiàn)在偵探事務所內(nèi)。如果只是想委托我的話，完全可以正大光明地找我。
——所以……
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有來電。
祁銘霏被嚇得頓了頓?；剡^神來，將推理先置于一旁，從口袋中取出手機。
來電顯示是魏行云的。
——和上次通話才過一個小時啊。
“喂？這里是偵探事務所的見習偵探祁銘霏，請問有什么事嗎？”她接通電話。
“我是魏行云。啊，關于今天下午三點的見面，我可能不方便過去。抱歉?！?p> “這樣嗎？……可是我覺得，如果不能搞清楚委托人方面的一些問題，我的工作也很難順利進行下去?！逼钽戹卮?。
魏行云的話聽上去不像是說謊。但委托人這條線不能拖。
他在電話那頭糾結了會，道：“明天早上，在偵探事務所碰面如何？”
“今天晚上，你下班之后吧。”祁銘霏提議，“地點就偵探事務所樓下的咖啡館，怎么樣？”
“……沒問題。”
“或者你把那個殺馬特的聯(lián)系方式告訴我也行。”
“那就不必了。今晚八點，在咖啡館碰面吧。”
“好的?！?p> 掛斷電話。
見習偵探平復呼吸，收起了手機。
——剛剛臨場表現(xiàn)還不錯，事情仍在穩(wěn)步發(fā)展。
——不過，魏行云說“上班”……
一個最少兩人的團體，又在調(diào)查“迷宮”，可能還對啟峰偵探事務所有什么企圖。昨天魏行云也是在上班時段出現(xiàn)在偵探事務所里的。鬼曉得他是什么工作。
——說不定所謂的“上班”是詐我的，他現(xiàn)在壓根就沒事。
——那個殺馬特也是，剛才還在看見了他的人影。
算了，不想這個。想也沒用。
——思考點別的有意義的事情……
她不自覺地又擺出了右手托住下巴的姿勢。
盯著地上的兩個板凳。
——嗯……不過，等等。殺馬特就在附近，倘若他的工作性質特殊，而他又在調(diào)查“迷宮”，說不定還沒走遠。只要能找到他，事態(tài)一樣能有很大進展。
見習偵探眼睛一亮。
對，就是這個！
已經(jīng)決定了，就該抓緊時間去行動——
思路忽然斷開。
突如其來的痛感從腦后傳來。
意識被疼痛瞬間鋪滿。大腦一片空白，耳朵似乎聽到了一計悶響，身體似乎是在往下倒去，視野變?yōu)橐黄岷凇?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