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中,志揚看著那人緩緩靠近。不一會,兩人就緊挨在一起。
志揚霍然發(fā)覺自己還是裸體,便刻意將屁股朝向?qū)Ψ?,希圖能減少些尷尬。
“我看過很多男人的身體,說實話,你的真沒什么好看的。”對方一語道破,驚得他一愣一愣的。
他扭正身子,啞然看著對方。
“你剛才到我的夢里來了?”對方濃眉入鬢,皮膚在黑暗中依然顯得很黑。
他微微頷首,在漸漸適應(yīng)昏暗的光線,看清了對方的長相。
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國字臉上陷著兩顆警覺的黑色大眼珠,里面燃著火把。兩只豎耳幾乎沒有耳垂,左耳頂部有一橫不易察覺的傷疤。鼻子鷹挺,嘴巴寬扁,胡子拉碴。令人驚訝的是那一口皓齒,居然完美無缺。在志揚的記憶中,成年人的牙齒總會有點缺陷。
“你是怎么做到的?”對方見他遲遲沒有說話,繼續(xù)問道。那張臉上擠出了不少皺紋,眼角的魚尾紋又長又深。
“什么怎么做到?”他從癡呆中清醒。
“就是跑到別人的夢里來。你怎么做到的?”對方壓低聲音,左顧右看。
“夢見別人不是很正常的嗎?”他展開眉間,輕松道。然而對方聽到回答后卻一點也不輕松,眉間更緊了。
“你不是我夢見的,你是自己跑進來的?!睂Ψ街惫垂吹囟⒅?,絲毫不松懈。那眼神似要吃人一般,令志揚感到一陣灼熱。
“你怎么知道?”他再次皺眉,力道比上次更大了。這次的確是因為疑惑,而不是出于尊重。
“因為我的夢跟別人的不一樣?!睂Ψ降穆曇舾土?,像是在自言自語,志揚差點沒聽清。
“如何不一樣?”他被對方吊起了胃口。
“我的夢是關(guān)于未來的,都是以后將要發(fā)生的事情。而你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夢里。”火光之外渾黑死寂,要仔細辨認才能看出點影影綽綽,耳邊只有鼾聲此起彼伏。
“夢見未來?”他不禁脫口而出,隨即壓低聲音,“你是說,你能夢見以后將要發(fā)生的事情?”
對方學(xué)著他微微頷首,眼底射出篤定的光芒。
他左右四顧,像是在尋找他人幫助,接著訝然問道:“等等。就算是夢見未來,你怎么知道我不屬于未來?我的意思是,你怎么知道我不屬于你的夢?”
對方耷拉著肩膀,嘆了口氣說:“因為你光著身子在火里走來走去,而且安然無恙,怎么可能是未來的景象?”
“哦?!彼钗艘豢跉猓l頻點頭。須臾后繼續(xù)問道,“你真的能夢見未來?”
“你先回答我。你是怎么跑到我夢里來的?這樣的事情,我以前遇到過一次。所以一直想知道原因?!睂Ψ降膰帜樕陨园枷荩饨峭伙@,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好像是一種特殊的本領(lǐng)。我偶爾會跑到別人的夢里,而別人也會跑到我的夢里?!彼恼Z氣像是在解釋一種司空見慣的事情,這更加深了對方的疑惑。
“你見過別人跑到你的夢里。也就是說,還有其他特殊的人?”對方看起來異常激動,幾乎就要躥然而起。
“嗯,還有很多?!彼谷坏?,并偷眼瞥了一下熟睡的灰兔。他想著,現(xiàn)在還不能告訴對方一切,等熟絡(luò)了再說。他不知道自己的臉色已經(jīng)出賣了他,并在對方的臉上激起一陣疑慮。
“很多?哈哈。我一直以為只有我一個異類。我只跟父親說起過自己的夢。怕別人知道了,會把我當成魔鬼燒掉。”對方停了一下,繼續(xù)低聲說道,“現(xiàn)在好了,我終于找到同類了?!闭f完重重嘆了口氣。
剎那間,志揚心里一陣混亂:未來的事情?這么說城內(nèi)將會發(fā)生暴亂,自己和靈寒豈不是很危險?他邊想邊盯著對方,然而找不到半點破綻??磥聿皇羌僭?。想到這,他默然點頭。
沉默不知不覺降臨,鼾聲突顯。
“反正我們也活不長了,想不想聽聽我的故事?”對方警覺地巡脧一番,那雙黑色大眼突然瞪著志揚。
“為什么活不長?”志揚剛說完就后悔了,他覺得自己問了句蠢話。就先前的經(jīng)歷來說,活得長才是奇怪的事情。
“你能從祭臺上活著下來,真是個奇跡。今日是我們運氣好,下次可就難說了?!睂Ψ窖壑虚W過憂傷,顯然也經(jīng)歷了先前的事情。
“行,我就好好聽聽你的故事,然后再讓你聽聽我的?!彼Φ馈O胫茉谒狼奥犅爠e人的故事,也是件有趣的事情。
“你要做好準備,我這可是個很長的故事?!睂Ψ骄従徴f道,臉上的凄涼暗示著什么。
志揚看看黑暗的四周,肅然說道:“我們正好有很長的時間?!?p> 此時在不遠處的蜀國王宮內(nèi),蠶叢王夢到自己站在水邊。一個高個子女人向他走來。
“你是誰?”他問道。
“我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guī)淼南?。”女人額頭兩側(cè)吊著兩根紅辮子。
“什么消息?”
“澤國之王將在三日后死亡,到那時澤國的防備會松懈下來?!迸苏A苏械难劬?。
“你怎么會知道三日后的事情?”他的眼睛夸張的大,此刻就瞪著對方。不過對方?jīng)]有絲毫畏懼,只是更加傷感了。
“這個你不需要明白?!?p> “你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
“我要你準備好軍隊,三日后派兵滅了澤國?!迸说坏馈?p> “我為什么要聽你的?”
“你不是一直想這么做嗎?”
“沒錯,我是很想滅掉澤國。但是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他緊緊盯著對方,語氣咄咄逼人。
女人想了一下,道,“他們是我的仇人。這下你滿意了?”
“仇人?”他晃了晃頭,“什么仇?”
女人哼笑一聲,沒有說話。
“回答我!”他擺出國王的架勢。
“所有的人類都該死!”女人突然露出一副兇狠的表情。
他懾然醒來,從半夜思考到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