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老大
春日的陽光越過壝墻明晃晃的打在曹醇的臉上,越發(fā)顯得他冷漠異常:“能派的起高手,只可能是曹丙燁那老匹夫了?!?p> 曹丙燁派人殺衛(wèi)廖?
江半夏在心里重新將兩個之間的關(guān)系捋了一遍:“莫不是因?yàn)榻谭凰疽皇?,曹丙燁為了給曹朗脫罪,才出此下策?”
殺了當(dāng)日所有知情之人,借此證據(jù)不足為曹朗脫罪?可這個理由怎么想怎么牽強(qiáng)。
她不由得將視線投向曹醇,望其能給個說法。
“此事單說簡單,合起來全是陰謀。”曹醇突然又道:“陸埕三子之事你應(yīng)該有所耳聞,會審時咱家見你也在旁聽之列,你先和咱家講一講你的看法。”
江半夏沉吟道:“那日西廠和東林書院的人...甚至包括干爹您似乎對案子的審理并不上心,仿佛就像是走個過場,專門做人情來的。”
“還是你聰穎?!辈艽荚娇丛较矚g,他道:“咱家手底下的幾個兒女,就屬你心思澄透?!?p> “半夏當(dāng)不得此稱贊。”
曹醇捻著菩提串兒,細(xì)聲道:“朝中的事情好似天平,左右兩邊的人都在不斷加籌碼,恨不得逼死對方,像陸埕、衛(wèi)賢這樣的就是站在天平正中間的人,兩邊都想拉攏,若是換做你,你說該如何?”
“當(dāng)然是用盡一切手段,拉攏此二人增加己方的籌碼?!苯胂牡?。
說到這里江半夏恍然大悟,不論是陷害陸荇還是追殺衛(wèi)廖,究其內(nèi)幕都逃不過利益二字,各方勢力都在不斷為己方加碼而已。
曹醇冷哼一聲:“你雖聰穎但過于心急,就拿曹朗案來說,若不是咱家替你頂著,你以為此事會善了?”
“是半夏魯莽了?!苯胂牡皖^認(rèn)錯,但她并不認(rèn)為自己賭錯了,朝中各方勢力亟需重新洗牌,她做的只是攪混那潭水,趁機(jī)渾水摸魚罷了。
“咱家也不是外人?!辈艽加檬终谧∪疹^:“有什么事盡管來報(bào),不要自己瞎做主張?!?p> “半夏謹(jǐn)記于心?!苯胂念h首稱是,垂手站在原地目送著曹醇走遠(yuǎn)。
這老狐貍感情牌打的倒是好,難怪手底下的人各個死心塌地的。
...
壝墻西門內(nèi)的鐵燎爐冒著濃煙,嗆人的煙順風(fēng)刮得到處都是。
“江老大?!弊詮暮螁桃袥Q定跟隨江半夏后,他就改口叫老大,這樣才能體現(xiàn)出自己的誠心。
他一邊往鐵燎爐丟祭品一邊吐槽道:“這祭品也忒多了吧?要燒到猴年馬月去?!?p> “江老大?”何喬倚等了半天沒聽到江半夏回話,他納罕的扭頭去看,就見江半夏解了護(hù)腕,正一板一眼的在挽袖子,陽光下那截從袖子里露出來的手腕白的晃眼,好似霜塞雪。
有一句詩叫什么來著?
何喬倚琢磨了半天,終于想了起來,此情此景可不是就是‘爐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江半夏彎腰將裝祭品的大籮筐單手拎起,甚至還掂了兩下,這讓守在一旁的何喬倚目瞪口呆。
雖然并不是第一次見江老大表演單手拎筐,但每見一次都讓他震驚半天,這人簡直是項(xiàng)籍在世,力能扛鼎!她的力氣和那雙細(xì)胳膊完全不搭??!
江半夏拎了筐直接倒進(jìn)鐵燎爐內(nèi),煙悶的發(fā)散不出來,她瞥了一眼正在發(fā)愣的何喬倚:“去那邊拿點(diǎn)燈油來?!?p> “好的,老大?!焙螁桃汹s緊從地上爬起來去拿燈油。
有了燈油和江半夏一倒就是一大筐的本事,燎爐內(nèi)熱火朝天的燒了起來,原本要燒大半天的祭品,如今三兩下的就燒完了。
“江老大,下來我們要怎么做?”何喬倚用手揩了把頭上的汗。
“回城?!?p> “???這就回城了?”何喬倚不可置信道:“沒有什么別的安排了?”
“你還想要什么安排?”她疑惑道。
“搞大事的那種?”
江半夏翻了一個白眼并用不容置疑的語氣道:“先回城?!?p> *
今日之事就是在打大皇子的臉,光祿寺的人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說不清楚,他又不能臆斷那些餅子真的有問題,氣的大皇子回到府里又發(fā)了好大一通脾氣。
下人們小心翼翼的靠在墻邊,生怕觸著霉頭。
“殿下!”內(nèi)侍疾步走進(jìn)前廳,連呼兩聲:“殿下!竹舟先生來了,就在門外!”
大皇子原本陰沉的臉色立馬放了晴:“還不快請竹舟先生進(jìn)來!”
一見他臉色好轉(zhuǎn),周圍的侍從們當(dāng)即動了起來,等孟竹舟到時,大廳里又恢復(fù)了一塵不染的模樣,甚至連茶水都沏的剛好,足以可見大皇子府治下是何等嚴(yán)格。
“咳咳咳。”孟竹舟人還未近,就咳嗽了起來:“草民,見過大皇子殿下?!?p> “來人,讓廚房熬一盅川貝梨湯送來?!贝蠡首幽樕蠑D著刻意和平的笑容,虛扶起孟竹舟:“竹舟先生不必多禮。”
他又令人抬來暖桌,攏了碳火放在孟竹舟腳下。
雖已過仲春,天氣回暖,但對于孟竹舟來說還是太冷了,他裹著冬天的貂裘坐在暖桌前都不帶冒汗的。
大皇子使了眼色,立馬就有侍從取出一方匣。
“這是新得帖子,乃是蔡君謨的《初春貼》,還請先生掌掌眼?!贝蠡首訉⒎较贿f出。
孟竹舟接了匣子但并未打開,他點(diǎn)著匣子直言道:“錦衣衛(wèi)陸指揮使三子的事情是殿下出的手?”
聞言,大皇子臉上的笑容凝結(jié)住了,眼下心虛道:“先生,明知故問?!?p> “此事,殿下做的不妥?!泵现裰壑毖裕骸叭羰谴罄硭掠行娜ゲ椋钕驴峙乱舱桓蓛舭??!?p> 大皇子沉了臉,神情晦暗不明,似乎是在思索,過了良久他道:“先生有何高見?”
“殿下可以暫時先按兵不動。”孟竹舟伸手在暖桌上烤了又烤:“前些日子,曹朗一案來的莫名其妙,也不知是何人所為,如今殿下絕不能再貿(mào)貿(mào)然的出手,做些無端惹人懷疑的事。”
大皇子沉思片刻:“此事只能暫且如此。”
侍女端著瓷盅裝的川貝梨湯緩步行至孟竹舟身前,一雙柔荑溫柔的掀開瓷蓋并貼心的將調(diào)羹放至孟竹舟伸手能夠到的地方。
大皇子的目光在侍女與孟竹舟身上掃視了一圈,他嘆道:“委屈竹舟先生屈尊于那腌臜之地,身邊也沒個可心人。”
“殿下過慮了?!泵现裰蹐?zhí)起調(diào)羹面上帶笑:“如今風(fēng)云又起,在下呆在那里才最為穩(wěn)妥,至于貼心之人,以在下之病軀,不敢奢求?!?p> 大皇子干笑了兩聲,將此話題揭過。
太陽從曦邊升
ps:蔡襄,字君謨,北宋著名的書法家,他的《春初貼》很有名呢。 謝謝口客小天使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