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七
翌日清晨。
陽光灑落在群山之中,霧稀蔥綠,顯出幾人身形。
“岷垅,那里就是你們的山寨了是嗎?”
云蹤一邊跟隨著樹枝上的痕跡,一腳一個前沖,在樹林里不斷地跳躍著,一邊詢問著前方的小岷垅。
“嗯”,小岷垅很是用力地點頭,也不理是否能讓云蹤看到,“那里就是我們的山寨了,里面可是很大很大的喲!”
小岷垅在前邊帶路著,比云蹤跳得更加歡快,一邊講述著,一邊還要把手舉得高高的,并且在不停地放大,似乎他們的山寨,真的有這么大呢!
“你快給我把手放下!”
云蹤不由得驚呼道,這要是撞在了樹上,他老爸還不得把我弄殘廢了?
“哼,你可別小看人,信不信我閉著眼睛都能做到?”
小岷垅的口上不依不饒,但身體卻異常老實,實在是練習(xí)了太多,被他老爸給打怕了。
“那個,二狗兄弟,我們又不是最后一撥人,為什么一定要安排你來清掃我們暫時留下的痕跡?”
在云蹤的身后,還有一人默默無聞地跟著。
在他的腳上,別著兩把雞毛,以詭異的動作跳躍著,但是三人行過的痕跡卻被一一掃過,變得更加模糊。
“這是前人立下的規(guī)矩,你到時也要學(xué)會的。
記好了,山里的規(guī)矩比地上的要嚴格得多,誰犯了都不能輕免,否則就會遭到兄弟們的仇視,直到立下更大的功勞為止?!?p> “好,我記下了,二狗兄弟?!痹欺櫥貞?yīng)道。
“蹤大哥,這里,這里?!?p> 小岷垅跳在地上,對著云蹤招手道:“蹤大哥,你以后出行要記得這個距離哦!
否則,他們會把你當(dāng)作壞人來抓走的,然后要打屁股的喲!”
云蹤追了上來,氣喘吁吁的,對比著小岷垅只是紅紅的臉蛋,不由得感到有些羞恥。
呼吸之間,陳二狗也跟了上來,氣定神閑地瞄了云蹤一眼,淡淡地說道:“走吧,忙了一宿,回去可得好好睡一覺?!?p> 小岷垅想了想,又搖了搖頭,歡呼地說道:“可是,我不困耶!”
“不困也得睡,小小年紀,盡是貪圖些淫樂之音?!?p> 小岷垅張大了小嘴,立刻對著云蹤泛了泛大眼睛,無聲而又一字一字地說道:我是無辜的。
云蹤很是受傷,轉(zhuǎn)頭望向了山間里的怪石嶙峋,樹木叢生,百草豐茂,再加上星星點點的陽光穿透而過,越來越感到迷惑,怎么連飛鳥都很少出現(xiàn)呢?
“二狗大哥,這里的鳥獸怎么都很少來這里呢?”
“我知道,我知道”,小岷垅把手舉得高高的,很是歡快,忙著搶答道:“那邊的山里面,可是有著一個很大很大的怪獸喲!
而且,還有好多的大怪獸跟隨它,大怪獸又領(lǐng)著好多的小怪獸,小怪獸的后面還有好多笨笨的野獸呢!
那些笨笨的野獸都被叔叔們捕獵走了,慢慢地就離我們越來越遠了,可是……”
“好了,岷垅”,陳二狗沉悶地說道:“別說了,我都快困死了,你們就不能快點走嗎?”
“哦?!?p> 小岷垅憂悶地應(yīng)了一聲,然后低著頭,站在那里踢著小石子,似乎在和二狗兄弟生著脾氣。
“喏,給你……”
小岷垅突然看到了陶塤,心底里很是歡喜,想著要把它收藏好,不讓其他的小伙伴知道。
看著小岷垅的小手要往兜里放,云蹤的心頭一陣絞痛,突如其來的,沒有任何理由可言。
云蹤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胸口,臉色發(fā)青地說道:“還是先不給你了,反正你還不熟悉這曲子。
等到我教會你之后,就再給你找個一模一樣的。”
“啊這”,小岷垅眼睜睜地看著手中的寶貝被人給搶走了,不由得急道:“你不是教過我了嗎?我已經(jīng)會吹了!”
“你不懂,我再吹一遍給你聽,你細細體會,好嗎?”
小岷垅抓著云蹤的衣服,眼淚汪汪的,可憐兮兮地說道:“這……不聽可以嗎?”
“當(dāng)然”,云蹤緊握著陶塤,在吹奏之前,吐出一句“不行”,把小岷垅都快惹哭了。
輕靈的音符,在陶塤里響起,飄蕩于幽靜的森林中,留下了聲聲嘆息。
斑駁的碎陽照在了云蹤的臉上,那一滴滴清冷的淚光,飽含著無限的思念。
啊~海浪,
你無聲地將夜幕深深淹沒,
是誰漫過了遙遠的天空,那盡頭的角落。
啊~大魚,
你在夢境的縫隙里,偷偷游過。
驚醒了我,在深深地凝望著,你那沉睡的輪廓。
啊~那人,
你為何在此,看海天一色,聽風(fēng)起雨落?
我想和你,執(zhí)子之手,吹散那蒼茫的煙波。
我的大魚啊~
你的翅膀已經(jīng)太過遼闊,我是否還能抓緊,那時間的繩索?
我是多么地怕你,就此遠去。
我的大風(fēng)啊~
你為何不能停留?我的每一滴眼淚,都向她流淌而去。
你聽見了嗎?就讓我的淚水,倒流進這渾濁的天空里。
因為,那里是我們,最初相遇的海底①。
……
“蹤大哥,我決定原諒你了?!?p> 小岷垅的雙眼,留下了滾燙的淚水,就連抓著衣服的雙手,也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似乎只要他一旦松開了,那個人就會隨風(fēng)而去。
“可是”,抓不住的,終究還是無法抓住,此時他唯一能做的,“若是我要用的時候,你一定要借給我哦!她一定會喜歡的!”
“一定?!?p> 云蹤抹去眼淚,堅定地點頭,一切都不用明說,懂的人自然會懂得,那是心底里最柔軟的地方。
“大哥哥,你對我真好!”
小岷垅一邊感嘆著,一邊仰望著并不算高大的云蹤,目光里,卻是很高的敬佩。
一副哪怕他的武功并不入流,只要他拿起了陶塤,他就應(yīng)該能夠得到人們的崇拜的表情。
讓人不知該說這是孩子的天真呢?還是該說這是人的本真……
然而染塵的白布上,或許還能以淚水洗去些許塵埃。
那么千瘡百孔的畫布上,早已浸滿了血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