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籟俱寂,唯有他胸前流露出的鐘表聲音。
顧溫時明白,如果此刻顧蕭然開了口,雖然狡猾,卻不在情理之外。
她看著潮起潮落,伴隨著夜色愈深,星幕直直墜入大海。
顧溫時眼里含淚,她視線模糊著,直到一點點反光的東西“唰拉”一聲,落入她眼眸。
銀色的鏈子系在表盤的邊緣。
表盤上的秒針“滴答滴答”的轉(zhuǎn)著。
白色的表盤,陪著玫瑰的花紋,時針與分針卻永遠不會移動,它們只指向一個時間。
傍晚五時十一分。
顧溫時緩緩瞥過頭去,看著顧蕭然笑著示意自己接過去。
“這是我第一次遇見你的時間。”
看著顧溫時雙手捧過懷表,他微微笑著,望向天際,“那時候我鬼使神差地看了時間,從此,時間停滯不前?!?p> 顧溫時看著表盤,上面飄落著的玫瑰花瓣,漂亮的色澤是鮮艷的紅,周圍刻印著金色的法文。
La vie en rose——玫瑰人生。
那一刻顧蕭然見到的少女,溶于黃昏,絢爛于夕陽,和煦的陽光落到她發(fā)上,在她指尖上舞蹈,整個人同暈染的流云一起,綻放出了他未曾見到過的光輝。
他的掌心從此不再寬闊,只想小得護住一個她,想護著她的光芒,一生都讓她如此驕傲。
“溫時,”
顧蕭然伸出手,緩緩落在她的手腕上,握住了她的腕,
“如果我的時間因你停滯,你愿不愿意讓它陪著你前行?”
“…說得直白一些?!?p> 顧溫時聽聞輕飏唇角,她握著那塊懷表許久,許久過后,她似乎想清楚了什么一般,將懷表鄭重地收在了口袋里。
“能和我交往嗎?”
顧蕭然說著,望向她的眼睛,笑意盈盈。
?。#?p> 四季流轉(zhuǎn)。
學校的露天舞臺建了又拆,登上臺的有多少對情侶,人們誰也數(shù)不清。
但他們還記得,某年冬至,至今仍為人稱道的模范情侶。
經(jīng)濟系才子程蕭然和他女朋友,新聞系天才少女顧溫時。
他們攜手度過了四季,顧溫時脖子上習慣性地帶著那枚懷表,到了大三那年,她脖子上多了個實習記者的吊牌,戴的東西多了一個,只好將懷表收好,放到抽屜里。
顧蕭然大三去了展易實習,顧溪亭則是基本定下在展易工作。
顧溫時知道這件事,索性暑假的時候參加了展易的實習夏令營,就當是為了未來企業(yè)采訪類論文找素材。
不知道為什么。
顧溫時整理著行李,看著一旁顧溪亭正在桌前拼著拼圖。
自從她和顧蕭然談了戀愛,她和顧溪亭的關(guān)系就變得愈發(fā)微妙起來。
他們好像在努力經(jīng)營一種關(guān)系,明明戀人之間的關(guān)系更難經(jīng)營,可他們之間卻要比戀人要繁雜的多。
“弄好了?!?p> 顧溪亭將挽起的袖子放下,回過頭笑著無奈搖了搖頭,“明天就要出去上班,怎么今天還在玩這些?!?p> 顧溫時沒想到他這么快拼好,她站起身,小跑過去,看著拼圖上的湖泊山川,每個小拼圖都契合在一起,沒有半點遺漏。
顧溫時覺得此刻應(yīng)該小小表揚他一下,卻看見顧溪亭長指微勾,取下了最中心的一片。
“喂,你干嘛?!?p> 顧溫時下意識地伸手去奪,同他們以前的玩鬧一樣,卻在觸碰到他手的一瞬間收回手,緩緩地放回身側(cè)。
顧溪亭感受到了她的變化,他只輕輕一笑,將那枚拼圖放到了襯衫的口袋里,站起身,朝廚房里的圓子媽招呼道,“圓子媽,我等下還要回去上班,就不在這兒吃了?!?p> 他走到玄關(guān),彎下身穿鞋。
“程程?!?p> 他聲音淡淡的,顧溫時被他聲音吸引過去,看著他站直了身體,就那樣看著自己。
“你幸福么?!?p> 顧溫時聞言一愣,她下意識地張口,看著他有些許無法言明的神情,有些話竟然可笑的說不出口。
“…我姓程?!?p> 她弱弱地回答著,看著顧溪亭的手自然地搭在她頭頂上揉了揉,
“知道嗎?雖說歲月漫長值得等待。但有些事,你等到了,我就等到了?!?p> “等到什么?”
“幸福?!鳖櫹ふf著,笑著看向她,“如果你幸福的話,那么我亦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