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乍暖還寒。
顧溫時看著眼前的晚禮服店,手指向櫥窗里婚紗一般的裙子道,“這是不是有點太夸張了?”
“不不不。”
林淺紓笑瞇瞇地將她往里推,邊推還邊示意著顧蕭然一同進去。
“這是我家開的店,”她示意顧溫時隨意挑選,“選完我?guī)湍愦钆渲閷殹!?p> ……
事情發(fā)生在上周。
顧蕭然作為學生代表,要隨同組織一起參與聯(lián)誼舞會。
于是某天大清早顧蕭然蹲在女宿舍樓門,蹲到了顧溫時。
然鵝顧溫時的重點不在于當他的舞伴,而是奇跡于這哥們半個腦子都在女人身上,學業(yè)沒荒廢掉不說,上學期還蟬聯(lián)學校的勤工儉學之星,實屬可怕。
“當你舞伴有什么好處?”
“暑假陪你玩二十天馬里奧?!?p> “還有呢?”
顧溫時明碼加價道,“就別想打暑期工了,市內(nèi)還有十家密室沒玩過,一起吧?”
她原本只想開他的玩笑,想看他烏云密布的臉打趣,卻只看見顧蕭然低笑出了聲,好像占到便宜的是他一樣。
“奇怪的家伙…”
顧溫時想著,耳邊林淺紓絮絮叨叨的聲音卻沒有停歇。她見顧溫時遲遲沒有動作,便拿著各種樣衣在她身前比劃著。
“這次活動還有誰去?”林淺紓看著配色漫不經(jīng)心道,“我有事去不了,除了你以外還有認識的人嗎?”
“有,我們一共派過去三個人,有一個男生我不認識,不過那個女生我們都熟?!?p> “誰?”
“顧溪亭女朋友。”
顧蕭然說著,看著顧溫時的手搭在林淺紓的手腕上,示意她要自己去找喜歡的。
等到她走后,林淺紓回過頭看向顧蕭然的方向,“言心遲和顧溪亭…大概率分手了吧?”
“為什么這么說?”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林淺紓微微皺眉道,“你剛才那么說,什么意思?”
“這次言心遲的舞伴就是顧溪亭,”
顧蕭然笑笑,“言心遲幾乎沒有男性朋友,這回找顧溪亭也是迫不得已,如果我們到時候撞見了,你讓我怎么和溫時說?”
“是嗎?”林淺紓彎著唇角,“不過你也有私心吧?”
那邊的服務生走過來,在林淺紓耳邊低語著什么。
“溫時好像選好了。”
林淺紓走到試衣間的位置,她看著過路兩排的衣服,似乎沒有被動過的痕跡。
她們店里的晚禮服大多數(shù)是淡色寶石系的紗質(zhì)裙,有種公主風的輕飄飄感覺,很少有顏色重的衣服。
不過這也符合當下女孩子們的喜好,森系公主裙,蓬松的裙擺再配上珠寶,整個人的氣質(zhì)會提上一個臺階。
“她選的哪一件?”
林淺紓看著兩排裙子,直到走到試衣間前,也沒有找到空缺。
身旁的女服務生猶豫著,最后開了口,“那位小姐,選的不是這邊的衣服?!?p> “不是這邊?”
林淺紓一愣,“這邊不是我們推出的最新款嗎?沒有跟她講?”
“我們說過了?!狈丈@得很為難,“可是那位小姐還是選了很不好駕馭的一條普通款…”
“唰——”
試衣間的簾子被那人拉開。
林淺紓抬眼的瞬間,雙眸驀地睜大,她看著女孩子昂首挺胸,自信地走出來。
她的頭發(fā)用皮筋簡易地高盤頭頂,微微頷首看著林淺紓。
林淺紓看著她裙子的顏色,喃喃道,“好像意外的…合適?!?p> 那邊顧蕭然聽見這邊的動靜回過頭,顧溫時提著裙擺,裙擺的下面露出兩只不合時宜的運動鞋,卻絲毫沒有影響到她整個人的氣質(zhì)。
顧蕭然在對上她瞳眸的那瞬,僵在了原地。
或許是誰都忘記了。
顧溫時的靈魂與那個叫程夕微的女孩交融在一起。程氏財團的掌上明珠,真正的名門大小姐。除去蒙塵,那層傲骨其實一直貼合在她身上。
“怎么樣?”
顧溫時看向自己的裙擺,手搭在裙撐上面。
“…很美?!?p> 顧蕭然笑著看向她,瞳眸中明顯多了些什么,“你一直都很美,溫時?!?p> 顧溫時伸手將頭上的皮筋扯下來,隨意地綰成了馬尾,“那就定這件吧…謝謝學姐?!?p> 她朝林淺紓道著謝,卻見著林淺紓有所思量般看向她,“沒問題,不過到時候化妝的時候,希望你能全權(quán)交給我。”
她站定在一處,用手指掃著顧溫時的輪廓,“我有點不錯的想法,或許可以試試?!?p> 轉(zhuǎn)眼間到了三月末,聯(lián)誼舞會開始前的六小時。
顧溫時將休閑裝系在腰間,撿起地上的半瓶水喝著。
“再練一遍?”
顧蕭然手扇著風,看著舞蹈教室前的大鏡子。
“時間還來得及吧?”
顧溫時將空瓶子捏扁扔到框里,見顧蕭然點頭后,上前拉他起來。
這次舞會主打的交誼舞不算難,但對于沒學過舞蹈的兩個人來說還是有一定難度。
顧溫時剛開始練的那幾天曾經(jīng)問過顧蕭然為什么要找她當舞伴,明明會跳舞的女孩子那么多,找她這樣肢體僵硬的,說不定會拖他的后腿。
可顧蕭然只是笑笑不說話。
但他眼底有種莫名的堅定,總讓顧溫時覺得,他有他自己必要的理由。
舞會前三小時,顧溫時去化妝。
顧蕭然選擇了白色的晚禮服,配合著顧溫時的裝束,他在簡單的禮服胸前插了只藍色的玫瑰。
或許單單看來會顯得有些突兀,但顧蕭然不太在意般,他在化妝室外等候著,許久,他從上衣口袋中拿出一個小盒子。
精致的白紋盒子里擺放著什么,似乎在“滴答滴答”地響著,好像被施予了時間倒退的魔法。
時光一瞬回到某一天,某個時刻。
玫瑰色的夕陽層層暈染著。
公交車上,他拽著搖晃的扶手,聽著顧溪亭唇邊帶笑地說著,“我有個妹妹…不算妹妹的妹妹,待會兒你就能見到了?!?p> 他們兩人在老舊的居民樓前下了車,等在原地足足五分鐘,卻不見人影,只有兩個人的影子被越拖越長。
那一瞬是怎么了。
顧蕭然不知道,他看著手表,看著指針停在了十七點十五分,緊接著他回過頭。
那人的發(fā)在風中微微輕飏著,玫紅的光斑散落在她的發(fā)上。
女孩就這樣一手托著蛋糕,一手沾滿奶油地嚼著,看似不修邊幅,卻是個如此明亮的人。
對…明亮。
那雙綺麗的瞳眸里綴滿了細碎的光斑,像是被風攪亂的星河,讓人無法將視線從她身上轉(zhuǎn)移開。
像是被封印在玻璃罐里的精靈,不該存在于現(xiàn)世的幻夢,卻擁有著他想象不到的自由。
“看夠了么?”
她有些頑劣地笑著,隨意地抹著唇角,卻沒能將唇邊的碎屑抹個干凈。
那一瞬間,他忽地笑出了聲,在顧溪亭的疑惑下,像是遇到什么最好笑的事情般笑個不停。
不過只是一個笨女孩。
哪來的牢籠,她所行之處,多莽撞多傷痛,卻始終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