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幸從墓地回來的時候,天已大亮。
吧臺上面,一捧熾熱的玫瑰放在那里,沾染著清晨的露水。
齊月伏在吧臺上,見她回來迷迷糊糊睜開眼,“幸姐…”
“他回去了?”
蘇幸輕聲問著,她看向那捧玫瑰,許久她輕嘆一聲,拿起包,“辛苦你了,我去上班了,晚上回來?!?p> 蘇幸打車去到盛陽二高,她一進到辦公室,幾個老師忙圍過來問著,“蘇幸,你這幾天怎么了?”
“不好意思?!碧K幸手搭在后頸,有些歉意道,“讓你們擔心了。”
她坐回位置,整理著落下的教案。
今天早上第一節(jié)是她的課。
蘇幸查看著教學任務,她走到教室里,上課鈴剛剛響起,全班同學沸騰地鼓著掌。
“蘇老師!”
凌肖帶著頭,蘇幸一愣,她微微笑著朝全班同學致意后走上講臺。
“抱歉?!碧K幸先是道著歉,“前幾天因為一些私人原因請假,你們這幾天怎么樣?有沒有好好學?”
“學啦!”凌肖一大嗓門,班長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你最沒資格說這話?!?p> 凌肖悻悻笑著,他頓了三秒,緊接著指向窗邊,“默哥肯定好好學了!”
蘇幸聽見這個名字,她眸光稍許復雜地看向窗邊。
他指修長,握著筆,一筆一筆地解著題,他發(fā)烏黑,清晨的光細碎地落在上面。
林盛默聽見凌肖說到自己的名字,他露出顆虎牙,笑著朝蘇幸招了招手,“我好好學了,老師?!?p> “…嗯?!?p> 蘇幸翻開課本,她翻到需要復習的那一頁開始上課。
一天的時間過得很快,蘇幸沖了杯咖啡,勉強提起精神,提著包走出校園。
她按下電話的接聽鍵,那邊齊月的聲音含糊著,蘇幸聽著笑問道,“怎么了??”
齊月擦著鼻涕,“幸姐…店里有退燒藥嗎?”
“退燒藥啊…”蘇幸想著,“我記得去年買過,不過我怕過期了…你發(fā)燒了?”
齊月小委屈的聲音傳來,“剛才量體溫,38度5?!?p> “這樣…”蘇幸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我現(xiàn)在去買,等下給你帶過去。”
她掛斷電話后,朝西城大學的方向走過去,那邊有條商業(yè)街。
她看著櫥窗里的工藝品略微一頓,緊接著她走向對面的藥房,買了退燒藥。
她將藥放在包包里,正準備回去的時候,她下意識地停在了那條幽深的小巷前。
里面?zhèn)鱽硇┪⒌穆曧憽?p> 蘇幸目光僵硬地看過去,她看著黑暗之中,似乎有一個人揚起了手里的木棍。
光微弱著,她看見一抹烏黑,像是發(fā)一樣。
滿天鋪地的雪景綻放在她眼前。
她仿佛看見月光下那個擋在她身前的少年,白色的絨衣被血染成殷紅。
蘇幸的呼吸急促起來,她扔下包,跑過去,不知哪里來的巨大勇氣與悲傷,滑跪下去擋在了那抹烏黑面前。
“咣當!”一聲。
蘇幸緊閉著眼,卻沒有感受到本應感受到的疼痛。
她愣怔著,低下頭,看見懷里一只受了傷的小黑貓。
“嘖,”
少年輕嘆著,似乎在輕/喘著氣,蘇幸抬起頭,看著他頭上因擦傷留著血,手腕替她擋住了木棍。
“虐待動物,不大好吧?”
他語氣間有些戲謔地朝那人說著,中年男人把木棍一拋,嘴里罵罵咧咧地離去了。
蘇幸看著他,那樣定著看向他。
林盛默活動著手腕,他手指剛想觸向額頭上的擦傷,卻被蘇幸一把拉住腕。
“…小心感染?!彼f著,站起身撿起包包,手依舊拉著他的腕,帶著他走出了小巷。
藥房里,蘇幸拿著剛買的碘伏和棉簽擦拭著他額頭上的傷口。
他因疼痛稍稍向后躲著,面上似乎有無奈的笑,“老師,輕一點啊?!?p> 蘇幸面色沉靜著,她清理好他的傷口后,在傷口處貼了個四方形的紗布。
“疼嗎?”蘇幸拉過他的腕,看著他晚上青紫的傷痕。
“不疼?!绷质⒛焐险f著,卻還是因蘇幸的稍稍用力齜牙咧嘴。
“你干嘛沖上來。”
她語氣淡淡的,卻擔憂地責備著,“我犯傻就算了,怎么你也跟著我…”
“蘇幸?!绷质⒛瑔局?,他將手臂抽回,放下袖子。
“我今天要是不湊巧在,是不是挨棍子的就是你了?”
他勉強勾起唇角,薄唇輕抿著,“那我情愿挨打的是我。”
蘇幸聽他這樣說話總覺得心驚肉跳,她回著,“那下回我們兩個都不要受傷就好了。你也別總是這樣莽撞啊,很容易受傷的,你到底知不知道?”
“我知道。”林盛默點點頭,他有些得寸進尺地笑著,“剛才老師拉我的腕了,正巧我手腕挨打還是疼,老師能不能牽我的手啊?”
“剛才拉的是右手?!碧K幸敲了他的左腕,林盛默因疼痛一抽,“你傷的是左邊?!?p> 兩個人走出藥房,天早已黑得徹底。
路燈暖暖的燈映著,林盛默最終還是沒能得逞,兩個人并排走著,直到林盛默腳步忽地一頓,笑著伸出手在蘇幸面前晃了晃,
“老師,一起去看看?”
他指向旁邊的飾品店,蘇幸沒來得及詢問,就被他引著走了進去。
店員看見他們兩個,自然而然地認成了情侶。
蘇幸聽著店員滔滔不絕地推薦著,直到她眼前忽地漫上一層酒紅。
林盛默示意她站到自己身前。
蘇幸看著他手探向了自己的發(fā)。
“林盛默?!碧K幸輕聲呵斥著,她看向面前的鏡子,卻發(fā)現(xiàn)林盛默依舊笑著,什么也沒說。
她看著他手里那抹輕盈的酒紅色,輕輕地繞過她的發(fā)。
“我覺得挺合適的?!?p> 他笑著付了款。
蘇幸手微顫著,她探向垂落肩膀的發(fā)帶。
酒紅色泛著柔亮光澤的綢緞,靜靜地落在她的肩頭。
她發(fā)不是很長,有些許的發(fā)絲飄落著。
她看向鏡子里的自己。
栗色的短發(fā),發(fā)帶攏在發(fā)尾。
鏡面的光澤一閃而過,鏡子上呈現(xiàn)出的女孩子開心地笑著,長長的發(fā)高高地攏起,上面系著一條深藍色的發(fā)帶。
蘇幸伸出手,將發(fā)上的發(fā)帶扯落下來。
林盛默看著她低著頭,手一寸一寸地撫過發(fā)帶。
“謝謝?!彼銖娦π?,沒有將發(fā)帶再次綰在發(fā)上,而是疊起收到了包包里。
林盛默意識到了什么般,他看著她總是下意識地看向鏡面,就好像透視了過去的自己那般。
有種莫名的悲哀。
“沒關系?!绷质⒛χ?,好像絲毫不在意那般。
蘇幸看著他手伸出來揉了揉自己的頭。
明明他面上泛著些紅,卻還是笑著揉了揉她的發(fā)。
“走吧老師,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