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簌簌地吹拂過來。
邢西澤眼底寫著訝異,卻很快平復(fù)下來。
他眸光里,那抹微光黯淡下去。
蘇幸明白了他的意思,眼底明明有些憂傷,卻飛快地?fù)u搖頭,“道歉的話就不用說了?!?p> “我呢,“她重新走到他身側(cè),語氣間有俏皮的意味,“本來就沒覺得你能一下子就接受我,不過我還是有時間的嘛,我可能沒有你那樣優(yōu)秀,但是我會努力的,真的?!?p> 蘇幸嘻嘻哈哈地說著,步子卻明顯放緩了許多。
邢西澤看著她的樣子,緊抿的唇微微張開。他抬起眼看著她迎光邊說著邊走遠(yuǎn)的背影,將話語硬生生地咽回了心底。
十月,蘇爸爸和凌雅冰回來了。
蘇幸在學(xué)校接到凌雅冰的電話,帶好學(xué)習(xí)資料回了家。
家里很安靜,蘇濯嵐和凌雅冰都不在,餐桌上只有蘇爸爸一個人看著報紙。
蘇幸坐到蘇爸爸的對面,將獲獎證書一股腦地放到桌面上。
“你這是干什么?”
蘇爸爸無奈地看著一桌子的獎狀,“小孩子嗎?”
蘇幸難得認(rèn)真,她雙臂交疊著放在桌面上。
“爸,你信我嗎?”
蘇幸的眼神格外堅定,“你能信我嗎?我沒有在外面做過過分的事?!?p> 蘇爸爸手摸著下巴,許久許久,他輕嘆一聲,“我知道…蘇幸是好孩子?!?p> 他將報紙疊好放在桌子上,“只不過你能告訴我之前是怎么回事嗎?”
蘇幸聽聞一怔,隨即點了點頭,笑了出來。
“沒什么,就是你姑娘出息了…在追一個人?!?p> “酒保?”蘇爸爸一聽臉黑了下來。
“不是,”蘇幸手微微比劃著,“他是老板,國外xx大學(xué)的學(xué)生,比我大一歲?!?p> 一聽大學(xué)的名字,蘇爸爸一愣,隨即他有些緩和下來,“…爸爸信你,只是希望你不要浪費(fèi)時間和青春?!?p> “我知道?!?p> 蘇幸睫毛微微搭下來,她笑笑,“那我們算和好了行嗎?”
“唉…”蘇爸爸看著蘇幸,似乎有一瞬蒼老下去。
“還有一件事,爸。”蘇幸看向蘇爸爸,“我能回去住校嗎?”
“怎么?”蘇爸爸指尖敲著桌子,“你就這么不喜歡在家?”
“我還是想住校?!?p> “那等之后吧。”蘇爸爸思忖著,“你在家再住兩個月,等一月份我和你凌阿姨回來的時候再說。”
“?。俊碧K幸疑惑道,“一月份?你們又要走嗎?”
蘇爸爸臉上有了些笑意,“一周后,我準(zhǔn)備帶你凌阿姨回你奶奶家,讓你奶奶認(rèn)認(rèn)?!?p> 蘇爸爸有些期許般,看著她道,“到時候,我希望你能改口叫凌阿姨媽媽,好嗎?”
“…”蘇幸短暫地沉默著,她看著蘇爸爸有些幸福的表情,心里有些發(fā)冷下去。
傍晚,蘇爸爸換好西服,準(zhǔn)備去公司和員工聚會。
蘇幸趴在餐桌上,有些精神不振的模樣。
蘇爸爸見狀笑著揉了揉她的頭,從冰箱里拿出一盒橙汁給她倒了一小杯。
“橙汁?”蘇幸小小地喝了一口,微微皺了皺眉,“我們家很少買這個味兒的,凌阿姨不是說草莓的好喝嗎?”
蘇幸喉嚨里略微有些暖,隨即她手搭在自己的小腹上,冰冰涼的橙汁入腹之后并沒有涼爽的感覺。
有一種道不明的燥熱。
“哦,這是漣漣買的。”
蘇爸爸笑著,“我說今天姐姐回來,她特意去買的,她跟我說,你喜歡這個味兒的不是嗎?”
天陰了。
蘇幸意識略微有些摸糊。
蘇爸爸換好鞋后,關(guān)上了門。
蘇幸捏緊了拳,她撐著桌檐,搖搖晃晃站起身。
她面上隱隱透著些潮紅色,腳步玄虛著,回過頭。
一雙粉紅色的拖鞋靠在欄桿邊上,蘇幸抬起眼,二樓欄桿邊上,蘇漣穿著睡衣,手里拿著一架單反相機(jī)。
她將內(nèi)存卡抽出來,笑著朝蘇幸晃了晃手里的東西。
蘇幸深呼吸著,她呼吸逐漸沉重起來,身子軟綿綿的。
“咔噠,咔噠?!?p> 門鎖被劃動的聲音。
蘇漣腳一下一下地踢著欄桿,面上笑著,似乎有什么好事要發(fā)生一般。
蘇幸強(qiáng)撐著自己,顫抖著呼吸。
她失手打翻那杯橙汁,奇異的香味翻涌過來。
——這是地下酒吧里‘常見’的那種東西,她中招了。
下一秒,門鎖被打開。
蘇幸心一顫,她看向被打開的大門。
一股酒氣交織在空氣里。
蘇幸撞在桌椅上,她眼前的視野像是西洋鏡那樣混亂著,她沖到門口。
她必須要離開這兒,必須…
“咣當(dāng)!”
她的頭狠狠地撞到地上,幾乎是下意識地,她看向身上那人,蘇濯嵐?jié)M身酒氣地倒在她身上。
她被刺激的生理明顯有了反應(yīng),蘇幸厭惡著,只看得見眼前閃光燈刺眼地晃著,蘇漣笑出了聲。
蘇幸掙扎著,襯衫上的紐扣被拉扯開,蘇濯嵐像是甩不掉的膠布那樣,手掌一次次地將她拖回身下。
蘇幸她拼命地逃出去,她雙手一個用力,將蘇濯嵐推到身側(cè),她踉蹌地站起身,往二樓跑去。
蘇漣看著她手腳并用爬著樓梯,眼底閃過一絲狠絕的光,她冷笑著,下了幾階臺階踩住了她的手。
蘇幸的身后似乎有什么熱源在靠近。
她死死咬著下唇,血液溢了她滿腔,在她被蘇濯嵐拉起之前,她一把抓住了蘇漣的腳腕。
“你干什么?!”
蘇漣驚叫著,在蘇濯嵐強(qiáng)硬抱起蘇幸時,蘇漣被扯得摔倒在地。
“蘇濯嵐…”
蘇幸的眸光無法焦距,“這是家!你清醒一點!”
她死命地推著他,卻發(fā)現(xiàn)蘇濯嵐身上的酒氣意外沉重。
蘇漣爬起來,她拿著相機(jī)對準(zhǔn)衣冠不整的兩人。
蘇幸被蘇濯嵐逼著,一步步頂在了二樓的房門前。
“…小杏兒。”
蘇濯嵐靠在蘇幸的耳邊。
蘇漣看著自己破了皮的腕不在意地笑笑,她手從蘇幸的背后游過去,按動了房門的把手。
她得意地笑著,看著兩具身體跌落著,卻沒注意到蘇幸眼底一閃而過的果決。
蘇漣的手被死死地禁錮住,她身體僵硬著,看著蘇幸借著自己的力,自己跌下去的瞬間,她竟然奇跡般的站了起來。緊接著蘇幸跌跌撞撞地跑到樓梯口,滾落下去。
“阿嵐?”
蘇漣看著自己身上的蘇濯嵐,她錯愕著,卻只能看見房門被緩緩關(guān)上。
樓下,大門被推開,劇烈的大雨傾盆地澆下來。
“咣當(dāng)?!?p> 一聲門響。
萬籟俱寂。
蘇幸滾在潮濕的街道上,她滿手是泥地站起來,在車水馬龍的街上,胡亂地招著手。
一輛的士停了下來。
她發(fā)黏在臉上,跌坐到后座上。
“到…”
“小姑娘?!”
她聽見司機(jī)有些焦急的聲音,“去醫(yī)院…”
“去…!”
蘇幸僅有的力氣呼喊出一句話,接著她像重感冒那樣渾身顫抖著,她上下牙打著顫,捂住自己的小腹,眼睛睜大卻又呆滯地看向前方。
……
院子里的海棠被雨打得四處凋零。
花香融在雨水里,大雨磅礴,路燈昏暗著,照映出大滴的雨水,拍打在地上。
一記驚雷。
邢西澤放下書本,他走到落地窗前掀開窗簾。
院里凋零的海棠花前,他眼中驀地一個緊縮,緊接著,他推開房門,闖入了雨中。
黑暗鋪就的地面上,一只泥濘的手泡的發(fā)腫,閃電下映出無數(shù)細(xì)小的傷痕,雨浸透了她的衣裳,她躺在地上渾身發(fā)抖,卻又好似一動不動。
許久,大雨將他澆了個透,他上前幾步,狂躁的雨聲,他終于聽見了那一小聲顫抖的呢喃。
“邢西澤…”
“阿澤…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