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阿姨在院子里站了一會,覺得很尷尬,進退兩難,繼續(xù)待在這,好像這里的人沒有喜歡她的,她和這里的人,也格格不入,包括這個院子,怎么看都不對勁。里里外外透著土氣,要不是啟明在這養(yǎng)病,她才不肯來這呢。
有心帶啟明走,好像不可能,從谷老太太那就不行,她們母子好容易見面了,絕對不會讓啟明離開她。
胖阿姨是個聰明的人,她腦袋里轉(zhuǎn)悠了一下,笑著說,“老姐姐,你們母子剛見面,就讓啟明和你多待幾天,我先回去,啟明的病要是見好,想著告訴我,我也是整天惦記著他?!?p> “行,那你先回去吧?!惫劝⒁滩焕洳粺岬恼f了句。
“您在這住兩天吧,過兩天是中秋節(jié),又是啟明的生日,咱們大家在一起過節(jié)多好。”金鳳見胖阿姨太尷尬,趕緊誠心誠意的挽留。
是呀!中秋節(jié)正是啟明的生日,每年都是一家人,高高興興的在一起,今年……。
胖阿姨輕輕的打個“嗨”聲,擺了擺手,神情沮喪的往門外走。她心里說不出來的難受,只想趕緊離開這,痛痛快快的哭一場。
她已經(jīng)完完全全的把黃啟明當成她的親兒子,她以為,這么多年了,谷正南不會再出現(xiàn),掐指算算,她也是快七十了,興許早已不在人世,可老天不是這么安排的,怕什么,來什么,做夢都想不到的事,竟發(fā)生了,是陰錯陽差,還是機緣巧合,還是本來就屬于人家的東西,一時占有,卻不能永遠留住,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物歸原主。
事到現(xiàn)在她只盼著啟明得病快點好,恢復記憶,不管怎么著,他還能不認我我這個媽,四十年了,我含辛茹苦把他養(yǎng)大成人,娶妻生子,他不可能不認我!
高潔開著車,看她婆婆這副模樣,也沒搭理她,知道這也不是勸勸就能解決的事,得她自己慢慢的想開了。
開了一個多小時的車,終于到家了,高潔婆婆像丟了魂似的,搖搖晃晃的下了車,高潔扶著她,上了電梯。
電梯到了六樓,門開了,啟君正站在門口,她也知道這事了,正在擔心母親,看到她們回來了,發(fā)現(xiàn)母親的臉色很難看,趕緊上前扶住了她。
“啟君!”母親一把抱住了她,“嗚嗚”的哭起來。
“媽,您這是怎么了?”啟君嚇了一跳,以為哥出了什么事,焦急的問。
高潔沖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先把她扶進去再說。
安頓好婆婆,高潔把啟君拉到一邊,小聲的把事情的經(jīng)過說了一遍。
“這事就得慢慢來,哥的病沒好,也不能怪她,媽這些年太疼哥了,比疼我都疼,不是那個姓谷的出現(xiàn),我還真的看不出,哥不是媽親生的,她們老一輩兒人的事,咱們不管,可媽從小到大,真的為哥付出太多,冷布丁的,哥又認了個媽,咱媽心里能好受嗎?擱誰也受不了。”
高潔雖然覺得啟君的話有點強詞奪理,偏向她母親,可說的也是有道理,點了點頭,“沒辦法,慢慢來吧,就盼著你哥能早日恢復記憶,一切都會好的?!?p> 農(nóng)歷八月十五,是傳統(tǒng)的中秋節(jié),對于農(nóng)民來說,這是一個比春節(jié)還要喜慶的日子,辛苦一年了,終于有了收獲??粗侵︻^沉甸甸的果實,心里樂開了花。
今天,這個神秘的院子里尤其熱鬧,谷云峰大早晨的就買來了好多好吃的,雞鴨魚肉,奶蛋副食,應有盡有。
“姑,叔叔,我?guī)湍銈兡??!碧煊羁吹绞迨遒I來這么多好吃的,急忙跑過來。
“天宇今年長高了不少,也胖點了?!痹品逍χf。
“是,小孩子就是長得快,一年年的,過得好快,轉(zhuǎn)眼又到了中秋節(jié)了?!苯瘌P提著東西,低聲附和著。
谷云峰總想找機會和她說說話,可金鳳每次都是這樣,不冷不熱,讓他找不出更多的話題。
自從和黃啟明母子相認,谷阿姨像年輕了好幾歲,每天都笑呵呵的,一會兒看不到啟明就找,仿佛他還是個幾歲的幼兒,離開母親的呵護,隨時都會發(fā)生危險的事。
黃啟明每天睡到七點多才起床,洗漱完,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院子里的小菜園那,仔細的看看,茄子又長出了幾個,黃瓜秧又爬了多高,尤其是看到新長出來的小黃瓜,臉上頓時顯出高興的樣子,忍不住伸手去摸一下,立刻想起金鳳的話,“新長出來的小黃瓜是不能摸的,上面的小刺刺碰到了,黃瓜就不長了?!壁s緊把手縮了回來。
最后在那幾行綠油油的小白菜間仔細的尋找著,偶爾俯下身,在白菜葉上用力的捏一下,脆嫩的菜葉瞬間被捏爛。
他可不是在搞破壞,早晨八九點鐘的時候,菜葉上會趴著和菜葉一個顏色的菜青蟲,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到它們。早晨起來趴在菜葉上乘涼,中午熱了,就鉆到葉子底下了,想要消滅它們,就得上午八九點鐘。
這是金鳳告訴他的,因此上,他每天上午的這個時候,都站在菜畦邊逮蟲子。
“老姐姐,你說啟明的病能不能治好?”谷阿姨看著菜園中的兒子,低聲和金鳳母親聊著。
“應該能好吧,以前還沒見過得這種病的?!苯瘌P母親說著話,視線始終沒有離開金鳳和谷云峰。
現(xiàn)在,她唯一盼望的一件事,就是他們倆能夠在一起。看云峰的意思,對金鳳挺好,金鳳呢,也說云峰挺好的,可兩個人之間好像總有段距離,關(guān)系沒什么進展,這讓金鳳母親很著急。
晚上,云峰開車回去了,谷阿姨陪兒子黃啟明在西屋說話,金鳳母親趁這功夫悄悄對金鳳說:“鳳,你要是覺得云峰挺好的,得主動點,都是四十多歲的人了,過這村可沒這店了,男人四十多不顯老,女人可不行,你總是這樣拖著,沒準人家有說個年輕的,你就后悔了?!?p> “哎呀媽,您這一天也挺累的,快休息會吧,我去把大門關(guān)上?!苯瘌P微笑著出去了。
“這閨女,也不知怎么想的!”金鳳母親嘟囔著責怪到。
突然間聽到金鳳在院子里大叫一聲:“誰在那!”嚇得她一激靈。本能的的喊了聲:“鳳,怎么了?”塌了著鞋跑了出來,到堂屋門口差點摔倒。
聽到喊聲,黃啟明和谷阿姨也出來了,天宇鬧著要和黃啟明一起睡,這時候也醒了,揉揉睡眼,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
“金鳳,發(fā)生什么事了?”黃啟明的這一句話,大家都愣了。
“兒子,你,你認出金鳳了!”谷阿姨拉著他的胳膊,驚喜萬分。
“哦,是你們都叫她金鳳呀?!秉S啟明一臉茫然。
谷阿姨苦笑了一下,“哦,金鳳,怎么了,你剛才喊什么?”金鳳母親和谷阿姨幾乎同時問到,剛才,金鳳在院子里的一聲喊和黃啟明的一句問話,如同兩聲炸雷,把兩個老太太弄懵了。
金鳳聽到黃啟明喊她的名字,蒙住了,好像身體里的血瞬間都涌向心臟和大腦,竟然一時間忘了剛才看到的那恐怖的一幕。
就在剛才,她從屋里出來,隨手拿起靠門邊放著的頂門杠。突然,她發(fā)現(xiàn)門口有個人影,正探頭縮腦的往院里看,看到有人出來,慌忙鉆進旁邊的草叢里,只聽得草葉子嘩啦啦直響,轉(zhuǎn)眼間就消失了。
“是什么人這么大膽,賊,還是村里人,想干什么?”金鳳母親皺著眉,這么一折騰,所有的人都睡沒了睡意,小天宇也不困了,趴在床上,小手托著腮,瞪兩只烏黑的眼睛,看看這個,瞅瞅那個。
這孩子,自從黃啟明來到這,他就莫名的喜歡上這個叔叔,聽奶奶說這是她的親兒子,天宇雖然一時弄不清哪來的這個親叔叔,可他不知為什么,就是覺得這個叔叔很親,也許這就是親叔叔的原因吧。
“不可能是村里人,村里人不敢來這里,就是偷東西,也不會來這偷,”金鳳皺著眉,思考著。
“是不是外村人,看到這孤孤零零的就一戶人家,也沒鄰居,好下手。”谷阿姨滿臉狐疑。
“沒事,大家都放心睡覺吧,我去把大門關(guān)上?!苯瘌P站起身,手里拿著那棵頂門杠,剛要出去,母親一把拽住了她,“鳳,咱一塊去!”
“還是我去吧,用這個木棍嗎?”黃啟明指著金鳳手里的木棍,淡然的說。
兩個老太太,互相看了一眼,谷阿姨的臉上,顯出一絲驕傲的神情。
“是,就用這棍子,我和你一起去?!苯瘌P的眼光,在黃啟明的臉上迅速的掃了一下,輕輕的點了點頭,兩個人一前一后出去了。
谷阿姨的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這兩個孩子,怎么這么有夫妻相,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心中暗笑自己,老糊涂了。
“汪汪汪!”院子里的這條大狗整整叫了一夜,弄得誰也沒睡好。
這是云峰特意從工地上弄來的,聽姑姑和他說了昨晚的情況,很是擔心,要真是賊,弄條大狗來,嚇嚇他,就不敢來了。
誰知這賊影沒看到,夠確叫個不停。“難道說這院子不干凈!”谷阿姨和金鳳母親都沒睡,索性坐起來小聲聊著天。
“不干凈!什么意思?”金鳳母親覺得谷阿姨這話有點嚇人。
“我跟你說呀,這狗眼可尖著呢,人看不到的,它能看到,要不怎么都養(yǎng)狗看家呢,”谷阿姨神秘的說,“在我們老家,有這么幾句話,說這狗要是總不停的叫,可是看不到人影,說明有神仙從這經(jīng)過,要是它一邊叫一邊往后退,說明它看到了異類。”“是呀!還真不知道有這一說。”金鳳的母親瞪大了眼睛,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谷阿姨。
“還有一種情況,就是狗一邊叫一邊往前躥,而且它咬的方向有人影晃動,”“那是怎么回事?”沒等谷阿姨說完,金鳳母親忙問到,她似乎完全相信了谷阿姨的話。
“那就說明有賊從這過!”谷阿姨說完,金鳳母親愣了一下,隨即兩個人哈哈大笑。金鳳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也被她們的笑聲吵醒了。
天萌萌亮,狗也叫累了,小聲在院子里哼哼著,就好像和誰吵了一夜的架,余怒未消。
兩個老太太也困了,不說話了,一會兒,竟輕輕的打著鼾聲,睡著了。
金鳳輕輕的起來,院子里沒有任何異樣,那條大黃狗,趴在院子里,呼呼的喘著粗氣,看到金鳳出來,搖了搖尾巴,顛顛的跑到水盆邊,“吧嗒吧嗒”的舔著水。
工地上的狗,每天見的人多,不怕人,自來熟,可它叫了一夜,肯定不是因為來到了一個新的地方,或是害怕屋子里的新主人。
金鳳站在大門口聽了聽,外面沒什么動靜,輕輕的拉開門栓,拿走頂門杠,猛的把大門拉開,身體迅速的躲到大門后,又愣了一會,見完面沒有動靜,悄悄的探出頭,向外張望,確定沒有什么異常,才打開門,這是她每天早上重復做的事。
昨晚狗叫了一夜,肯定是有原因的,她像往天一樣打開大門,仔細的朝門外看去。
天已經(jīng)亮了,門外,那條用碎石鋪成的從大門通向公路甬路上,落著兩只麻雀,蹦蹦跳跳在那里覓食,兩邊那茂密的蘆草叢里靜悄悄的,草葉上布滿了細密的一層露珠,可能是露水太重了,壓的草葉低垂,一動不動。
金鳳順著甬路走到公路邊,這段路,也就三四十米,金鳳自從住進這宅子,幾乎沒出過門,最遠就是從大門口走到公路邊。
在公路上站了一會兒,左右看看,連個人影都沒有。忽然想到那只黃鼠狼,心中暗笑,終于明白狗為什么叫了一夜,準是咬它呢,黃鼠狼和狗本就是死對頭。
“這人呢,都是沒事自己嚇唬自己,前天晚上看到的那條黑影,一定是晚上打兔子的人,誤把那只黃鼠狼當兔子了,追到門口,看到有人出來,怕引起誤會,才閃身走了?!苯瘌P心中暗自思索著,這樣一想,一切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回去好好安慰兩位老人家,別讓她們再疑神疑鬼的。
金鳳低頭光顧想事,猛抬頭,面前不知什么時候站著一個人,嚇了她一跳,穩(wěn)了穩(wěn)心神,仔細打量著這個人,這一看不要緊,頓時驚得她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