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差點睡過頭，隨便刷牙洗臉，一把抓起書包跑到樓下時，看到媽媽正在把早飯往桌上端，爸爸雷打不動地坐在沙發(fā)上看早間新聞，女主持人一本正經(jīng)的聲音回蕩在房間里，我每天的生活就是從早間新聞開始的。
在吃早餐的時候問爸爸媽媽關(guān)于昨晚遇見的女孩的事情，但他們好像一點都不知情。
“原來我們還有個鄰居呢！但在媽媽的記憶里，旁邊的房子好像一直都是沒有住人的，對嗎？四季爸爸？”媽媽將目光投向爸爸，爸爸略加思考后點點頭“不過，媽媽沒想到那里居然住著一個這么可愛的鄰居，改天媽媽和四季一起去看看她，好嗎？”
“好！”
畢竟，昨晚看到她孤獨的樣子，我就忍不住想去幫助她，成為她的朋友，了解她的故事。
“哎，爸爸什么都不知道啊，如果真的是像四季那樣的可愛小女孩的話，爸爸今晚就從公司帶一大堆零食回來請她吃哦。”爸爸說，“公司每天發(fā)的試食品太多了，四季吃這么多肯定是要蛀牙的?！?p> 之前忘記提到了，爸爸所在的公司是鎮(zhèn)上的食品公司，生產(chǎn)各種包裝零食。
“這個想法不錯哦，那就這個周末吧，那時，小女孩的家長也一定在家的吧，媽媽再做點甜品送過去……啊，一想到有這么可愛的鄰家，媽媽就覺得太幸福了！”
看著媽媽開心的表情，我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和鄰居的這家人接觸，會給我們帶來不幸。
“媽媽，四季和爸爸周末真的要去拜訪他們嗎？”
“四季不想交更多朋友嗎？說不定她和你在同一所學校，以后你們就可以一起出門了哦。”
“不是的……四季有點怕……四季昨晚看到，她的眼睛是紅色的?！?p> “人的眼睛怎么會是紅色的呢，就算是歐洲人，他們的眼睛也只不過是藍色的，你說對嗎，四季爸爸？”
爸爸點點頭：“四季還要多讀點書啊。”
“那四季爸爸要記得哦，今晚下班記得要帶點慰問品哦?！?p> “今天才星期三呢，四季媽媽你這么急干嘛？”
“還不是因為你的記性不好嘛……”
“你的記性也好不到哪里去！”
……
這對老夫老妻每天都是這樣，突然之間就開啟恩愛模式，我不好意思地別過臉去，看著墻上的時鐘。
“對了四季，你是準備考上鎮(zhèn)里的高中嗎？”
我點了點頭。
“爸爸的公司啊，每年都會到鄰近的城市的大學里招聘人員，四季你要好好讀書考上大學哦，以后有興趣的話，就到爸爸的公司來吧?！奔热皇前职值墓揪蜎]什么問題了，起碼我不需要像我的同學那樣要為以后的就業(yè)煩惱，所以我毫不猶豫答應了下來。
爸爸匆匆忙忙將早餐吃完以后就出門了，其實我出門時間和爸爸差不多，上小學時都是爸爸開車送我到鎮(zhèn)上的，只不過上了初中以后，我主動請求要自己走路上學。
“四季也學會自立了，爸爸好開心啊。”我說要自己上學的那天，爸爸感嘆道。
其實我是看到霧依子每天孤零零上下學，所以才想要和她一起而已。怎么說呢，霧依子是我最好的朋友嘛。
“四季，今天是冬至，媽媽準備做湯圓，放學后早點回來哦?！?p> “四季知道了！”
我緊接著爸爸走出了家門，剛出門，外面的寒風撲面而來，經(jīng)過昨晚凜冽的北風，常春鎮(zhèn)的氣溫又降低了不少，天空密布的烏云讓寒冷更上一層樓，寒風滲透手套和圍巾，漸漸奪去我的體溫，有那么一瞬間我后悔了起來，為什么沒讓爸爸送我上學，為什么學校要在這么冷的天讓我們上學，但木已成舟，我只能照例和媽媽道別，沿著門前的小路走到盡頭左拐進入大道，穿過一個公園后就到那座懸索橋前，這是我和霧依子碰面的地方。
路過昨晚那個神秘少女居住的房子時，我禁不住向里面望了一眼，只見那里的窗戶和大門緊閉，沒有一絲生機，再看看二樓的陽臺，也是大門緊閉，昨晚發(fā)生的事簡直就像是一場夢，不，我更希望它是一場夢，因為到了周末，我就不得不去面對這場夢了。
當我想象霧依子會因為這劇烈的降溫在大橋旁邊瑟瑟發(fā)抖的畫面時，背后傳來了呼聲：
“四季，我在這里！”
我回頭一看，哇，居然是霧依子，她跑到我家旁邊來了。
“霧依子為什么在這里？”
“想到了很好玩的事，就忍不住來找你了。”霧依子的眼神有點怪怪的，明明是平淡無奇的邀請，卻弄得神秘莫測的，一時有點不習慣。
“霧依子要去哪里？”
霧依子沒有回答，只是挽起我的胳膊，牽著我的手，拉著我往相反的方向走。
“一個很有趣的地方，四季一定會喜歡的?！?p> “現(xiàn)在去嗎？四季不會遲到嗎？”話雖這么說，從霧依子手心傳來的溫暖讓我感到無比踏實，如果她的這份感情是真實的，那么就算是地獄，我也會毫不猶豫陪她去的。
霧依子帶著我在小區(qū)間左穿右插，穿過一條又一條的街道，越過一排又一排的樹，最后來到一條氣派，又有點荒涼的大路上，兩旁的樹也光禿禿的，秋季飄落的樹葉在冬季已化為爛泥，像一道道難看的疤痕留在路面上，有些地方的瀝青已經(jīng)龜裂，隆起一個個小丘。附近很難感覺到人的氣息，也就說這是真正的荒野。
這里完全是個陌生的地方，我緊緊靠著霧依子，偷偷看了她一眼，只見她的表情中沒有一絲猶豫，似乎在很久以前就來過這里。
沿著這條大道走了幾百米后，霧依子突然停住了，指著前面說：
“四季，你看看那里！”
順著霧依子的指向望去，那里是一片雪白的櫻花隧道。暖洋洋的陽光落在繁密的花瓣上，反射出奪目的白光，整片花海好像籠罩在一片光的薄霧之中。枝葉在微風中搖曳，遠遠望去宛若舞動的仙子。不知為何，我突然回想起昨晚的夢，群舞的巨魔在我腦中揮之不去。
而且，為什么這個季節(jié)會有櫻花呢？
炫目的陽光讓我?guī)缀醣牪婚_眼睛，我才發(fā)現(xiàn)，在我們前方的延伸至遠處的天空蔚藍而又干凈，和出門時陰云密布的景象大相徑庭。暖洋洋的太陽驅(qū)散了寒冷，周圍的溫度也似乎升高了，守護我溫暖的毛衣也好像成為了累贅。
“霧依子，你不覺得這里好奇怪嗎？”
霧依子沒有理會我的疑問，她的目光呆滯、動作僵硬，像著了魔那樣徑直走向這片櫻花林。我轉(zhuǎn)身向后望去，剎那之間，我們經(jīng)過的公園、房屋之類的蹤影全無，只剩下一望無際的草原，再也沒法找到回去的路了。再回過頭來，霧依子已經(jīng)遠遠走在了前面，完全忘記了我的存在，而且周圍的視野也開始變得奇怪起來，霧依子整個人好像籠罩在一片海市蜃樓里，和我的距離時遠時近，我怎么也追不上她，出現(xiàn)在我們之間的迷霧越來越濃烈，不一會兒霧依子的身影便消失不見了。
追隨著霧依子，我進入了櫻花隧道。
被櫻花所環(huán)繞，空氣中小草和鮮花的香氣刺激著我的嗅覺，帶有春日寒冷的微風拂來，飄飄揚揚的櫻花落在頭上、衣服上和手上，昨日的夢境也變得越發(fā)鮮明，我情不自禁向周圍望去，原本林立道路兩旁的櫻花樹不知何時移動了位置，變得錯落不一的布局，地下的瀝青路面也突然變成松軟的草坪，儼然就是一片櫻花樹林。
從樹底往上看，天空在這里又變成了深藍色，像是被涂上一層濃厚的黑墨水，幾條綴滿櫻花的樹枝脫離白色的海洋高聳入天，在深邃的藍天中顯得尤為潔白，透露一種說不清的神圣感。天空由頭頂?shù)纳钏{向天際的淺藍漸變，太陽在身后灑下耀眼的光芒，在花海和天空的交界處鍍上一層薄薄的光膜，這里實在太美了，甚至讓我忘記了冬日櫻花盛開的違和感，仰著頭漫步在這桃源中。
“四季？”
耳邊忽然傳來霧依子的聲音，四處找尋她的身影，終于在遠處的山腳，有如蓬萊仙境的迷霧中看到她在對我招手。咦？霧依子什么時候走那么遠了？而且，這座山又是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呢？
淙淙的流水聲隨著與大山距離的縮短越發(fā)清晰，周圍的景色不斷變幻，櫻花在褪去純潔的白色，天色也逐漸由早上的驕陽似火轉(zhuǎn)為黃昏的霧靄沉沉，夕陽從茂密的樹葉之間投下斑駁的光影——咦？什么時候我的身邊已經(jīng)變成一片蔥郁的森林里了？
腳下是一條平整的砂石路，兩旁盡是形狀不一的參天大樹，歲月的流逝在樹干上刻下凹凸不平的痕跡，遮天蔽日的樹下，泥土上、石頭上都覆蓋了一層青苔，一道低矮的木圍欄將森林與砂石路分隔開來?？耧L驟起，落下無數(shù)紅如烈火的楓葉，伴隨著冰冷的流水聲，讓人寒意頓生，天色逐漸昏暗，石燈籠微弱的光亮投在青苔上，成為了這個世界里的唯一光源，我終于來到流水聲的發(fā)源地，那是一條飄浮著紅葉的小溪，在不遠處由于地勢的差異形成有個小瀑布，它在將森林與大山分隔開來的同時，也開辟了入山的道路——一座繩索橋跨越了小溪，將砂石路和山路連接起來。
霧依子站在橋?qū)γ?，對著我招手：“四季，快來這里看看！”
橋并沒有想象中那么結(jié)實，一踏上去就搖搖晃晃的，幾片楓葉落到水面上，泛起幾圈漣漪，從平靜流淌的溪流上可以看到大樹茂密枝葉間的天空，確實可以看到天色已變得昏暗，霧依子身后亮起一盞燈籠，映照出那蜿蜒的山路，石階在風雨長年的打磨下變得既光滑又凹凸不平，映照著奇形怪狀的巖石，火光跳動在壁面上，勾起人們遙遠的記憶。暗紫色的夜空下，幾棵長在懸崖上的樹與遠處墜入沉沉夜色的大地共訴此地的荒涼，山風凜冽，徹骨的寒冷在不斷催促我離開這里，但沒有了霧依子，不認識路的我該怎么回去呢？
霧依子的笑容還是那么讓人安心，她的聲音還是那么溫柔，可是在我看來，面前的霧依子已經(jīng)是與日常和我一起上學、有說有笑的霧依子判若兩人了。從很小的時候起，爸爸媽媽就教育我不能離開他們的視線，去陌生的街巷冒險，也不能和班上的“差孩子”交朋友，爸爸媽媽認識我所有的朋友，對她們的身世了解得一清二楚，朋友的父母也是如此，我們常春鎮(zhèn)的家庭就靠著彼此間嗲信任維持著關(guān)系，因為大家都是幸福的家庭，所以我們都是幸福的。
對于霧依子家里的事，我的爸爸媽媽自然也略有所聞，但他們也知道霧依子是個非常溫順乖巧的孩子，盡管霧依子在班上被其他同學孤立，他們也沒有反對我們的交往，只是，刻在常春鎮(zhèn)人們骨子里的性格又讓他們對霧依子處處防備。?。∵@是一個多么矛盾的集合體啊。
“霧依子是個好孩子，我不反對你和她做朋友，但你要知道人的內(nèi)心并不像她看起來那樣美好，她的身世很復雜，要是她讓你去一些奇怪的地方，做一些奇怪的事，你一定不能答應她?！眿寢屧?jīng)如此告誡我。
就因為沒有聽媽媽的話，我才落到現(xiàn)在進退維谷的境地。陌生的景色、寒冷的風，第一次到離家這么遠的地方，每向前走一步，都覺得每天學校和家兩點一線的生活離我越來越遠，媽媽的告誡像是一道緊箍咒緊緊攫住我的大腦，霧依子要把我?guī)ツ睦锬?？媽媽會知道我來這種地方嗎？要是被大人們發(fā)現(xiàn)了我會挨什么樣的處罰呢？這樣的恐懼讓我手腳失去了力氣。
“四季在害怕嗎？”
我連回答霧依子的力氣也沒有了，只是被她拉著手，不，準確來說是強行拉著向前走。
“你已經(jīng)不是個小孩子了，大人們的世界里充滿謊言，你要學會自己明辨是非，不能總是聽他們的話?！?p> “爸爸媽媽……都在騙四季嗎？”
“不僅是你的爸爸媽媽，大人們都在欺騙四季，不，其實說不定你的爸爸媽媽也被蒙騙了，你現(xiàn)在只不過是活在大人們編織的謊言中而已……”
“霧依子憑什么說四季爸爸媽媽在說謊呢？”
“你跟我走就知道了?！彼坪鯇@一帶非常熟悉，拉著我的手沿著高低不一的石階往上走，遇到一些分叉口，她只要稍加思索便能確定方向。山路崎嶇且昏暗，開始時只有幾盞于風中搖曳的路燈指引前行的方向，漸漸地，這些掛著燈籠的木柱子就多了起來，繞過一塊大石后，赫然展現(xiàn)在眼前的是一片燈火通明的世界。
準確來說是一條村莊，從我們所處的山腰往下看，街道上星羅棋布的燈光將村莊的輪廓勾勒了出來，首先和下山路連接的是熙熙攘攘的馬路，人們穿著拖地的衣服、寬大的袖子，兩旁商鋪張開的遮陽傘下，擺放各種諸如水果、餅干、燒賣的商品——常春鎮(zhèn)里居然有這樣的小吃街，簡直就像某電影里描述的一個被魔女控制、不干活就會變成豬的世界那樣?？墒锹飞闲偫镞@些猶如琳瑯滿目寶石的商品，同時勾起我的好奇和食欲，我敢擔保，常春鎮(zhèn)里絕對沒有這樣的小吃街。
“四季想吃嗎？”我看著霧依子，雖然還沒有說出來，但她肯定已經(jīng)明白我心里的想法，掏出幾枚硬幣，放在我手上，“用這些就可以買東西了。”
我仔細看手上的硬幣，圓圓的錢幣中間有一個方形的缺口，四邊分別有四個字，凸起的字體邊緣處已經(jīng)積上一層黑色的污垢，和用得皺皺巴巴的紙幣一樣，這些錢幣也一定多次易主。
“霧依子來過這里嗎？”
“來過幾次?！?p> “是什么人告訴霧依子的嗎？”
霧依子的表情突然變得神秘兮兮的，她壓低了聲音：“是那架紙飛機告訴我的?！?p> 那架紙飛機？這是什么特定代詞嗎？
霧依子看到我一臉茫然的表情，驚訝地說：“你沒聽說過紙飛機的傳言嗎？按道理，班上不可能有人不知道這事吧？”
我搖搖頭，霧依子露出一副無奈接受現(xiàn)實的表情，“你還真是個不諳世事的大小姐??！”她一邊抱怨著，一邊牽著我的手向這片璀璨的街市走去。
“紙飛機能讓收到的人獲得幸福，最原始的傳言就只有這么一句話，但衍生出的版本卻有千千萬萬，比如說收到紙飛機的人會打開新世界的大門，又或者說紙飛機能實現(xiàn)孩子愿望之類的，這些都很天真幼稚對吧？要不是親自遇到這樣的事，我也許會像你們一樣以為只是個笑話而已。我覺得無論是最原始的版本還是各種衍生版本，它們都是每個人感受的不同而產(chǎn)生的不同說法，但我相信他們都是真實存在的，比如說你現(xiàn)看到的這個村莊，只有收到紙飛機的人才能找到進入這個世界的通道，所以就算明天四季來到同樣的地方，也只不過看到一片櫻花樹林而已?！?p> “那什么樣的人才會收到紙飛機呢？”
“失意的人吧……傳言是這么說的，歷代在這個鎮(zhèn)里收到過紙飛機的人中，有班里成績落后的學生，有外面讀書回來的大學生，他們都有過一段落魄的經(jīng)歷。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在放學回家的路上，前面一對老夫婦掉了一個紙袋，我剛撿起來他們就不見了蹤影，袋子外面貼了張紙條，說這是給我的禮物，但上面也寫到，我的命運會改變，所以我打開了袋子里面的紙飛機，遵循它的指引找到了這個地方?！?p> 不一會兒，我和霧依子便來到街上，路過一個又一個冒著蒸汽的路邊商鋪，里面有蘋果糖、棉花糖之類的零食，要是說今天這里舉行一場祭典，我是一點也不會懷疑的。但霧依子一直拉著我的手在往前走，她似乎有一個明確的目的地。
“霧依子？”我想了很久，還是敵不過零食的誘惑，“霧依子是要到哪里嗎？”
“去一個老爺爺?shù)募依铮陀昧宋規(guī)退驋咝l(wèi)生，剛才給你的錢就是我的薪水……”霧依子頓了頓，突然想起什么那樣，“哎喲，明明說過是要給你買東西的，結(jié)果光想著自己的事就忘了，我?guī)闳ヒ粋€地方，那里的東西是我最喜歡的……”
“霧依子每天都來這里嗎？”
“是的，怎么了？“
“可是我看，霧依子好像從來沒遲到過呀?！?p> “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霧依子笑道，“四季應該聽說過爛柯人的典故吧，就是說一個打柴人看了仙人的對棋，回家以后才發(fā)現(xiàn)外面過去了一百多年，這里則剛好相反，無論在這里待多長時間，外面都不會有什么變化?！?p> 我不太懂霧依子的意思，因為她的話里包含太多漏洞了。
“爛柯人的典故里，從人世來看，仙境的時間流逝肯定是非常緩慢的，所以仙境的一個小時等于人世的一百多年，但要是按照霧依子的說法，那么這里的時間流逝肯定是要比人世快很多，可能一個小時就等于外面一個星期，甚至好幾年的時間，但霧依子既然受老爺爺長期雇傭，那就說明這個村莊的時間流逝速度和外面沒什么區(qū)別，霧依子不覺得矛盾嗎？”
霧依子哈哈笑起來：“四季和老師說的那樣，是個愛尋根問底的孩子啊，抱歉的是我不能回答你的問題，不過從經(jīng)過那片櫻花林的一刻起，四季不是就發(fā)現(xiàn)這里其實沒什么常理可言嗎？我覺得世上的有些事，我們不應該拘泥于用常理去解釋，而應該勇敢去面對和接受?！?p> 霧依子的話里總是有一種莫名其妙的違和感。
“那么，霧依子覺得在這里幸福嗎？”
霧依子被我唐突的問題弄得摸不著頭腦：“老爺爺收留了我，也給了我工作，爸爸媽媽把我趕出來之后有個容身之所，可以說是幸福的吧。”
“那，四季覺得自己不需要收到紙飛機，因為四季覺得，自己已經(jīng)足夠幸福了?！?p> “是啊，四季是不可能收到的呀，也許四季收不到才是最好的吧?！膘F依子不知為什么長嘆一聲，“因為一旦收到紙飛機，就再也回不到原來的生活了?！?p> 這時，霧依子和我終于從摩肩接踵的街道走出來，穿過幾條冷清的小巷，一座門前掛著幾個紅燈籠的小酒館是我們的終點，小灌木林下是銀鈴般的流水聲——這是一個由鵝卵石堆砌成的小水潭，在依稀的燈光中看到幾條游動的錦鯉，穿過木制的柵欄，便有一陣悠揚的音樂聲傳來，追尋聲音的源頭，是一個女孩在彈琵琶，高雅的坐姿，優(yōu)美的動作，輕攏慢捻抹復挑，琵琶在她細長的指尖下奏出絕妙的旋律，酒館里面人不多，大多是談吐優(yōu)雅、有著一股書生氣息的客人。
酒，在我這個年紀可以說是絕對禁止觸碰的存在，而酒館，也就是媽媽口中的紅燈區(qū)，是我絕對不能前往的地方，在短短的幾個小時以內(nèi)，我便違反了媽媽的兩個命令，而這一切的原因都在于我和媽媽無比信任的人——霧依子。
霧依子，我能相信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