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書把快遞拿進來給沐柏韻,他放下手里的工作,果斷的撕開封口,將里面的東西倒出來??粗袈湓谧雷由系墓獗P盒,上面標注著日期,皺起了眉頭,好像這是個讓他感到不太愉快的日子。
秘書離開了辦公室,沐柏韻把光盤插進電腦里,當視頻開始播放的時候,他的心,再也不能平靜了。
飆升的血壓,快要崩裂血管,他難以置信的搖著頭,驚訝的嘴唇抽搐卻說不出來話。
沐柏韻從座位上站起來,想要走出辦公室,頭暈的他在地上東倒西歪,一頭栽倒躺在地上,他費勁的抓著胸口,另一只手從衣服兜里掏出藥瓶,顫顫巍巍的擰開瓶蓋,顫抖的手拿著藥瓶,里面的藥片散落一地。
沐柏韻從地上撿起藥片放到嘴里,身邊沒有水,就混著唾沫往下咽,表情極其痛苦,額頭上的青筋暴起,領(lǐng)口被自己抓著,皺的不成樣子。等他好不容易好轉(zhuǎn)了些,頭腦里不停地回放監(jiān)控錄像的內(nèi)容。年近花甲的沐柏韻,側(cè)躺在地上,竟然哭出了聲音。
聽到辦公室里面有聲音,秘書趕緊進來看,看見沐柏韻倒在地上,秘書第一時間扶沐柏韻起來,走到沙發(fā)前坐下。秘書正欲打電話給私人醫(yī)生的時候,被沐柏韻制止了。
“我沒事,你出去吧!”
“沐總,我就在門外,有事您叫我?!?p> 沐柏韻點了點頭,秘書離開了辦公室。在眼前一片漆黑倒下去的時候,她仿佛看到了趙宇柯對著他微笑,那是一種久違的喜悅,更是一幅久違的畫面。
“宇柯啊,是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啊……”
在之后的兩個小時里,沐柏韻靜靜地坐在沙發(fā)上,看著對面透過窗戶投射進來的夕陽余暉,沉默不語,卻心潮澎湃。死的,是自己最愛的女人,殺人的,是自己的母親。換做是任何一個人,該如何艱難抉擇?每天要面對著自己年邁的母親,又是一種什么樣的心情?
在沐柏韻還沒有停止思考得時候,莎麗進來匯報工作,還帶著沐熙晗??吹姐逦蹶鲜掷锬弥募A,一臉認真地樣子,沐柏韻說不出來的心疼。
“兒子啊,暴風雨將至,你可受得住嗎?”
沐柏韻和莎麗進行了工作事項上的對接,沐熙晗在旁邊全程認真記錄和補充,在離開辦公室的時候,沐柏韻叫住了他。
“熙晗!”
“沐總,有什么事嗎?”
“怎么叫沐總?。 ?p> “嗷,大伯!”
“公司的事務(wù),掌握的怎么樣了?還得心應(yīng)手嗎?”
“可能我比較笨,還沒有完全適應(yīng)吧?!?p> “慢慢來,以后會好的。多經(jīng)歷一些磨難,你才會快些成長?!?p> “嗯?!?p> “我想著,每年生日給你的股份有點少,再給你些吧,這樣你說話比較有分量?!?p> “大伯,還是別了吧。其實不瞞您說,我對公司的事不感興趣,要不是奶奶年紀大了,身體還不好,她手里的工作,我也不會接的。我不喜歡,也不適合,所以……”
“現(xiàn)在不喜歡,不代表以后不喜歡?!?p> “大伯,我確實不是這塊料,我的心思,也不在這。特別感謝您的好意,但我還是,不想接受。”
“好吧,不為難你。但你記住,無論什么時候,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來找我,我一定滿足你?!?p> 看著沐柏韻堅定的眼神,沐熙晗微笑著點了點頭。
晚上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沐柏韻讓司機買了花,要去墓地看望趙宇柯。抱著鮮花打著傘,沐柏韻小心翼翼的走在去往趙宇柯骨灰埋葬的地方。雨越下越大,天越來越黑,天空中閃了幾道閃電,遠處傳來幾聲巨雷。
沐柏韻不顧雨水掉落在地上濺起的水花打濕了褲腳,弄臟了皮鞋,緩慢地彎下腰,放下懷抱的鮮花。
“宇柯啊,我來了!”
沐柏韻走到墓碑旁,靠著墓碑坐下,摟著刻著“趙宇柯”名字的墓碑,心中一片酸楚和無奈。
“你一定也心痛吧!我媽媽……竟然那樣對你……”
沐柏韻紅了眼圈,眼淚一顆接著一顆的流下來,雨聲蓋過了他的嗚咽聲,雨水從傘邊流下來,滴落在他的肩膀上,潮濕的空氣令人發(fā)昏的頭腦清醒,冰冷的雨滴帶來徹骨的寒冷,直達內(nèi)心。
“都怪我……都是因為我……是我做錯了,他們才會遷怒于你,對不起,老婆……”
時隔十三年,這聲“老婆”未免來的晚了些,地下的人聽不到了,說的人,也只是安慰著自己備受煎熬的內(nèi)心。
電影里有句臺詞,“道歉有用的話,要警察干什么”。
一句“對不起”換不來一句沒關(guān)系,他只是讓道歉的人,心里好過些,而那些被對不起的人,要用很長的時間去舔掉傷口上的血,等待傷口結(jié)痂、愈合。然而即便傷口愈合了,傷疤還在,每一次不經(jīng)意的瞥見,都是對當事人的一次凌遲。
人們始終不明白,要對活著的人好些,他們不明白生命是多么脆弱,更不會知道,那一次分別竟是最后一面。
人們總是后悔,沒有珍惜離開的人,那些大聲嚷著要走的人,往往只是需要你花時間和精力去理解和陪伴。
而那些真正要走的人,總是默默的承受了一切,把在你身邊的每一天都當做最后一天。
失望積攢夠了,會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晌午,穿上你說最好看的裙子,幫你打點好一切,在你午睡的時候額頭上輕輕一吻,拉著行李箱慢慢地走出門,回頭看一眼熟睡的你,然后輕輕地關(guān)上門,這一走,就是永別。
很多再見,就是再也不見。
趙宇柯至死也沒等到沐柏韻,虧欠雖是一時,償還卻要一輩子,而沐柏韻,再怎么彌補也無濟于事,人死了,感受不到的。
沐柏韻懷著沉重的心情回到家,他聽到申新玉的聲音趕緊上樓,他自知自己惡貫滿盈,但是仍然沒法面對這樣的母親,因為申新玉的所作所為讓他想起當年失手殺死大哥的情景,也提醒著他親手了結(jié)方書冪的生命也是出自他手。
他只能選擇逃避,把愛和恨都擱淺,把親情拋到一邊,短暫的麻痹自己,短暫的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