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故發(fā)生后,沐熙晗搬到了沐家,沐展麟給他專門配備了車和司機田叔。他幾乎每天都去蘇家,讓司機遠遠的等著,自己走過那條偶爾泥濘偶爾塵土飛揚的小路,來到蘇雅家找麻煩。
蘇爺爺常在梨園里干活兒,蘇雅成了他首選的報復(fù)對象。
蘇雅的作業(yè)是他撕的,衣服是他丟到外面的,干凈的地板是他弄臟的,櫥柜里的碗是他用完之后摔碎的……就連蘇雅也被他經(jīng)常施以暴力。
而面對這些,蘇雅只是默默承受。她的心里因為父親是事故責任人而對沐熙晗感到歉疚,一想到他的可憐身世,她更是無力辯駁咬牙隱忍。久而久之,默默忍受形成了習(xí)慣,無論沐熙晗多么過分,她從不忤逆他的意愿。
她有時候也會問自己,她所經(jīng)歷的一切到底是因為什么。她不能理解沐熙晗為什么如此折磨她,她更不明白她的存在是沐熙晗活下去的理由。她的痛苦與無奈,沐熙晗全都能理解,比起恨她,他更依賴她。
沒有了媽媽,蘇雅成了沐熙晗生活的中心,他對她的恨支持著他努力的生活,她對他的隱忍兌現(xiàn)著她為父母還債的決心,兩個人在無情而又無奈的現(xiàn)實漩渦里苦苦掙扎。不知道陰雨天何時過去,不知道陽光何時照進現(xiàn)實。
春天,好似一個爛漫的季節(jié),梨園里的梨樹又開花了。長得穩(wěn)固的花朵隨風(fēng)點頭,稍微孱弱的花朵花瓣一片一片飛落,在空中打旋、飄舞,不舍得落地。蘇雅不是黛玉,也曾收拾起地上零落的梨花的殘骸裝進自己的小瓶子里,放在陰涼的水缸旁,心血來潮的時候聞一聞梨花的余香,哪怕沒有繞梁三日,也使房子里的氣味淡而持久。
今年,蘇雅沒有了以往的興致,給沐熙晗洗了澡,在自己的房間里哄他入睡。嘴里輕哼著歌謠,拍著他的肩膀,直到他睡著,蘇雅才悄悄的走出房間,在梨園里散步。
看著一地的花瓣,不由得悲從心來,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下來,那一刻,對父母的思念和現(xiàn)實的無奈強烈摧殘著一個少年本就脆弱的內(nèi)心,痛苦和隱忍在這樣一個梨花紛飛的日子里愈顯得難以承受。
蘇雅跪在地上,收拾起了幾捧花瓣,就地用手挖好了花冢,嘲諷自己像那《紅樓夢》里的林黛玉一般多愁善感,譏笑自己凄楚的境地悲情的人生好像那梨花,還未絢爛便已零落。
除了這次事故,印象最深的一次經(jīng)歷,便是初中女廁所里打架的場景。
一個年級像是一個團體,低年級的女生往往心高氣傲故意找茬兒,高年級的女生則聯(lián)盟對抗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們。無論是十年后還是未來更久的時間內(nèi),蘇雅無法忘記自己在女廁所里經(jīng)受的屈辱。
那是一個中午,正是學(xué)生放學(xué)午休吃飯的時間,蘇雅和每天一樣點好了餐然后去廁所。進洗手間門口的時候,對面站著兩個和自己一樣穿著校服的人,正是同年級的大姐大般的人物。蘇雅從一個人的身后走過卻被那個女生大罵,理由僅僅是因為蘇雅和她擦身而過。旁邊的女生一邊安慰罵人的女生不要亂發(fā)脾氣,一邊和那個女生一起圍攻蘇雅,回學(xué)校之后還到處去宣揚蘇雅多么的窩囊多么的無能。
每一次侮辱蘇雅都假裝視而不見,其實內(nèi)心很煎熬很無助,她沒有和任何人提起,也不想和任何人提起。如果非要尋個理由,那就是沒有了父母的庇護無論在哪里她都感覺是一個人,無論什么事情都需要自己去承擔和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