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慕伶粗暴地推開家門，她背著小書兜，雙馬尾因為奔跑左搖右擺。
剛進(jìn)院子她就大呼小叫。
“娘！娘！我回來啦！”
慕心正在等她，飯菜已經(jīng)做好了。
鯽魚燉豆腐，燒茄子還有鄰居大嬸送的自家腌制的小蘿卜，白白凈凈看起來就很脆生。
“飯菜剛剛好，洗手吃飯吧?！?p> 慕伶并沒有動而是盯著娘親的臉。
“娘……你的臉怎么了……誰打你了！”
慕心左側(cè)臉頰紅腫起來。
她笑著揉揉女兒頭發(fā)。
“沒事沒事，誰能欺負(fù)娘親呀，娘親可是天人呢，只是上火了，我今天去了藥鋪抓好了藥，喝下去就好了?！?p> 慕伶這才放心，她昂首揮揮小拳頭。
“哼，誰要欺負(fù)娘親，我就教訓(xùn)誰?！?p> 安靜的一餐。
“囡囡，學(xué)院的老師嚴(yán)厲嗎?！?p> 慕心一邊收拾一邊和女兒閑聊。
“哎呀娘，別提了，我跟你說哦，老先生是個大胡子哎。好長好長的大胡子，又白又光滑，聽說啊老先生還用了豬油來保養(yǎng)呢?！?p> “我們今天學(xué)寫字，結(jié)果老先生的大胡子沾到了墨汁，哇！那個老先生就火冒三丈，有個胖墩笑得聲音大，老先生就打了他的屁股，聽說那個胖墩是什么將軍府里的嫡子?！?p> 慕伶說起這些事手舞足蹈。
“娘你是不知道，那個老先生兇得很呢，胖墩屁股都腫了。今天放學(xué)，我還在學(xué)院門口看見胖墩的父親對那個老先生道歉呢，嘁，真看不出來那個點頭哈腰的男人竟然是將軍?！?p> “我要是那個將軍，我肯定帶著三千鐵騎踏平那個破書院，然后把老先生吊起來抽他屁股！”
慕心無奈，彈了女兒腦殼。
“你呀，就知道淘氣，女兒家家一點禮貌也沒有，娘告訴你的尊師重道都被你丟在腦后去了。以前只顧著工作沒有管教你，才讓你這般頑劣?！?p> 慕伶還很委屈地噘嘴。
“本來就是那個老先生打人嘛……”
慕心生氣，火氣上來了，牙立刻疼了。
她“哎呦”一聲捂住腮幫，疼地皺眉頭。
“娘您沒事吧，女兒知道錯了，女兒會乖的?！?p> 慕伶可憐兮兮又擔(dān)心地望著。
“娘……您是不是想那個人啦？”
慕心當(dāng)然知道女兒說得是誰，她捅捅女兒額頭。
“去學(xué)習(xí)，娘收拾好了就過去?！?p> 慕伶小手放在腦后，晃晃悠悠走了同時嘀咕起來“哎呀，院子好大啊，空落落的要是有個男人就好了?！?p> “慕伶！”
小魔女聽見娘親怒喝，見勢不妙立刻逃跑。
臨了，她還調(diào)皮地回頭做個鬼臉。
慕心被她氣得哭笑不得。
“小丫頭……”
有人敲門。
慕心擦擦手上的水，這個時候誰會來？
她還是有戒備的，天神護(hù)衛(wèi)跟著身后。
來在大門前，她問道“何人敲門。”
門外是個女人的聲音，而且是那種聽聲音就知道一定是美人的女人。
“請問是慕心嗎？”
開門，不出所料，那是個美人。
“你找我？”
她頷首，笑意盈盈。
“我和你是同一個男人的女人。”
微不可查地蹙眉，慕心道“我和他已經(jīng)沒有關(guān)系了?！?p> 她似有嘆息，略帶感慨。
“很多事情并不是說斷絕就能斷絕，我叫央舞，能請我喝杯茶嗎。”
粗茶。
央舞并不嫌棄。
慕伶好奇地看著她，這個阿姨一舉一動都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zhì)，那是讓人覺得高貴的氣質(zhì)。
“慕伶，這是小姨給你的禮物?！?p> 慕心下意識握緊了拳頭，因為她從沒說過女兒的名字。
央舞拿出一個小盒子，慕伶好奇那是什么，雖然想接過來還是先看了看娘親。
慕心笑著回絕。
“小孩子有太多玩物會影響學(xué)習(xí)，還是算了吧，你的心意我們收下了?！?p> 央舞打開盒子，那是一對耳墜。
“不是什么貴重的物件，權(quán)當(dāng)妹妹送給姐姐的。”
她對慕伶招招手。
“來，小姨給你戴上，像你這么漂亮的小美人才配得上這個?！?p> 慕伶高興地咧嘴跑過去兩步又尷尬停下，看向娘親，慕心內(nèi)心有些苦澀，她點頭。
慕伶這才放心趕緊撲過去對著央舞甜言蜜語，小姨長小姨短叫的比蜂蜜還甜。
慕伶并不知道央舞是什么人還以為是某個遠(yuǎn)方親戚。
戴好耳墜她拿著鏡子左看右看。
“娘快看，漂亮嗎？”
“漂亮，囡囡你回去讀書，娘和小姨有話要說?！?p> 慕伶雖然疑惑不過高興的心情讓她沒有注意娘親表情的不自然，她蹦蹦跶跶去了廂房。
安靜了片刻。
“你有什么目的，如果你是來警告我的，那我也說過了，我和他已經(jīng)沒有關(guān)系了，不會和你爭搶?！?p> “姐姐想多了，我并不是來做那些事情，我不在乎那個人有多少女人，哪怕你懷了他的孩子我也不會有些什么怨恨……最多會羨慕罷了?！?p> “那你來做什么?！?p> 央舞起身四處打量。
“只是好奇想看看讓他魂牽夢縈的女人。”
“你看過了?！?p> 央舞繞到慕心背后，在她耳邊低語。
“姐姐對我這么提防，想趕我走？”
重新坐下。
“姐姐知道蘇心和多少女人有關(guān)系嗎?！?p> 慕心當(dāng)然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
央舞對此卻清楚得很。
“如果我對他的每個女人都操心，那妹妹早就累死啦，我不是有那種閑工夫的人?！?p> “既然這樣，為什么偏來我這里?！?p> 慕心反問她。
“因為我想看看是什么樣的女人可以讓他心痛，現(xiàn)在看……”
央舞笑了。
“他還真是個笨蛋呢。”
慕心神色黯然。
“是呢，會愛上他的女人也是夠笨的?！?p> “你說你不在乎他有多少女人，為什么，如果你愛他怎能忍受?！?p> 央舞的表情在慕心看去是平靜，那是不再反抗的順從。
“很簡單呀，因為他永遠(yuǎn)也不會愛我，我得不到他，那我為什么還要在乎呢?！?p> 無法相信的回答，因為慕心知道蘇心那樣的人不可能對央舞沒有興趣。
事實上，只要是男人不可能對央舞沒欲望。
她雖然沒有完美無缺的外貌，可是她有那種能掌控男人的魔力。
這樣的魔力甚至可以影響女人，一個不留神就會掉入她的掌心。
蘇心那樣的人，沒錯，他那樣的人，怎會對央舞沒有興趣。
“為什么?！蹦叫南胫涝颉?p> 央舞凝視慕心，看得有些出神，她伸出手小心地?fù)崦叫牡哪槨?p> 她不遮掩自己的羨慕。
“如果我不是這張臉就好了，如果我和他相遇的那天不是這張臉該多好?！?p> 她笑，那更像是哭。
“可是現(xiàn)在，一切都晚了，哪怕我換了臉，我毀了容，一切都晚了。”
慕心越發(fā)不懂。
“你的模樣……有什么不對嗎？”
央舞以平靜語氣回答。
“有啊，因為我長得像他入土的妻子。”
她的沮喪頹唐轉(zhuǎn)瞬消失。
“有些事情不是說斷就能斷，你放不下他，他也不會放下你，既然如此何必為難自己呢，你有我一輩子也得不到的東西，我羨慕你……不，我嫉妒你?！?p> 慕心同情她，可憐她然而并不認(rèn)同她。
“你說的沒錯，我是無法放下那個男人，那又如何，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我的生活容不下他，他的存在能毀了我們母女的生活?！?p> “他是招來災(zāi)厄的男人，他在的地方死亡一定會追來，那是我無法接受的事情，我不能讓女兒生活在那種環(huán)境里?！?p> “讓我和女兒與他之間選擇，我會放棄他。”
央舞追問。
“哪怕為此一輩子痛苦后悔寂寞，一個人孤獨終老。”
她的回答一如既往的堅定，從沒變過。
“是?！?p> 央舞表情復(fù)雜，各種情緒涌出。
“我有些明白他為什么會癡迷你，你真的很堅強(qiáng)，這一點我永遠(yuǎn)也比不上你?！?p> “姐姐和他的相遇，我一清二楚，可是我和他的相遇姐姐并不知道。你可以舍棄他，因為你有更重要的人，我做不到，因為他就是我的全部。”
“我不干凈……”
她說這句話很是自嘲地笑。
“豈止是不干凈……我是最臟的女人，青樓的妓女都有資格罵我是婊子，我這樣的女人不可能被人接受。我曾終日聆聽深淵的寂靜，我也曾時刻接受惡魔的摧殘，那時候的我不再是我，那是一具行尸走肉，是烏鴉禿鷲甚至蛆蟲都不愿啃食的腐爛之物?！?p> “他把我救了出來，他給了我第二次生命，他是我活著的原因，如果沒有他……他去哪里我在哪里?！?p> “所以啊，我是永遠(yuǎn)也無法清醒的笨蛋，我此生唯一的意義，只有不停地追趕他，然后看著他把我越甩越遠(yuǎn)?！?p> “我真的……很羨慕你?！?p> 慕心送她到了門前，長樂的馬車候著。
“姐姐要是遇到困難去城西樂央宮，雖然我們在某種程度算情敵，可我無法讓他的女人在眼下受到傷害，我不說能解決所有事情至少保證你們安全可以做到?！?p> 長樂扶著央舞登上馬車，她回首說道“還有，要當(dāng)心九風(fēng)亭的主人蒼風(fēng)云，他和蘇心表面友善背地里的惡意不比其他人少?！?p> “你是他的軟肋?！?p> 最后一句，意味深長。
馬車遠(yuǎn)去，慕心望著，有人望著慕心。
蘇心在另一邊街角，他看見央舞和慕心在門前交談。
此刻，慕心滿懷心事地轉(zhuǎn)身，蘇心見她左臉頰紅腫。
望遠(yuǎn)去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