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州城離京都磐城足有千里之遙,許忘身負(fù)六扇門虎牌城門守衛(wèi)自然不敢過問,飛馬狂奔,一徑奔出三五十里。
此值深夜,星月迷離,許忘按照原體記憶一路向北,路過一個所驛站也不敢多做逗留,只讓馬兒稍作休憩,連夜繼續(xù)趕路。
許忘原是馭馬能手,不管是什么馬,只要在他的胯下兩三個時辰便如千里良駒。
一夜的工夫已然經(jīng)過了三道關(guān)卡兩所驛站。到了第四道關(guān)卡,天光乍亮,馬兒略顯乏力,方才下馬休憩,尋了一家客棧,飲茶進(jìn)食。
小二剛將客棧大門打開,便見客人風(fēng)塵仆仆入棧,三言兩語一搭訕,迎許忘進(jìn)來。
“客官一路風(fēng)塵,是往哪去?”
許忘飲杯之時,緩緩抬頭向小二瞧了一眼,遲疑了半晌,隨口道,“往北接一門生意?!?p> “哦?預(yù)祝興榮!”小二呵呵一笑,自顧去忙。
許忘謝了一聲,落腳不足半刻,匆匆牽馬繼續(xù)趕路,心道,“沒想到這地離燕州三百里,居然還有羽驍?shù)亩浚餍砸膊辉偻局型A袅?,只怕多生事端?!?p> 密報京都大理寺一事遠(yuǎn)比他預(yù)料的要兇險的多,強(qiáng)大到連燕州三法司都沒有絲毫辦法和能力處理的羽家集團(tuán),給這些暗自密報不開眼的捕頭就一個字:“殺!”
許忘此時已經(jīng)沒有了對這個世界初來乍到時的新奇之感,因為身為六扇門的捕快并不好玩!它意味著隨時都可能遭受黑白兩道的威脅與戕害!
而他也知道,他將面對的敵人是一個怎樣的龐然大物!
思覺至此,忽感背后生涼,兩柄大刀晃出白光,已到馬尾。
駕馬急轉(zhuǎn),驟勒馬繩,馬兒“哈喇”一聲疾嘶,頓躍前蹄!
白刃一刀落空,復(fù)又砍來。這時許忘已不在馬背,回身兩道巨力打出,只聽后方二人兩聲慘呼,便已倒地不起!
許忘往那二人身上各自猛踹了兩腳,奪了其中一柄利刀,呵呵一聲,朝這兩人冷笑,“刀是好刀,在你們手上太可惜了……謝了!”
手起刀落,兩幕紅絲沖天飛起,頓然氣絕。
許忘頭也不回,上馬前行。
日上三竿,離磐城只有十里之遙,許忘覺得后方羽驍?shù)拇蟛糠肿繁m沒有及時追上自己,但附近肯定大量殺手潛伏在各個角落,索性將馬驅(qū)走,自己步行往另一個方向趕去。
城門在即,但周遭密林之中愈顯詭異之氣。
果然,無數(shù)飛矢突然從密林暗處狂射而出,許忘飛身疾旋,一步躍上樹梢,回首一瞧,身下十余株古樹皆瞬間被扎成了刺猬!心中暗驚,“這地方居然機(jī)關(guān)遍地?!蓖种泻暗?,“不妨出來受死!”
飛矢頓時停住,密林之中死一般的寂靜!
許忘躍向另一株樹梢的同時白刃疾揮,御刀之力快如閃電,重如泰山!
只聽得四方慘呼四起,鮮血頓時灑滿了灌樹叢。
綠衣殺手的尸體這才顯現(xiàn)出來,剩余活口倉惶往八方逃竄!許忘一聲清嘯,“不知死活!”心想,“七十八路春刀法豈是你們這些鼠輩能夠相抗?!”也不禁暗嘆,寶笈中的功法果然了得,那夜只看了一晚上,戰(zhàn)力就已經(jīng)快突破初相九重,我想不多時就可晉級凈相境,羽驍那廝就算親自前來我也不怕了!
其余綠衣殺手沒命似的往密林深處奔走。許忘也不追殺,擦拭完刀身,徑自大搖大擺往磐城中走去。
“好大一座磐城!可是我怎么突然覺得好憂傷?”許忘走在城中繁華街頭,不知何故心中莫名泛起一陣憂傷,不曉得是苦是酸還是委屈,或許都有吧,從何而來?
許忘這種本能的情緒反應(yīng)并不是從地球空間帶來的,而是軀體原主的自然反應(yīng),“他的心里受過傷,但究竟承受過什么樣的創(chuàng)傷,我怎么一點都記不起來了?”
許忘緩緩向前走著,鱗次櫛比的酒館客棧茶樓從自己身邊往后漸漸退去,兩邊的人潮暗涌也已在眼中模糊不清,就這么往前走著,如同行尸走肉。
磐城的中央大街是整座都城最繁華的地帶,幾乎舉國最有權(quán)有勢的皇族國戚,達(dá)官顯宦都生活在這片區(qū)域。
許忘從來沒有來過這條街,卻似在夢中已來了無數(shù)遍。
少女的芬芳隨著清脆明朗的笑聲越飄越近,此刻迎面而來的金頂寶軒,亦都在夢中出現(xiàn)過相似的畫面。
許忘止住了腳步,心卻增加了跳動!完全抑制不住的緊張興奮而又憂郁難過的情緒翻涌而出,正當(dāng)時,兩匹高頭大馬拉著寶軒從身邊駛了過去。
少女掀簾,往外偷偷地瞧著,美目流轉(zhuǎn),鬢似飛云,媚得花枝招展。倚在男子的肩上咯咯的笑著,享受著人間最美的待遇。
許忘看得癡了,他似乎依稀記起某些事情來,但記得愈多心就絞痛得愈加厲害!
“許忘?!鄙倥隈R轎中淡淡地喊出了許忘的名字。
關(guān)于這個女子,許忘已經(jīng)記起來一大半。馬轎停在了路中間,首先下轎的是一名紫冠錦衣的年輕人,雪肌如玉,氣宇軒昂,顯是富家子弟。他那鄙夷的目光就像是萬箭攢心一般,一箭箭扎在許忘的心口上!
“原來是你的舊愛啊,呵呵,可憐的‘許忘’,你可真是舊情難忘。”他對已死的‘許忘’暗暗心道。
“你小子也來磐城了?怎么?捕快混不下去了?”男子似乎對許忘很熟悉,而當(dāng)他看到許忘便衣風(fēng)塵的模樣,更是一頓冷嘲。
許忘眼睛里根本沒有他,他現(xiàn)在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女子身上!
“看來你還是死性不改!小九兒早已經(jīng)是我的人了,就憑你這身份也配看她一眼嗎?”男子繼續(xù)嘲道。
“鳳九曾經(jīng)可是杏州府六扇門第一女捕快!現(xiàn)在居然自甘墮落成這副德行……”
許忘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記起這兩個人了,一個仗著自己有錢有勢搶了別人對象的宋子卿,一個為了貪圖富貴拋棄自己甘愿成為他人三房小妾的鳳九兒!“果真是婊子配狗,天長地久!但為什么我的心總是控制不住地難受呢……老實說地球的前女友跟我提分手,都沒有現(xiàn)在這么難過……”許忘恨極了這副軀體,“怎么這個女人對他有那么重要?”
許忘他漸漸地發(fā)現(xiàn),除了原有自己孤獨內(nèi)向的性格沒有變之外,絕大部分的情緒與反應(yīng)都在跟原主毫無障礙地融合在了一起,包括他能切身體會到愛恨交織。
他最不想見到的兩個人,天公不作美,還是極巧地在大街上遇到了!這或許就是天意!
“呵呵,許忘,有些事情是應(yīng)該幫你做個了斷了!”他對已死的“許忘”心里默念道,“你的夙愿我來幫你達(dá)成,之后咱們就一刀兩斷,也別再來糾纏我了。”許忘深刻的明白,若在這兇險的世道生存,不能讓兒女私情給自己受到牽絆,何況自己又是身兼要職的六扇門捕快。
對于宋子卿來說每日陪伴愛人逛街已經(jīng)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遇到許忘,只能算這小子倒霉,他又可以再次侮辱并欺負(fù)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捕快了!
——人生有美女相伴,又可以隨時欺負(fù)想欺負(fù)的人,夫復(fù)何求?
宋子卿還在不停地數(shù)落許忘,“你瞧你那狗樣,論身份曾經(jīng)也只是個八品捕快,論武功你就是個初相之境的爛貨,論財力你更是一無所有的窮光蛋!論家世你就是個沒人生養(yǎng)的小孽種!你哪樣能跟我比?小九兒為什么要跟你?就因為你長得好看?沒用的狗東西!”
兩行隨行侍從無不向許忘投射鄙夷的目光,時不時的發(fā)出不屑一顧的譏笑聲。
“說完了嗎?”許忘現(xiàn)在很淡然,他完全沒把對方放在眼里,即便宋子卿是磐城四大家族宋家的后裔,因為他已經(jīng)不再是以前的許忘了!而且已經(jīng)在牛皮卷上參悟了眾多門派武學(xué),并即將突破初相之境束縛的他,還怎么可能會怕一個宋子卿?
“怎么?這就聽不下去了?所以你也就一輩子只能混個捕快做做,還能有什么出息!”宋子卿挑釁的手指在許忘面前比劃著,順勢得寸進(jìn)尺地將手掌翻向?qū)Ψ降哪樕希?p> 許忘并沒有讓他得逞,當(dāng)宋子卿的手臂離自己不到半寸之際,就再也下不去了!緊接著便聽得宋子卿史無前例地慘叫了一聲,“啊——”
宋子卿的中食二指被許忘反捏著,整個身體就像僵住了似的,絲毫不能動彈,一臉驚恐地看著許忘,兩只眼睛充滿了懷疑與不信的紅絲,“他不過是初相境的廢物,怎么?……”
宋子卿并不是不明白“士別三日當(dāng)刮目相看”的道理,但他這戰(zhàn)力增長也太快了些,完全不符合正常邏輯。
兩行隨從足有二十余人,一見主人受困,頓時一齊拔刀!
“想死就繼續(xù)拿刀指著我?!痹S忘傲視那二十多名隨從,繼續(xù)冷冷道,“我不過就是初相之境的廢物,怎么?你的能耐呢?就僅止于此嗎?”他根本也沒瞧鳳九一眼,盡情地想象著她此刻驚異的表情和后悔的樣子,爽快!
“退……退下!”宋子卿終于承受不住來自許忘源源不斷的戰(zhàn)力摧殘,盡管對方看起來只有初相之境,盡管心里萬般不服,“許……許忘……你放手吧……”
“怎么?”許忘冷冷地看著宋子卿痛苦的表情,心中大為暢快。但他并不打算輕易放了宋子卿,這個曾經(jīng)讓自己在杏州府丟盡臉面的,險些名譽(yù)掃地的罪魁禍?zhǔn)祝?p> “許忘?!兵P九看出許忘的心事,他這個心結(jié)恐怕到現(xiàn)在也沒有解開,“我離開你并不是因為子卿,你應(yīng)該明白,我們之間是沒有未來的!”
“嗯?”許忘的心還是莫名隱痛了一下,但他還是沒有正面瞧鳳九,也沒有開口,心中暗罵那具已死的軀體,“‘許忘’,你可真失敗’。”
鳳九見許忘沒有任何反應(yīng),繼續(xù)幽幽道:“我不喜歡你,以前沒有,現(xiàn)在更沒有,你放了子卿,快走吧!要不然宋家不會放過你?!?p> “哦?!痹S忘冷冷看了鳳九一眼,淡淡道,“既然鳳大小姐親自求情,在下哪敢不從?也罷!”說著將宋子卿的雙指松開,“下次再見到可沒這么好運(yùn)了!”
宋子卿如獲重生,連退了四五步,仍是心有余悸,“這妖孽要是不除,終歸是個禍害!”
“怎么?還不滾!”
宋子卿不敢多做逗留,由隨從摻扶著上了馬轎,一徑往前離去。
眾人前腳剛走,后邊就聽得群馬奔騰聲響,遠(yuǎn)遠(yuǎn)揚(yáng)起的塵沙將天空蒙上了一層灰色!
“‘許忘’,該辦的我都已經(jīng)幫你辦了,以后咱們再不有任何瓜葛,我就是我!”許忘替那已死的原主了結(jié)了最后的夙愿,也立時從情結(jié)中走出來,頭腦頓時清醒起來,“羽驍?shù)淖繁烙嬕惨呀?jīng)進(jìn)城來了,我得快一步前往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