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春光正好,窗門開了一半,暖融融的日光泄了進來,曬得人懶洋洋的。
流螢在屋外曬著發(fā)霉的被子,阿昭踮著腳幫她捧著被角,一大一小的身影竟意外的和諧。
喬姒倚在窗前,手里捏著一張信紙仔細打量著,慢慢皺起眉來。
這封信上寫著三皇子與尚書府小姐定親的消息,也正是因為看到了這封信,原主傷心欲絕,心如死灰之下一頭撞了柱子。
莊子地處偏僻,離帝京更是路途遙遠,原主不可能自己得到消息,那么是誰處心積慮將這封信送來,想要置她于死地?
她那繼母?三皇子本人?還是其他什么人?
看來帝京也不是個安穩(wěn)的地方。
喬姒眸光微冷,抱著肩膀搓了搓,重物落地的聲音驚得她思緒微斂,循著聲音望過去,一雙眼睛微微瞇了起來。
那老婦生了一張容長臉,眉毛又細又長,下巴尖尖,一副不好相與的刻薄相,眼睛里是藏不住的市儈算計,人到中年被養(yǎng)的發(fā)福,身上穿著的綾羅綢緞勒在身上,襯得她身形越發(fā)圓潤,倒是比喬姒這個主子還像主子。
那是莊子上的管家嬤嬤,蘭氏猛地收回腳,擰著眉盯著自己被污水弄濕了的繡鞋張嘴就罵:“作死呢!哪個不長眼的放盆水在路中間,這是成心想摔死我呢!要是老娘摔出了什么好歹,仔細你的皮!”
這院子里統(tǒng)共就三人,喬姒,阿昭,流螢,這罵的是誰可想而知!
山高皇帝遠,蘭氏為人囂張跋扈,貪財重利,仗著自己手握管家權(quán)更是無法無天,得了上頭的吩咐,又打心眼兒里唾棄喬姒這等敗壞門風的大小姐,平日里見了鼻孔朝天不說,對喬姒的吃穿用度更是極盡克扣打壓,不然喬姒再怎么說也是千金小姐,斷不會將日子過得如此窘迫。
流螢瞅著她就是眼皮子一跳,暗道不妙。
便是自家小姐撞柱昏迷不醒那幾日蘭氏都沒來看望過,已然是表面功夫都懶得做,如今突然不請自來,恐怕沒安什么好心。
她不動聲色往阿昭跟前一擋,好聲好氣地上前道歉:“原來是嬤嬤來了,實在對不住,早知嬤嬤要來,我定將那盆搬的遠遠的,絕不讓它擋了嬤嬤的道。”
狗屁的擋道,那盆放的離門那么遠,只要眼睛不長天上去都能繞開,偏她撞上了,說不是故意的,誰信呢?
蘭氏將濕漉漉的裙擺重重一放,盯著流螢?zāi)菑埲缁ㄋ朴竦哪樀皟海鸶Z上心頭,冷笑一聲正要發(fā)作,但聞一道含笑的聲音傳來,音色偏冷,好似上古琴音,泠泠作響:“嬤嬤這話說的可不對?!?p> 她抬眸看過去,只見窗前一晃,片刻后一道身影出現(xiàn)在了門邊,那人著了一身洗的發(fā)白的素色衣裙,身姿綽約,纖腰不盈一握,一頭青絲只用了根樸素的木簪挽起,露出光潔的額頭。
少女微微抬眸看過來,姣好的五官便如同天光乍破映入眼簾,看得出來她脂粉未施,肌膚是病態(tài)的蒼白,那眉眼卻如同無意落在宣紙上的水墨,蘊開在山水之間,遠山黛眉下是一雙明媚微圓的杏眼,本應(yīng)是副可愛討喜的模樣,卻因眼角微勾,生生輾轉(zhuǎn)出了幾分風流意態(tài),可她的眼睛卻甚至明凈清澈,含著些許笑意。
明眸善睞,靨輔承權(quán),應(yīng)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