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一些事物是極好的,比如回憶,比如你。
放學(xué)的鈴聲響起,班中充斥著打掃與嬉鬧的聲音。
秦林慵懶的打了個哈欠,開始收拾東西,隨后他看向了蘇繡。
蘇繡正在和幾個女生笑著談些事情,正是早上她們所說的去公園的事情。
秦林便又撐起下巴,斜眼掃向窗外,學(xué)校里到處都是人,有的撐著自行車緩步前行,有的卻也只是背包前行。
下午放學(xué)的時間還是有些早了,不然的話應(yīng)該可以看到夕陽落下的余暉緩緩的鋪滿整個學(xué)院的瑰麗景象。
蘇繡笑著與幾位女生揮手告別,她與幾名女生并非同路,蘇繡提起書包,對秦林笑道:“走了啊?!?p> 看來這姑娘心情不錯。
秦林背上書包跟在蘇繡的后面,蘇繡抬頭挺胸的活像一位領(lǐng)著小兵的將軍,氣勢十足。
剛出教室門口便有一人迎了上來,顯然是早已等在門口了。
“蘇同學(xué),晚上有空嗎?要不要去安水公園玩,我親戚在那里新開了一個圖書館!我領(lǐng)你進去的話不要錢!”
秦林瞥了一眼梁霖,這家伙可真是執(zhí)著,但腦子是不是秀逗了,你真以為我們蘇大小姐就是那種白天學(xué)完晚上繼續(xù)學(xué)的好學(xué)生?
蘇繡笑著婉拒了。
“不了,今天晚上功課很多,而且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做,所以很抱歉?!?p> 梁霖還想說什么,只是咽了咽口水,終究還是閉嘴了。
因為他多少還是知道蘇繡一些性情的,一般她拒絕的事情很少會有回旋的余地。
“那好吧,蘇同學(xué)路上小心?!?p> 秦林笑著跟了一句,“梁同學(xué)回家的路上也要小心?!?p> 這客套的話不需要我家蘇繡說,不然多掉此時蘇大將軍的范。
蘇繡也只好笑著點頭,然后領(lǐng)著秦林下了樓梯。
“蘇同學(xué),晚上去小公園嗎,我知道有一處很適合約會哎?!?p> 秦林在一旁厚臉皮的湊了上去。
“不要,晚上作業(yè)很多!”
秦林歪了歪頭,然后一個蹦高摘下一片葉子,放在了嘴邊,準(zhǔn)備再吹一次葉音。
蘇繡掩嘴而笑,想起了昨天秦林的糗態(tài)。
秦林一揚眉,居然笑話自己,可當(dāng)真不知道清水山下吹葉郎說的就是在下嗎?
走在寬長的大路上,蘇繡一蹦一跳的走的很快,而后方跟著一個吹音斷斷續(xù)續(xù)的少年。
好吧,的確很難聽,看來清水山吹葉郎的名頭不要也罷。
走到一道分岔路口,蘇繡背對著一顆粗大的槐樹,對秦林揚手告別,她的眼睛中閃動著皎潔的光輝,就像是一團如水的月色凝聚而成。
“那晚上不見不散??!”
秦林停在那里,笑著點頭。
“不見不散,你要是不來的話我就去你家門口喊你名字?!?p> “喊你個大頭鬼,你要是敢去我就...我就敲爆你腦袋!”
哼著不屬于這個時代的歌謠,秦林遁著記憶的道路緩緩前行。
一顆顆老樹,一座座屋舍,一個個或熟悉或陌生的轉(zhuǎn)角。
哪怕已經(jīng)是走第三遍了,可秦林的心中依舊涌起一股奇異的感覺,就像是一個艱難從水底爬上岸的人,神情恍惚的看著依舊水花翻涌的河中,不敢相信自己是否真的是爬到了岸邊。
踢著一塊小石子,難得有些歡快的走在路上。
來到一個青磚瓦房前,秦林停下步來,從門旁的石頭底下翻出一把略帶些銹痕的鑰匙,推門而入。
一個小小的庭院出現(xiàn)在眼前,庭院被打理的井井有條,雖小但也是五臟俱全,不少的花草有序的栽種著,期間還有一些瓜果蔬菜幼苗的蹤跡。
秦林將書包掛在內(nèi)屋的房前,找了一個小板凳靜靜的坐在內(nèi)屋的屋檐下,看著那一片經(jīng)人細(xì)細(xì)打量的菜園。
隨后直接翻滾到一旁的土地上,也不管衣服是否會沾滿塵土,就那么呆呆在四周的墻壁的襯擋下看著近似正方形的天空。
“好像是很久沒有回來了?!?p> 頓了一頓,細(xì)碎的聲音再次響起。
“不過我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回來了?!?p> 猛的一個鯉魚打挺,沒翻起來,秦林只好慢慢的坐了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拿起掛在一旁的書包推門而入。
北屋的布局還是有那么規(guī)整的,只是隱約可見一些近期挪動的痕跡,有一些物件上蒙有一層淡淡的灰塵。
隨手將書包丟在床上,秦林坐到一旁的寫字臺前,抽出一本厚厚的筆記本,翻開一頁后見到了密密麻麻的文字信息。
記憶是最不牢靠的東西,它總是在不斷進行遺失與淡忘的過程,一些模糊的信息若是不盡早記載下來,那么在新記憶的沖刷下便會泯滅消失于無聲無息之間。
時間軸,地點,時間,人物,可能,規(guī)劃各項資料整整齊齊的一頁頁都記在了筆記本上。
秦林將筆記本翻到有記錄的最后一頁,拿起筆筒之中的一只圓珠筆,在指間轉(zhuǎn)了幾圈后,寫下了陶高二字。
各種信息在其后記錄而上,腦海的記憶不斷翻滾,企圖找出更加清晰有利的資料。
記憶再打著滾,高中時的回憶如浪潮般涌來,新聞,陶高,猥褻,奸殺,賄賂。
片刻之后,秦林緩緩睜開雙眼,在本子上寫下了老宅二字。
看了一眼尚丟在床上還未打開的書包,撓了撓頭,作業(yè)從本質(zhì)上來說是為了鞏固知識的,可若是全識或是全不識,那么作業(yè)也就失去了其意義。
而對于一知半解的學(xué)生來講,作業(yè)的存在就好像更加痛苦了。
哀嘆一口氣,拉開房門,秦林便走了出去,站在自家門口看了好一會,這棟返修多次的老房子再過幾年就要被經(jīng)商有道的父母推到重建了,到那時就會有一棟樓嶄新的二層小洋樓林立于此了。
比起后來的小洋樓,秦林還是喜歡這樣的老房子,因為里面帶有一個小小的菜圃,每到春天祖父就會帶著一大袋的各種種子來到這里,陪著秦林一起犁地,施肥,灌水,播種。
秦林蹲下身來,看著地上的一個螞蟻窩,又撿了一塊小木棍,記得小時候自己很喜歡戳螞蟻窩,而祖父總是攔著他,偶爾還會說一下諺語來嚇唬他。
拿木棍比劃了幾下,終究還是沒落下。
“無聊?!?p> 丟下木棍站起身來,舒展了一下四肢,推門而出。
一根根電燈竿子稀疏的排列在路的兩旁,有一些趁著中午些許熱量而早生的蛾子撲哧在燈的四周,像是在等待追逐著很久之后才會亮起的燈光。
緩緩走在大道上,眼神四處的打量著,順著記憶中的哪個方向走向了陶高的居住地。
在繞了幾圈后秦林有些灰心喪氣,在不了解這周邊的情況下想要找到一戶人家的住宅還是很難的。
忽然聽到遠(yuǎn)處樹下有著幾個下棋老人的說話聲,秦林心中一動,緩步走了過去。
最容易探尋目標(biāo)信息的對象是什么?當(dāng)然是無所不知無所不問的廣大吃瓜群眾了。
站在幾個老人圍繞其的象棋盤下,看著兩個老人殺的有來有回,而其旁的人也大都屏住呼吸,像是在觀看著一局曠世之戰(zhàn)。
當(dāng)一個老人的棋下偏后,四周頓時噓聲一片,隨后都開始嘲笑起這個下了一手臭棋的老人。觀棋不語真君子是一回事,可下了臭棋之后的唏噓嘲弄卻也是另一種樂趣。
老人看了一會,覺得不妙,想悔棋,可對手那肯放過,連追帶打的乘勝追擊。
“蘇老頭喲,下了就下了,有啥好悔的!”
被叫做蘇老頭的老人哀嘆一聲,連連擺手,“輸了輸了,你這前后陣都布好了我還打個啥?”
圍觀的幾個老頭也都不是善茬,紛紛勸導(dǎo)出昏招,他們都想看著蘇老頭被殺的丟盔棄甲的樣子。
站在一旁的秦林注視著棋盤的大局與排列,點了點頭。
這應(yīng)該是一個絕殺之勢了,只要對方把車逼到對方的相眼之上,然后再用炮那么一換,基本就差不多了。
不過象棋有趣就有趣在多變性上,萬事皆有可能,雖比不上圍棋的大而廣,可象棋也獨有一份計較。
于是秦林對已經(jīng)吹胡子瞪眼的蘇老頭說道:“他不會吃你打過去的那個炮,所以等他別相的時候你直接打他的馬?!?p> 眾人都有些詫異,一開始都沉浸在自己的氛圍之中并沒有察覺到身旁有人駐足。
蘇老頭聞言看了片刻,在心中仔細(xì)盤算過后,一拍大腿,然后咧嘴露出殘次不齊的牙齒,絲毫不在意有些發(fā)黃的牙齒露在外面,他大笑道:“其實我也是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