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現(xiàn)在知道吐了,嘿嘿,是不是遲了,貪圖口腹之欲,這就是下場?!?p> 那道士還在一邊說著風涼話,似乎這些食客的死活與他們毫無干系。
可龍一并不覺得就是如此,他之所以反胃,全因那羊肉近在眼前卻吃不得。
說起了這有悖常理,因為吃不上流口水可以理解,哪有反胃這么一說呢?
這件事說起來話長,那牽扯到傳說中的六道輪回之說,一時半會也講不清,就連龍一也是半懂不懂。
可會兒他只想看看,這伙棲鳳觀的道士能不能講出個花來。
果然,看著龍一一聲不吭,那道士微微抬了抬下頦,臉露一絲微笑。
“我那話并不是恐嚇爾等,只因這夫妻兩人看著是人其實全是妖,背過人目,抓捕可憐路人,把他們變成牲畜?!?p> 他頓了頓,揚頭四顧。
“也就是你們嘴里的羊肉,呵呵,是不是怕了,可你們能吐的干凈么?”
他這一句仿佛一個號令,小小的鋪子里擠在一起的二十余人,痛苦的伸指扣舌,嘔吐聲不絕于耳,連帶著飄出一股隔夜食物的酸腐氣。
龍一再也忍不住了,幾步跑出鋪子外,嘔吐不止,惹得那四人哈哈哈大笑。
其實他反胃的真正原因就是這后繼的連鎖反應(yīng),唉!還是跑的慢了點??!
他這么一跑,鋪子里就亂了,那二十余人擠成一團,都想往外跑。
這事,往小了說,是誤入賊店??梢罅苏f,那是會被人戳脊梁骨的。畢竟人吃肉天經(jīng)地義,可要是吃的是人肉,那么,呵呵……
因為誰也不愿意自己成為眾矢之敵,一個個捂著臉急急忙忙的朝外跑。
可店鋪就那么大,人這么多,又都想到了一處。這一來,嘰哩哇啦的撞在一起,倒了一堆??烧l也顧不上誰,都后悔跑的遲了。
四名道士眼見眾人亂竄,卻也無計可施,只能匆忙的站在門外,堪堪攔住眾人的去路。
經(jīng)這么一鬧,小小的鋪子外就圍了一群人。一個個指指點點,小聲嘀咕。
龍一暗自長嘆,上一世如此,這一世依然如此。這人吶,啥時候能改掉看熱鬧的毛病。
就在龍一感嘆之余,那緊緊摟在一起的夫妻店主,四目相望,然后互相點了點頭。那男主人大吼一聲,一把把女主人從頭頂扔了出去。
這一扔,沖破細細的屋梁和薄薄的瓦片,七里哐當?shù)囊魂噥y響,塵土彌漫了小小的鋪子。
那男人也在出手的一瞬間,猛地一竄,直直朝著店鋪大門而去。人還在空中卻化身為一只黑狐,呲牙咧嘴,樣子很兇。
誰知他兇,那站在門外的道士們更兇,其中一人一揚手,一個黃色的符篆如同長眼睛般飛了過去,恰好落在黑狐額頭。
黑狐凌空飛行的沖勢一下子被薄薄的紙片阻擋,竟然像一塊石頭般重重的砸在地上,掀起一陣塵土和狐臭味。
另一道士緊隨其后,扔出手中的鈴鐺,只見那鈴鐺迎風飛漲,眨眼功夫不到就大如磨盤,兜頭把黑狐罩了個嚴實。
另外兩人也沒閑著,一人快速上前,在那巨鈴上貼了好幾道符篆,這才笑著說道。
“呵呵,孽障,看你到哪里逃?!?p> 那另一人揚頭望向屋頂,一抬腿,人就竄上了屋檐,順手拋出一張輕紗般的網(wǎng),嘴里念念有詞。
龍一快步跑向街對面,看到那沖出屋頂?shù)氖且恢话缀?,此刻已逃到另一屋脊,卻遲疑不肯向前。
那輕紗飄渺如煙,一剎那就籠罩了半條街的天空,等那白狐發(fā)覺,卻早已晚了。
它還沒來得及轉(zhuǎn)頭,就被那輕紗綁了個嚴實。
站在屋檐上的道人笑道,“畜生,竟敢在鳳陽縣府滋事,也不看看這水瓏煙是你一個小小的妖狐能掙脫的?”
龍一這才知道,他扔出去的寶貝叫水瓏煙,卻不知那個小鈴鐺又叫什么名字??磥恚际菍氊?,他默默摸了摸自己腰間的鈴鐺,神情有些落寂,暗道。
‘要是師父也這么富有就好了?!?p> 等站在屋檐上的道人跳過屋脊,剛要去抓那綁住的白狐。誰知那白狐突然化身成一婦人,痛哭哀嚎。
“大人饒了我等,我只不過是來縣府尋我那走丟的孩子,從來不曾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就連那些羊,也是從市場上買來的,只是尋了些口味好的罷了。大人饒命啊!求求你放了我那苦命的孩子啊!”
可無論她如何哀嚎,那道士卻是無動于衷。反而抽出一張符篆,丟了過去。哪婦人在網(wǎng)中一顫,復(fù)又變成了一只白狐。
道士倒提著網(wǎng)從屋檐上跳了下來,把白狐扔在人群中間。這才對著那扔鈴鐺的道士小聲說道。
“還是師兄想的周到,討來水瓏煙,不然真讓這小東西逃脫了呢!”
那扔鈴鐺的道士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師弟,我聽它剛才口頭人言,似乎要找那只小的?莫不是,它們還真是一家子???”
“嗯,應(yīng)該是,不然那曲真人也不會向師父提說這只兩妖的去處?!蹦莻€在鈴鐺上貼符篆的道士也湊了過來,小聲嘀咕。
“你們都給我打起精神,別把這兩只妖狐放走了。師父那會不知,只是他心善,不忍先下手罷了,要我說啊,這狐妖早就該死,竟然把活人變成肥羊,真是可恨!”
扔出第一張符篆的道士突然開口。他一開腔,其他三人都住了嘴,小聲說了一句,“師兄?!比缓缶屠侠蠈崒嵉目醋芍谎?p> 那放出第一張符篆的道士,口中念念有詞,那巨玲應(yīng)聲縮小,飛回他的腰間。
他從懷里摸出一條細繩,扔了出去,那繩子如有神助,竟然自動把黑狐綁了個嚴實。
做完這一切,道士這才對著圍觀的眾人拱了拱手,又高喊了一聲道號,開口說道。
“諸位鄉(xiāng)鄰,今日我等奉師父鳳羽真人之命,下山擒妖,驚擾了諸位,實在是抱歉得緊。
這妖狐為禍一方,本敢早來,可師父念其修行不易,本想隨它而去。誰知,它竟做出如此駭人之事,罪該萬死,今擒回師門,定要其挫骨揚灰,魂飛魄散。
至于,所食羊肉,并非我那師弟所言,大伙盡可放心,若心中惶恐,只需去棲鳳觀內(nèi)求的一道符篆,燒灰服用,可保平安。
我等考證其罪,今日來的甚急,隨身未帶此物,還望鄉(xiāng)鄰們見諒?。 ?p> 他又施一禮,對著眾人喊了一聲道號,這才叫上同伴,提著狐貍,揚長而去。
走之前,那人又走到龍一近前,做了一個道家手勢,沉聲說道。
“我聽說你是鳳凰山有間廟的同門,今日之事,道友萬不可懷歉意之心。只因道途漫漫,道術(shù)無邊,也許要不了多久,道友就能明白我的心思?!?p> 說完,緊跟前行三人。
等四人帶著兩狐走遠了,附近圍著的人卻對著龍一指指點點,說啥得都有。無非一個主題,那就是,這個道士啊,是個樣子貨色,真應(yīng)扒了身上的道服,做一個混混子。
這話聽的多了,任憑龍一臉皮再厚,也覺得燒的緊,只好一路小跑,逃了似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