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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間仙話

二十四章 這個女子不尋常

有間仙話 丘臨 2113 2020-01-16 07:41:34

  龍一頦首笑答,“先生妙語,倒是小道耐不住性子?!?p>  冀先生輕撫短須笑曰,“莫急,等你到了我這般年齡,自然就懂了?!?p>  說話間,只聽得那鼓樂聲漸歇,一青衣中年人著綸巾,搖紙扇,登于臺上。

  卻見那種人面若朱玉,威不自禁,搖扇間,有清音傳出。

  “各位父老鄉(xiāng)鄰,今恰逢花戲樓建樓五百五十年,諸位貴人能來,實乃幸事。

  花戲樓屹立五百余載,清歌妙舞,戲曲人生,倒也成就一方妙人。

  今適逢盛世,萬戶安樂,才有戲樓今昔之盛,故而再演那夏王別姬,以慰諸位抬愛?!?p>  語畢,那青衣中年人遙遙做了一個長揖,退于樓下。

  少頃,鼓樂聲又起,戲臺上卻又換了一番景致。

  龍一正要凝神細觀,卻見那青衣中年人分開人群,自此而來。

  冀先生遙遙揮了揮手,低笑道。

  “黃老弟,這里,這里?!?p>  那人循聲而止,站于龍一身側(cè)。龍一急忙起身讓座,那青衣中年人卻俯身低語。

  “冀先生,你老能來,實在是花戲樓幸事,只是今日有貴客登門,唐突了?!?p>  說完俯身作揖,連連致歉。

  冀先生擺擺手,“你忙你的,等聽完戲,再領(lǐng)著小哥去你處吃茶?!?p>  那青衣中年人聞聲轉(zhuǎn)頭,仔細端詳龍一一二,笑意盈盈,就連身上的威勢也剎那間全消。

  “哦!這就是那龍道長家的小子吧!哎呀,幾年不見,長這么高了。嗯,你記不記得,上次來花戲樓,還上臺唱了一曲呢?”說完呵呵輕笑。

  龍一面色一紅,回想那次的荒唐,只覺得臉上發(fā)燙。無他,只因少年滋生愛慕,唐突佳人,倒也算的一段飯后談資。

  說起來,這眼前之人,一定是花戲樓的樓主,黃云先生了。

  龍一哪敢怠慢,連連做禮,擠出一句問候。

  “董先生風(fēng)華依舊,到是小子年幼不知事,反倒給先生惹來麻煩,實乃冒失之舉,還望先生諒解才是?!?p>  那青衣人擺擺手,豪邁輕笑,這才頦首低語。

  “今日主角乃是董某愛女,雖無那年臺上人風(fēng)華絕代,但也算的上碧玉端莊,氣質(zhì)出塵。待會她若是登臺,還望小哥高抬貴手,萬不可再行那魯莽之事,可好?”

  龍一大冏,面紅耳赤,燙的灼人。

  誰知,他又俯身貼耳低語,“其實小女嬌蠻任性,待會吃茶時,我會讓她來與小哥一見,看看有無那年臺上人風(fēng)華,呵呵,呵呵?!?p>  這句說完,他朝龍一擠了擠眼,唏噓之意不言自明。

  這一下,龍一有些怒了。泥人自有三分火,何況龍一這個兩世為人的五好青年。

  他剛要發(fā)作,鄰座一錦衣公子忽然起身,一張俊臉怒火滔天,冷聲道。

  “黃樓主,你與此破落道童講此語有失身份,待會若有人敢行那登徒子之事,我一劍斬了便罷,若不服,大可來鳳郡閆家,我閆云再必會給他一個答復(fù)。”

  說完,扶了扶腰間長劍,冷眼瞥了龍一一眼。

  這一下龍一胸中怒火中燒,他正要起身,卻被冀先生手扶肩頭按在桌上。

  冀先生偏頭耳語,“黃樓主那是玩笑話,你莫當真,至于哪一位卻是鳳郡閆家的大公子,還是不要生事為好。”

  那黃云樓主亦在龍一另一肩頭拍了一把,笑了笑,示意他少勿安躁。這才上前幾步,對著那錦衣少年細語盈盈。

  那少年偏了偏頭,對著龍一狠狠的瞪了一眼,哼了一聲,坐了下來。

  黃樓主找了把椅子,坐在那錦衣少年身側(cè),對著臺上指指點點,惹得那少年呵呵輕笑。

  似乎這眼前事早已若浮云般消失無蹤,可龍一卻沒了聽戲的心事。

  說起來上一次隨師父來此聽戲,那時他年幼無知。被師父那光腦殼里的齷鹺勾當一激,竟忘了兩世為人的穩(wěn)重,荒唐間登上戲樓,竟被那日臺上伶人調(diào)戲的面紅耳赤,笑翻了一群人。

  若不是前世坎坷做底,龍一早有了輕生的念頭。可事后一想,師父這么做自有他的深意。

  男人就當身穩(wěn)如昆山,心靜似嵐水,才能修身養(yǎng)性,行俗人不行之事。若魯莽煩躁,與那斗牛何異。

  再一想,臨行前師父所贈一字,忍。龍一胸中豁然開朗,就連眼前的人影,耳畔的樂聲,都一下子變得明媚如春。

  春風(fēng)過鳳凰,萬物自明媚。還有什么煩惱能勝過春天歡快的腳步呢?

  此時臺上一武生錦衣蟒袍,手持丈八長矛,正與一伙惡人激斗。

  只見臺上刀光劍影,兵刃交擊聲不絕于耳。那武生神勇無比,只幾個回合就把那伙惡人斬于矛下。

  突然遠處馬蹄陣陣,箭雨嗖嗖,顯然有強敵追來。

  武人舉矛長嘆。

  “天要亡我,呀呀呀,好……恨……”

  恰在此時,鼓樂聲轉(zhuǎn)緩,一圓潤高昂悲涼女聲由幕后傳出。

  “奴猶記夏王百戰(zhàn)染血衣,奴猶記夏王獨騎戰(zhàn)蠻夷,奴猶記滄水浮舟沉千萬,奴猶記昆山將士淚獨涕。

  可恨吶……,恨吶……”

  聲未落,人已至。

  龍一本以為,會上來一個鳳冠霞帔、柔弱斷腸的俏佳人。誰知這次上來的竟然是一個鎧甲血染、不讓須眉的花木蘭。

  他只看了一眼,就覺得這個女子不尋常。

  只因記憶里的蘭玉兒亭亭玉立,千嬌百媚??扇缃裨僖?,人還是那個人,臉還是那張臉,可身上的氣勢卻少了嬌柔,多了豪邁。

  若不是張口清唱出的婉轉(zhuǎn)女聲,龍一真以為自己是瞎了眼。

  那女子身后跟著幾位衣衫破爛、渾身血染的殘兵。

  等到來到錦衣蟒袍的武生面前,她單膝跪地,行了一個君臣之禮,接口又唱。

  “恨奴家不是男兒身,不能赤臂上陣前斬盡蠻夷首,恨夏王不惜英雄血,星夜里孤膽闖敵營長矛如雪。

  大王吶!今江東父老男兒猶在,留得那青山何患無柴。”

  那錦衣蟒袍的武者仰天長嘆一聲,又俯首輕撫英女肩頭。

  “虞姬……吶!他人隨夫享盡天下榮華,花前月下。姬兒跟王戰(zhàn)盡大夏諸侯,銀甲染煞。

  長嘆春歸冬來,雪冰無情,那知伊人紅妝,夢里飛沙。

  恨吾一世英勇,擋不住蟲蟻橫流,到頭來,為伊竟遮不住片瓦。

  罷、罷、罷,今日陪伊沉睡滄水里,也算得赴死同穴親如一家?!?p>  一霎那。

  武者灑淚,哀兵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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