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魚大駭,怕真君醒來后責(zé)罰,一下子跳下祥云,去搶葫蘆。
誰知這些年,它只會紙上談兵,做那嘴上的仙師,竟然忘了騰云之法。
酒葫蘆不知落于何處,那一滴仙酒更不知飄到了誰人嘴里,就連胖魚自己也被一陣清風(fēng)刮于此間。
幸運的是,翻身之際,它用足趾勾中了文曲星君懷間的一冊書。是以,這些年才不曾餓成瘦魚。
轉(zhuǎn)眼間,人間已過三百載,可文曲星君對此卻又不管不問,卻也讓胖魚暫留下一條小命。
可無論它如何祈求禱告,天上總是沒有回音。
還好,一百年前,縣學(xué)了出了個俊才,被胖魚吃掉卷上三字,流落于此,胖魚才不至于寂寞。
可無論怎么講,這地方比之天庭的藏書樓卻不知差了多少個十萬八千里。
“此乃天意,仙人亦無明法?!?p> 這最后一句既是胖魚的心聲,何嘗又不是天道使然。
聽完胖魚的話,看著它小眼睛里冒出的潮氣,龍一久久不語。
誰能想到一所尋常的縣學(xué)書院竟然能引出如此離奇的故事。
可細(xì)細(xì)想來,也許文曲星君本來就不曾醉,而醉的只有胖魚自己。
只是這鳳凰山脈綿延上千里,龍一又該去哪里尋找那一滴仙酒和裝仙酒的葫蘆呢?
心中生了這番心思,反倒讓龍一煩惱尤甚。本以為,有所得,可到頭來全是一場空。
他強忍心頭的遺憾和痛恨,柔聲問。
“胖魚啊,你勾下來的那本書可在?”
胖魚還沉浸在回憶的悲痛里,猛然被驚,悶聲應(yīng)道。
“哦,那不是,就是一本廢品。”
它伸出前趾指了指藏書樓大門東面的窗縫,隨及似乎明白了龍一的想法,一下子竄了過去,幾個跳躍之后,已牢牢的抱著那本窗縫里的書,滿臉惱色。
“師尊,你不可如此,這可是弟子睡覺的地方,難道你讓我今后無床入睡?”
龍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胖魚啊,我就是看看,拿那書作甚,我又不吃書?!?p> “真的?”
“為師騙你一只蟲子,羞也不羞?”
龍一鄭色又道。
“好,只能看,不能吃,其實你,你也看不懂??!”
胖魚一臉不情愿,但還是把那本書遞了過來,畢竟天道誓言的威勢猶存,它哪里又敢拒絕。
龍一接過書,看了一眼,極為尋常的一本薄冊子。
普普通通的黃抄紙,普普通通的黑線,普普通通的墨字,甚至邊角上還蛀了無數(shù)個小洞,缺了無數(shù)個小角。
憑誰怎么看,都是極為普通的一本線裝書。
可想一想這本書幾千年的歷史,一切又變得極為不普通了。
胖魚一臉緊張,直到看見龍一并不曾把書冊放入嘴里,這才小心翼翼地說道。
“你可得小心些,這是我唯一的一個紀(jì)念。”
龍一咧嘴一笑,鄭重的點了點頭,朝扉頁望去。
孤零零三個大字,筆跡甚至不如師父所寫。可那三個字卻讓龍一心內(nèi)狂熱,心跳的咚咚做響。
只因這三字是龍一苦苦哀求而不得,夢里相逢會笑醒的那個絕技。
騰云術(shù)。
‘騰云術(shù)、騰云術(shù),騰云術(shù)……’龍一不知道把這三個字在心中喊了多少遍,用夢寐以求形容都毫不為過。
想一想,今后自己再也不用憑著兩條腿趕路。想一想,今后與人相逢,瀟灑的飄于白云之巔。龍一就喜不自禁,迫不及待的大吼一聲。
“好,好,好,真是天助我也!”
“師尊,一本騰云術(shù)值得如此嗎?其實我這里還有好些好東西!”
胖魚伸出一趾小心的指了指自己的小腦袋,滿臉不屑。
龍一一愣,這才想起自己早已答應(yīng)過胖魚,只是一觀。
他尷尬的摸了摸下巴,低聲說。
“胖魚??!師父想和你商量個事,不知可否?”
胖魚一愣,看了看那本書,小腦袋搖的像撥浪鼓。
“師尊,你可是說過的,更何況那是弟子的床?。 ?p> “我知道,知道,為師是想用這個和你換上個一月,可行?”
龍一說著話,從懷里摸出那張金色符篆,狠了狠心,遞了上去。
“師父,你舍得?”
“有何不舍,你可是我的首徒,總得拿出點像樣的見面禮吧!”
龍一低著頭,心思全被手里的小冊子吸走了。
“師尊,那,那我能吃嗎?”
“嗯,當(dāng)然可以,為師送給你的,那就是你的。”龍一依舊低著頭。
“那,那我現(xiàn)在能吃嗎?”
“嗯,當(dāng)然可以。哦,瞧我……”
龍一總算抬起頭,拍了拍額頭,接口道。
“你吃是可以,但能不能避過符紙上的符文吶?”
畢竟,這金色符篆是師父送他的,還沒用過一次,龍一還是有些不舍。
“師尊,這個你放心,在天上那么多年,我那會犯此等錯誤。不過,師尊,你啥時候還我的床???”
……
星夜里,龍一總算弄明白這騰云術(shù)的奧妙,可懂了才多了更多的煩惱。
因為要想騰云,需得有仙力,可這會兒他連最簡單的真元之氣都不曾有,那有來的仙力?。?p> 即便如此,龍一還是小心翼翼的把騰云術(shù)的薄冊子放入懷里。至于那道金色符篆,他還真抹不下臉,討回來。
胖魚自然是跟著他走,可那個白面書生又該怎么辦呢?
龍一為難了。
殺了煉魂,還是抓起來養(yǎng)著。要是個漂亮女鬼,龍一興許還有養(yǎng)著的心思。可那白衣書生分明是一個憤青般碎嘴的臭男人,這如何是好吶?
龍一真的好難,好難。
雖然煉魂就是廢一張符篆的事,可畢竟這書生與自己新收的小弟有近百年的交情。
若真這么做,弄不好會讓胖魚寒心。到時候緊要關(guān)頭,它出個幺蛾子,龍一該向誰哭訴去。
想明白此間干系,龍一就有了主意,他把胖魚放在肩頭,低聲耳語。
“你說說,那白衣傻書生,怎么辦好點?”
胖魚一愣,以為聽錯了。
“師尊,你是在問我嗎?”
“嗯,當(dāng)然是你了,不然還有誰。以后人前莫叫師尊,顯得我好像是個不出世的老人家。”龍一琢磨一陣,還是出聲提醒。
“不叫師尊,那叫什么?”
“嗯,就叫,……,叫一哥如何?”
“一哥,嗯,弟子知道了?!?p> 胖魚悶聲答道,龍一話一出口,就知道它一定在偷笑。果然一回頭,看到胖魚抱著那張符篆縮成了一團(tuán)。
“你……”
“師尊,不,一哥,你剛才說,那個吃屎的書生讓我處置,是嗎?”
胖魚轉(zhuǎn)眼的功夫就順桿爬,龍一有點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