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若只有他一人,我也不至于知道這么多事?!?p> 李織煙抿抿唇:“不知是誰與大師說的?”
“說起來,你該叫我一聲師伯?!倍ㄕ娲鸱撬鶈枴?p> 李織煙卻在一愣過后,驀地醒悟。
唯一一個知道她所有行程的人,就是慧慈!
“是我?guī)煾???p> 定真微微頷首:“你離開水靜庵后不久,我恰好云游回京,便到水靜庵,與慧慈師妹見了一面。她正好與我提及你,我便向她打聽了些你的行蹤。她還讓我在見到你后,與你說一句話?!?p> 李織煙看向定真。
只聽得定真道:“樹欲靜而風不止。”
這正是李織煙與慧慈約定的暗號。
也唯有能說出這句話的人,才是真從慧慈那邊,得知她消息的。
李織煙疑慮散去:“師伯,您找我……”
她不信當真只是與定真偶遇。
定真呵呵一笑:“先住下,再慢慢說?!?p> 他帶著李織煙去了一戶很普通的人家。
但看定真的樣子,卻和那家人很熟絡。
那家人只聽定真說要帶著李織煙在家里借住幾日,立刻為兩人打掃好房間。
坐在房間內(nèi),定真主動解惑:“這夫妻倆的孩子當年得了一場怪病,找了許多大夫都不見好轉(zhuǎn)。正好我?guī)退麄冎魏昧撕⒆拥牟?,他們就把我當成大恩人了。你別看他們家現(xiàn)在有些普通,若非當初替孩子求醫(yī)花了太多銀錢,他們也是這城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富裕人家?!?p> 李織煙方才恍然。
她確實看得出,這家人言談舉止,都不像一般的小戶人家。
有著定真的吩咐,這家人不會過來打擾。
定真掏出一封信,遞給李織煙。
信封上的字跡,分明是慧慈的。
李織煙細細一看。
越看到后來,她眼神越是古怪。
信看完,她緩緩神,方問:“這是真的?”
信上說,慧慈、定真等人已有“滅佛”計劃!
他們就是佛家人,如今卻說滅佛?
“當真?!倍ㄕ驵嵵氐溃斑@些年,我去過很多佛寺。如今佛寺林立,佛門中人不短增加,佛寺占據(jù)的土地財產(chǎn)也越來越多。偏偏誠心向佛的人,越來越少?!?p> “如今出家的,竟多是為了逃稅,為了避災……甚至有些尼姑庵,竟做起了那等骯臟生意!”
定真臉色陰沉。
“我當初看到國明寺地位崇高,寺中僧人卻少有專注佛法的。他們多半已在苦心經(jīng)營生意,好端端的佛寺,竟變成了他們朋黨勾結(jié)之地,營謀奪利之所。我縱然是寺中方丈,依舊無力改變寺中風氣?!?p> “無可奈何之下,我只得辭去職位,云游四海。誰知,我越是到其他地方去,我看到的東西,越是讓人憤怒?!?p> “專心佛法的寺廟,日子越來越落魄。倒是只顧經(jīng)營,早已失去佛家宗旨的地方,竟成為百姓心中凈土。”
“為此,我云游的同時,還找了很多同道中人。我們決定,滅佛!”
但這個滅佛,并非是將佛門徹底驅(qū)逐的意思。
而是將那些假僧人假尼姑滅去,將那些假寺廟假庵宇滅去!
李織煙眉頭輕皺。
她去過的地方不如定真去過的多。
但她也清楚定真此時所說的這些現(xiàn)象。
本朝重佛,導致佛家的地位越來越高。
原本,這是佛門發(fā)展的喜事。
誰知道,漸漸變成了壞事。
她沉吟半響,才問:“師父要師伯將這封信交給我,可是有什么要我?guī)兔Φ???p> 慧慈和定真等人已籌備此事多年。偏偏如今才來和她說?
定真微微一笑。
“有件事,確實需要你幫忙。而且,只有你手中的東西,才能幫上忙。”
定真的回答,亦在李織煙意料之中。
李守誠留給她的罪證中,就有一部分提及了國明寺中僧人與太子勾結(jié),意圖謀害老皇帝的事。
老皇帝深信佛法。他在久病難愈時,除了尋醫(yī)問藥,還常在佛寺中興辦佛事,或是找寺中一些靈通偏方……
就是這些東西,和老皇帝用的其他東西一起,將老皇帝的身體越搞越壞。
老皇帝還是信任李守誠的。
只是嚴黨對李守誠發(fā)難之時,老皇帝病情又加重,再加上有太子全力支持,以及周家渾水摸魚……
這才導致李家一倒,竟是瞬間覆沒。
而今,李織煙拿出李守誠留下的罪證,比起其他人說的,更能得老皇帝信任。
老皇帝未嘗不會對自己還在位上,太子竟然就敢對他最信任的李守誠動手有怨言。
但問題最關(guān)鍵的地方卻是,哪怕真能拿出這些證據(jù),太子及嚴黨勢大,老皇帝能做的事情,怕也有限。
“師伯若覺得我手中的東西有用,我自然愿意將它們拿出來?!崩羁棢熆粗ㄕ?,“但就算我拿出來了,師伯可有周全計劃?”
定真微笑:“自然有?!?p> 他低聲與李織煙說著。
李織煙目光漸變。
定真說罷,她沉默許久,才一聲長嘆:“原來師伯背后的人,就是周啟明?”
現(xiàn)在,能和嚴黨扳手腕的,只剩下周黨。
定真計劃中,便要周黨出手,將嚴黨及佛門一起拿下。
定真臉色不變:“若你不愿意,我這當師伯的也不會勉強。只可憐天下人,還不知道要被這些假的佛門危害多久。”
他的語氣并不重。
只是在他話中透露出來的,卻是濃濃愁緒。
李織煙望了他半響,忽而笑起來。
在她的笑容中,帶著幾分自嘲。
“我若執(zhí)意不肯答應,師伯該會說我不識大體吧?明知道假佛危害深重,亦不肯放下一己私怨?!?p> 定真不語。
李織煙微歪腦袋:“師伯,你可能告訴我,我?guī)煾甘呛未蛩悖俊?p> 慧慈在心中,只把當前局勢說出。
而她在離開水靜庵前,實則早已將手中罪證大半留在慧慈手中。
如今,比起她意見來說,更重要的,實則是慧慈的意見!
李織煙沒有將所有東西留給慧慈。
她把周家最重要的罪證取出,深藏著。
只是,慧慈不知。
便是知道,也不大影響。
以定真等人如今的計劃,只拿慧慈手中那部分東西,就足以應對。
定真這回不得不說話了。
他嘆道:“慧慈師妹的意思是,你的東西,只有你才能做主。”
哪怕李織煙已交給慧慈收著,只要慧慈愿意拿出來,李織煙也無法阻止,慧慈依舊將的選擇的權(quán)利交給李織煙。
在她信中,更沒有任何對李織煙的強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