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月權臣,兩相四將十三侯,若說行事最為隱秘狠辣的,裴度若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偌大的望都城內,死在這位左相大人手中的各國暗探數(shù)不勝數(shù),他的存在,對于各國暗探來說便是噩夢??伤麉s又是玄月那位最善隱藏的一位,在世人的眼中,他不過是一介武夫,以武功卓著,而不是那無雙心計。
裴度能夠在波詭云譎的朝堂風云中混的風生水起,可不只是靠一腔只會亂打亂拼的悶勁兒,當年跟隨靖安大帝南宮霸極東征西戰(zhàn)時,除卻四方王將,在戰(zhàn)場上拿下功勞最多的,便是這位左相大人裴度,在坐上左相之位時,更是靠著雷霆手段肅清靖安大帝政黨,為靖安大帝即為立下了汗馬功勞。狼道,狐智,鷹謀,這是江南聽雨樓英雄金榜對裴度的評價,亦是天下暗探對其的評價。
裴度的左相府屹立在皇城西方,這是一座根本談不上豪華奢靡的宅子,甚至還不如望都城內某些商人富賈的宅子雄偉壯闊,可在望都乃至整個玄月,都沒有人敢輕視這座宅子,此時此刻,這位宅子里來了一位同樣在玄月權勢滔天的大人物,來的很隱秘,就算是司徒公的粘桿處,也沒有察覺到望都城內多了這樣一位人物。
裴度負手而立,看著窗外黑云壓城的盛景,淺淺一笑:“這玄月的天,總是這樣,山雨欲來之際,又有幾個人可以保證不被淋濕衣裳呢?”
裴度的身后,一位黑袍人的臉龐隱在陰影之下,沒有任何光芒的瞳孔在屋內暗沉的光線下顯得更加陰森恐怖,黑袍人咧嘴一笑,“左相大人多慮了,常在河邊走的人,是不會濕了腳的?!?p> 對于黑袍人的話,裴度不置可否,他們都是當年跟隨靖安大帝沙場拼搏的老臣舊部,就像當年靖安大帝說過“這九州的風再大,有這些人在,風起云涌又何足道哉?”黑袍人見裴度沒有答話,也是稍感話里有些不妥,沉吟了片刻,繼續(xù)開口問道:“那……張秦和清源那里?”裴度笑笑,“疥癬之患罷了,不足為慮,張秦之流,連一枚棋子都算不上,死就死了,倒是清源方面,那些一本萬利的生意,就這樣丟了倒是有些可惜?!?p> “雪卉璃怎么處置?”黑袍人猶豫片刻,繼續(xù)開口問道。
提到雪卉璃,裴度也是開始頭疼,按照一般情況,清源雪窟的暗探,在他手里沒有能活著離開的,可是如今這位,背后之人可不止是雪氏那么簡單,再加上宇文亦初明里暗里都流露出要護住這位清源二公主的意思,他行事不免多了幾分顧慮?!傲T了,關上一段時間,看看能不能為我所用,若是不能的話,就殺了吧?!?p> “殺了?”黑袍人似乎有些疑慮。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宇文亦初時聰明人,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他比你我清楚,先帝曾經說過,這世間除了朋友便是敵人,孰輕孰重,你自己掂量掂量?!迸岫瓤粗巴庠桨l(fā)暗沉的天空,輕聲說道,語氣很輕,卻不容置疑,“倒是這位近些年來嶄頭露腳的令主大人,你怎么看?”
“嗯,心狠手辣一詞,他只占一半。”黑袍人這次思考了很久,裴度似乎也很有耐心,在等著黑袍人的回答。
“哪一半?”
“手辣,至于心狠一說,屬下看來,無論如何,他還是一位溫柔的小公子,心狠不起來?!?p> “那就好,那就好??!”裴度這次笑了,笑得很開心,發(fā)自內心得開心?!靶娜狳c好,好啊,至少這樣,我玄月還有希望。”
“可是,左相大人,龍痕令主的身份……”黑袍人質疑道。
“東北戰(zhàn)場磨礪十數(shù)年,你還沒有摒棄所謂的門戶之見,且若是真正的論起來,他的身份,比你我不知高出多少,你即將受爵封侯,有些在戰(zhàn)場上養(yǎng)成的壞毛病,要改改了?!迸岫葒@了口氣,看著窗外終于傾盆而下的大雨,轉身看著身后恭敬的黑袍人,“當年的那個帝國,那個人有多可怕,你應該記得吧,若是他能早一點醒悟,玄月也不會有如今稱霸九州的機會了?!焙谂廴寺勓?,并未反駁,因為同是當年浴血沙場的袍澤,他很清楚,當年征戰(zhàn),是踏著多少袍澤的尸體才得到了最終的勝利,所以對于裴度的話,他沒有反駁,只是越發(fā)的恭敬,應道:“屬下,謹遵左相教誨?!?p> 雪卉璃被捕的消息,雖說隱秘,可在有些別有用心的人的操作下,也是很快的傳到了清源雪氏的耳中,若是被捕的只是清源雪窟一個暗探,那自然引不起雪氏真正的注意力,因為作為雪窟暗探,他們自然有隨時犧牲的準備,可雪卉璃不一樣,她是當今清源國君雪無夜親女,地位尊崇,極有可能是下一任清源女皇,若是在玄月有什么閃失,那可是他們無法承擔的損失。自此,清源,北辰,云且,各大帝國王朝皆是紛紛派出暗探,打探消息,若是九州局勢能因此改變,自然人人都想從中分一杯羹。
玄月的某一處不起眼的院落內,蕭離陌與迦葉正望著樹下匆匆忙忙搬家卻又被雨滴沖散的一群螞蟻,對于迦葉這美其名曰“修行”的看螞蟻,蕭離陌實在是無法理解其中精髓,于是收回目光,揉了揉略有些酸痛的眼睛,起身欲進屋休息,卻被迦葉一把攔住,“這點苦都吃不了,你還想打敗那個人嗎?”
“我覺得,我沒有必要把時間浪費在這些無所謂的事情上?!笔掚x陌淡然應道,對于這佛宗奇奇怪怪的修行功法,他實在是無法理解。
“無所謂?”迦葉啞然失笑,“你可知這無所謂的事情,你心心念念想殺的那個人做了,而且一做便是一年,他曾在邀月谷中看過螞蟻搬家,花瓣飄落,也曾見過鷹擊長空,魚翔淺底,更是曾在那位劍仙大人的草廬前跪了整整三日,你覺得,這些事情是無所謂的嗎?”迦葉說到這兒,也是搖了搖頭,“罷了罷了,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人遁其一,若要真正的懂這一絲大道,也不是朝暮晦朔之間的事情,去燒菜煮飯吧?!?p> “燒菜煮飯,這是婦人做的事情……”蕭離陌嘟囔著嘴,抱怨到,這幾日迦葉不是讓他莫名其妙的看螞蟻,就是去燒菜煮飯,還美其名曰:“修道”。
“那要不用老辦法?”迦葉揮了揮拳頭,笑道。
“不用,不用,我去,我去行了吧?”蕭離陌一邊抱怨,一邊乖乖去燒菜煮飯。迦葉看著奮戰(zhàn)在灶臺邊的蕭離陌,嘴角劃過一絲弧度,雙手合十,終是喊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