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山莊,地下暗室。
帶著蛇臉兒面具的蝮蛇,正聽兩個侍從匯報情況。
“知風客,離開金陵后,一路向南,許是向嶺南去了?!?p> 蝮蛇點點頭。
“大雁樓近日動作頻頻,將許多觸手收回江南,也不知要做何事?!?p> “查!”
“冰原王譙謨,疑似出了北冰原?!?p> 蝮蛇停頓了片刻,才道:“我知道了?!?p> 知風客撰寫《九州錄》,一年一新,所謂長江后浪推前浪,這《九州錄》上的人物,總有上下變化。
可其中,有三個人,近二十年來屹立不倒,好像這三個名字便長在那《九州錄》上,亙古不變。
這第一,是山水樓樓主徐老伯,第二是,奇絕峰那把開天辟地的劍,第三,便是縱橫冰原,于北地稱雄的冰原王譙謨。
自十三年前,譙謨受挫于奇絕峰后,武林中便再無他的蹤跡。
有人說,他被奇絕峰那柄劍擊敗,無顏再次南下,亦有人說,他傷勢過重,這些年始終在冰原養(yǎng)傷,還有人說,他在閉關(guān)修煉一門絕世神功,煉成之后便要再上奇絕峰雪恥。
對這位北方的王者,眾說紛紜,沒個定論。
而今,他卻出了北原,這武林,怕是又沒個安生了。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肩上蹲著個雪白狐貍的少女走進暗室,沖蝮蛇輕輕點頭。
蝮蛇手中的墨影已揮了出來,這位千擊樓第一殺手,哪怕站在你面前,你也不知她是何時揮得劍,是如何將這劍劃過你的脖子的。
一劍封喉!
“為什么?”
兩個侍從應聲倒地,眼里寫滿了驚詫,可他們注定得不到答案了,因為死人是聽不到旁人說話的。
“走吧,去瞧瞧我們的樓主?!毙∏嗾裘婢撸冻鲆荒ň胍?,沖狐貍少女笑笑,道。
白靈也是嘿嘿直笑:“這兩個家伙真蠢,還真以為俺不知道他們是影留下來的探子嘞;總算把樓主給盼來了,以后俺的日子就好過了喲?!?p> “你說是不是,小狐?”
二女的身形消失在暗道里,黑暗中,傳出小狐貍嚶嚶的叫聲。
……
而此時,段風卻被東大街上的人圍得水泄不通,里三圈外三圈。
他自然不是怕了這些人,可被人群阻著,片刻后,那安紅豆便不知跑到何處去了;他當然也可以憑著罡氣,殺出一條血路,只是那殺孽,未免就太多了些。
“師兄,上房!”
段風胸口處驟然爆出一道金光,那是圓滾滾的金鐘罩;東大街上的人,哪里瞧到過這般奪目的光,剎那間,便什么都瞧不見。
再睜開眼,哪還有段風的影子;有幾個望著四周,眼睛里卻少了些許血絲,多了些清明。
圓滾滾的金鐘罩,雖只是護體神功,但他本身卻是佛門寶典《易筋經(jīng)》,其釋放的金光,是再正統(tǒng)不過的佛光。
佛門凈光所過之處,諸邪退避。
此刻,段風卻是瞧見了安紅豆,看她前行的方向,似是金陵城主府。
兩人一個在地上跑,一個在房上追,眨眼便出了東大街。
安紅頭回首瞧見緊隨在身后的段風,怒罵了聲:“這群不中用的東西!”
她將裙擺往腰上一捆,速度竟更快幾分,只是如此一來,本就透風的旗袍,露出來的姿色便更多了些。
引得路人紛紛側(cè)目,不知道這位紅豆坊的女主人,今天是怎么了,竟在大街上半裸著狂奔。
不過,這并沒有影響到段風,他早被秋月涼訓練出了極好的免疫力。
安紅豆速度雖更快了些,比起段風,卻還差了半籌;眼見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她卻有些急了。
“何老鬼,老娘都要被人抓住了,你還不出來!”
情急之下,安紅豆終究是拋出了自己最后一張底牌。
一根長棍,自城主府爆射而出,響起陣陣破空之聲。
片刻之后,這長棍,已然臨身。
段風瞳孔驟縮,不用去碰,他都能感受到,在長棍中的驚人力道。
若被這一下撞倒胸口上,說不得要吐幾口血來。
說時遲那時快。
只見他向后翻身,一腳踹在長棍首端,將那力道引向天上去;后又向前一躍,攥住棍尾,一棍劈下,將那墻壁劈成兩斷。
這一翻一躍,也不過眨眼的功夫。
那長棍在段風手中嗡嗡作響,其上的力道仍未曾散盡,從城主府至此,尚有數(shù)十里,足見此人的臂力是何等的驚人。
“哈哈哈哈!年輕人,好俊的功夫!”
沙塵中,傳出蒼勁地笑聲:“老夫多年不在世間行走,沒想到,武林中,竟出了你這般俊秀的后輩。”
不需去瞧,段風便知道來人是誰,八臂羅漢,金陵城主何春風,在《九州錄》上,排名第九,比秋月涼尚要高出一位。
善使一根羅漢棍,因舞起棍來,快若閃電,宛如有八條手臂,用四根棍子一般,故號曰八臂羅漢。
其棍法剛猛霸道,一棍橫空,無人敢攔,堪稱天下使棍的第一人;便是老伯,都曾說過,何春風的棍,不可正面力敵。
隨著笑聲走出來的,是須發(fā)皆白的七旬老漢,身高八尺有余,腰背挺直,人雖年邁,身體卻極為壯碩。
穿著輕薄的汗衫,可以輕易看到,他剛硬的線條;據(jù)說這位城主,一年三季,都是這一身汗衫,無論刮風,下雪,都不曾變過。
“可是,金陵城,何前輩當面?”段風手握長棍,向何春風施了一禮。
對這位,他是打心底里帶著恭敬。
天南,有一十八座城,何春風,是唯一一位城主,他這位城主,不是自己要的,而是金陵城人求來的。
據(jù)說,何春風來金陵的那天,城南,正有面臨著一場獸潮,自山上來的無數(shù)猛獸涌入金陵,整座城池岌岌可危。
正是當時尚名不見經(jīng)傳的何春風,一人一棍,擋下了獸潮,自那以后,何春風便成了金陵城主,這一晃,四十多年過去了。
金陵,再沒了獸患。
何春風笑道:“年輕人,這么多虛禮,倒不如先把老夫的棍還來?!?p> 段風抬手一揮,將長棍丟向何春風。
接過棍,何春風又道:“還不知你這小輩的名諱?!?p> “在下,段風。”
段風猶豫片刻,還是報上了自己的真名。
“段風?”何春風撓了撓腦袋,疑惑道:“我不曾聽過,武林中有個叫段風的小輩?!?p> 立在他背后的安紅豆,叫道:“他便是三年前,在金陵鬧得沸沸揚揚,殺了書大先生,滅了蘇家滿門的大漠孤風!”
若說段風兩個字,沒什么人聽過,那大漠孤風可謂是惡名昭彰。
何春風態(tài)度卻沒甚變化,只是恍然道:“原來是和嶺南一劍齊名的大漠孤風,我還當是這兩年,武林中又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p> 段風歉然道:“當日在金陵鬧出了大動靜,事先未曾告知城主,還請勿怪?!?p> “無妨!”何春風爽朗的笑道:“老夫這城主,也不過是虛名,不管事兒的;不過,你今日來金陵,又是所為何事?。俊?p> “為她而來?!?p> 段風指著何春風背后的安紅豆。
何春風也不往后瞧,只道:“此人,同我有些淵源,可否,給老夫一個薄面?”
段風心下一沉,何春風果然是來替安紅豆出頭的,這么一來,事情便麻煩了。
“此人身上背著條人命,又以一種可控人心智的相思湯,控制了整個東大街,心性歹毒瘋狂。”段風道:“在下敢問前輩,為何要相護于她?”
“莫用這種眼神看著我。”何春風笑道:“那相思湯,還奈何不得老夫;不過有人托我在金陵看護此女,受人之托便要忠人之事。”
“那人,這般重要?”
“重要?!?p> “前輩非護著她不可?”
“非護不可!”
段風瞧著何春風,沉沉地嘆了口氣。
“老夫這區(qū)區(qū)薄面,可夠護著她?”
段風道:“前輩在金陵四十載,擋下了六次獸潮,救下的百姓不計其數(shù);您的面子自然是夠的,可這一次,風某同前輩一樣,有非抓她不可的理由,在下只能答應前輩,不傷她的性命。”
“既然如此,便只能打上一場了?!焙未猴L搖搖頭道。
“嗡!”
攥緊長棍,何春風便像換了個人,寸許長的白發(fā)根根直立,長棍上帶著威猛的氣罡。
“嘭!”
他一棍摔在墻壁上,正面墻轟然倒塌。
段風沒了立足之地,凌空一躍,飛向高出,借著下墜之勢,向何春風頭頂便是一掌。
你可曾聽說過,一招從天而降的掌法……
何春風卻絲毫不懼,抬手便同段風對了一掌。
這是純粹的比拼內(nèi)勁,沒有絲毫花哨,沒有精巧的招式,也不含兵器之利;而段風手中本就沒有兵刃,他更接了下墜之威,總得來說是占了些便宜的。
可何春風,有七十年的功力,又如何會怕同一個小輩比拼內(nèi)勁。
兩人便這樣僵持起來,段風修行三年《易筋經(jīng)》,所煉出來的一身內(nèi)力,竟也不輸何春風七十年的功力。
雖是取了幾分巧,卻也足夠令人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