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漆黑的夜色籠罩著江陽市，早已荒廢的印刷廠卻被交替閃爍的紅藍警燈照亮，四面八方都被醒目的警戒帶攔住，可奇怪的是，并沒有工作人員出入其中，所有人都悠閑的坐在警車里，亦或是靠在墻邊抽煙閑聊。

　　“咱們這是什么事啊，怎么把休假的警員也都調(diào)回來了？”

　　“誰知道呢，幾乎把全城的警力都抽調(diào)到這，結果只是拉條警戒帶，也不讓進去，鬼知道要干什么?！绷硪幻瘑T蹲在道牙子邊打了個哈欠，將手中的煙屁股彈到馬路上，濺起一搓火星：“難得休假陪陪孩子，結果被拉出來站崗。”

　　“行了少說兩句吧。”一名年齡較大的警員擺擺手示意：“這任務沒讓你和劫匪搏斗，和毒販對峙就知足吧，沒什么危險性，已經(jīng)很不錯了。”

　　“張哥，說實話我挺納悶這點的，既然沒什么危險性，那何必折騰這么多人呢？哪怕是演習，也會提前說明的呀，更何況演習也不能只讓人站崗吧？這破印刷廠連流浪漢都不愿住著，有什么可守的？”

　　老警員左右看了幾眼，多年的刑偵經(jīng)驗讓他確定了周圍沒有第三者在偷聽，這才靠近兩人，壓低聲音道：“隊長他們早上開會的時候我去送了一趟材料，聽說啊，這次行動是配合另外一個部門行動，很機密。”

　　短短一句話頓時勾起了二人的吃瓜情緒，連忙湊近了些：“什么部門有這么大面子要全市警員配合？難不成……是抓間諜嗎？”

　　“應該不是，那樣的話反而沒這么大動靜。”老警員搖搖頭，接著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覺得啊，這次行動很有可能和負責體育場事件那次都是同一個部門，叫……叫什么來著？”

　　“簡稱生物調(diào)查局，全稱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小警員提醒道：“這部門聽起來怎么感覺就像是個負責環(huán)境保護的部門？”

　　“屁！那還用得到這么多人協(xié)助嗎？難不成來抓熊貓的？”另一人壓低聲音：“要我說啊，這個部門肯定不簡單……”

　　“你能別說廢話不?！崩暇瘑T也被勾起了吃瓜情緒，一巴掌抽在說話人的后腦上。

　　“咳咳……你們還記得體育場事件當晚的紅月和流星嗎？”

　　“記得，專家不是后來解釋過么，是流星砸中了體育場，紅月是流星在穿透大氣層摩擦產(chǎn)生的現(xiàn)象……”

　　話說一半，小警員的聲音就低了下去。之前的說法雖然也能說通，但如果把這事和那個生物調(diào)查局聯(lián)系在一起……

　　體育場當晚還在舉辦演唱會，如果有隕石出現(xiàn)在江陽市上空，那群科研學者早就匯報了，怎么會拖到演唱會正常進行的時候才緊急疏散？而且當晚市里還發(fā)生了多起暴亂，到處都是橫沖直撞的噴霧車。

　　這么一想，那晚砸進體育場的流星，真的是流星嗎？

　　“難不成是UFO墜落體育場？有外星人逃到了這個廢棄印刷廠？！生物調(diào)查局其實是調(diào)查地外文明的秘密部門？！”小警員發(fā)出一聲驚呼，連忙壓低聲音克制情緒，他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也許吧，最近……哦不對，我感覺是自從黑色8.18事件之后，整個江陽市都變得不對勁了，就算是有吸血鬼，僵尸這些玩意出現(xiàn)，我也不覺得奇怪了?！崩暇瘑T摸出煙盒，給兩人一人分了一支，微弱的火星照亮三人的面龐。

　　嗒。

　　“恩？”老警員忽然聽到了什么動靜，聞聲扭頭。

　　附近的街道已被封鎖，空曠的街道只有孤零零的路燈散發(fā)的亮光。

　　“怎么了？”

　　“沒事，也許是我聽錯了，可能是野貓之類的?！?p>　　……

　　……

　　印刷廠圍墻的另一側，一個身著黑衣，與陰影融為一體的人影微微松了一口氣，將按在懷里的手機探在面前，微弱的亮光映亮他的模樣。

　　“好險！觀眾朋友們！牛哥我差點就被他們發(fā)現(xiàn)了！”

　　于此同時，手機屏幕的彈幕密密麻麻的劃過：

　　“哈哈哈牛哥就是牛逼?。【尤怀弥麄兞奶斓臅r候翻進來！”

　　“牛哥！夠刺激！這可比靈異探險刺激多了！”

　　“上面的，這才哪到哪啊，要我說還是靈異探險刺激！尤其是之前一群人在廢棄醫(yī)院撞鬼那次！可嚇死我了！”

　　牛哥簡單掃了一眼，看到無數(shù)禮物刷到幾乎填滿屏幕，嘴角微微上揚，直播效果如此爆炸，也不枉他剛才的瘋狂舉動了。

　　“好了老鐵們，我來給新進來的觀眾簡單介紹一下情況?！迸８缫宦窛摲陉幱爸?，摸到了印刷廠旁。

　　“這個印刷廠已經(jīng)廢棄了好多年，本來我是對這里不感興趣的，不過我最近聽警隊的朋友說，他們突然接到命令要封鎖這里，我順手在網(wǎng)上一查，媒體的說法是印刷廠地下的燃氣管道泄漏，有爆炸風險，特意疏散群眾，可是觀眾朋友們，你們想想，既然如此，那為什么來的不是維修人員而是警員？”

　　恍然大悟的觀眾們又是刷了一波彈幕，除了大量起哄的，牛哥還是眼尖的注意到了一些其他內(nèi)容。

　　“這家伙，看這架勢可不像劇本啊，警察不會是在圍剿毒販之類的家伙吧？注意安全?！?p>　　“牛哥寧愿停播好久也不愿拍假伙，玩的就是真實！當初我就是因為這點才關注的牛哥?！?p>　　“如果這次的直播效果和上次廢棄醫(yī)院那回一樣，我給你禮物刷爆！”

　　“是啊是??！醫(yī)院那會，牛哥居然敢追著鬼跑，可笑死我了。”

　　“……”

　　見直播間又熱鬧起來，牛哥吸了下鼻子，摸著滿是胡茬的下巴嘿嘿一笑：“放心吧老鐵們，牛哥我機靈著呢，連廢棄醫(yī)院都能讓我活著出來，區(qū)區(qū)印刷廠，別說有鬼了，就算是鬼窩，今天我也要殺它個七進七出！”

　　“又開始立FLAG了……”一道不起眼的彈幕被其他彈幕迅速掩埋。

　　……

　　……

　　閃著寒芒的刀鋒卷席著割裂空氣的嗚嗚低鳴再度滑向沈肅的脖頸，刀刃前方的空間瞬間扭曲，堅硬的刀身再度被硬生生扭斷，力道之大就連平野璃也無法完全握進，刀柄脫手而出，頃刻間便被亂流徹底吞噬。

　　小小的空間旋渦，在原本殘破的空間中又是撕開一道裂縫，那已經(jīng)瀕臨崩潰的空間，更是引起連鎖反應，無盡的黑暗裂縫充斥著絕大部分位置，小的可憐的立足點也在不斷變得愈發(fā)窄小。

　　“你可真是……跗骨之蛆啊?！鄙蛎C踉蹌一步穩(wěn)住身形，剛差點被卷入空間之外的黑暗之中，眼睛惡狠狠的盯著比自己處境好不到哪去的平野璃。咬牙切齒道：“你難道真打算把我拖死在這鬼地方嗎？”

　　“當然，我不會再讓你之前一樣逃走了，這次要眼盯著你死掉。”平野璃聲音淡漠，空間中的空氣已經(jīng)被剝離的差不多了，現(xiàn)在的稀薄程度甚至比珠峰頂端還要低，就連平野璃也不得不喘口氣歇息片刻才能緩過來一些力氣。

　　“可你也會死在這里，這樣你會甘心嗎？”

　　“何來甘心不甘心一說，轉化你，間接導致了黑色8.18那次大屠殺本就是我的錯，你本應該是個死人才對。”平野璃再度抽出一柄日輪刀，小心翼翼的繞過空間旋渦。

　　“可笑！在轉化我之前，活了千年的你，手上又有多少條人命？幾千？！還是幾萬？！幾十萬？！恐怕你自己都不記得了吧！你已立于天上并肩神明，所以就有資本來訓斥和懲罰我了嗎？！你和那些道貌岸然的神佛有什么區(qū)別！貪婪的咀嚼著人間的貢品，對苦難之人虔誠的禱告充耳不聞！還要勸告信徒行善積德，為你奉上那源源不斷的香火！我呸！”沈肅又是憤怒又是好笑，對著平野璃大吼，現(xiàn)在的空氣已經(jīng)稀薄到連傳聲都費勁了。但憤怒的咆哮依舊在繼續(xù)著：“我不過是想活著！黑色8.18那次也是你逼我的！況且就算再來一次，都不及進入你腹中的人數(shù)多！一個殺人犯去譴責另一個殺人犯的行為，你自己不覺得好笑嗎？！”

　　“唉……”平野璃撓撓頭，說實話這個問題真的讓她頭大。

　　如果不是當事人，她都要為沈肅鼓掌了。

　　“話既然說到這了，那我準備的好聽場面話算是用不上了，很可惜，是你想太多了，我要殺你的原因，并沒有你想得那么復雜?！逼揭傲Ｏ碌牟椒ダ^續(xù)前進：“你知道加拉加斯嗎？”

　　沈肅被這沒頭沒腦的一句整的有些迷糊，加拉加斯這個地方，他聽說過一次，好像是拉丁美洲委內(nèi)瑞拉的首都。

　　“加拉加斯每天都要至少死掉二十人，平均每十萬國民就有119人被槍殺，一年內(nèi)死掉的人數(shù)已經(jīng)不計其數(shù)，自從廣島和長崎之后就沒再這么死過人，如果說我想插手這種事，加拉加斯早就從地圖上抹掉了。

　　我并不想譴責你的行為，你的觀點我也很認同，每個生物都應該且必須成為食物鏈中的一環(huán)，很幸運，你我都站在了人類之上，人類不會為了雞腿流淚，我也不會為了人類的死而做到這步。”

　　“那你為什么還要這樣對我？”

　　“很簡單的原因?！辈恢挥X間，平野璃已經(jīng)走到了距離沈肅幾米的位置，微微一笑，好似在和好友閑聊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只是，單純討厭不聽話的狗罷了?！?p>　　“夠了！”沈肅大手一揮，打斷了腦中的情緒，雙手猛然拍在一起，十指交叉，面龐流露出一絲決絕：“既然如此，那我們地獄相見！”

　　十指猛然扣緊彎曲，猶如一個密閉的牢籠，沈肅面色一白，兩行鼻血順著鼻腔流出，還未等流到嘴唇，便被可怖的拉扯力吸入進了無盡黑暗之中，虛弱顫抖的聲音低聲喃喃。

　　血鬼術，大宇中傾！

　　這一刻，天地似乎都在塌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