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目標公司,與對方老板陳總見了面。我悄悄觀察了下招標會場面,來得投標公司并不多,而且除了我和蕭熠桐,其他公司幾乎都是業(yè)務經(jīng)理級別的代表。
對方陳總是個四十多歲的女強人,說話聲音鏗鏘有力,走路火火生風。這項玻幕工程的大樓是他們自己公司的辦公樓,雖然在我們投標公司中算不上大生意,卻是對方白手起家耗費半生心血努力而來。
我肅然起敬,頓時也知道自己來對了。
這種情況下,我相信對方對合同的要求更注重的是誠意和責任。
安妮在會議室選了個位置,左邊拉著我,右邊傍著蕭熠桐。我們仨坐一塊,不說別人怎么看,我自己都覺得怪怪的。
可安妮卻處處給人驚喜。她把蕭熠桐剛放到桌上的標書拿起來當雜志一樣的看,完全不理會那是商場里的武器,還是個秘而不可宣的武器。
蕭熠桐像寵溺小孩一樣笑笑,沒有阻止她。
安妮很快翻完,又把我的拿去翻,翻到末尾,嘟噥了一句:“一樣?!?p> “什么一樣?”我問。
安妮把兩份標書一起翻到標價那一頁,指給我們看。
蕭熠桐看了眼,笑道:“這么巧?這叫什么?”
“心有靈犀?!卑材菹駛€聰明伶俐的學生搶答道。
我和蕭熠桐四目相觸,隨即散開。
我心里有種驚鴻一瞥的熱度,仿佛一堆易燃品瞬間被點燃推到了某個高度,可是卻差了點什么,沒有爆開就偃了聲息。
這差了點的什么撓得我心不在焉,整場招標會我都在走神。反倒是安妮,拿著紙筆在涂涂寫寫,坐在我和蕭熠桐中間,卻很明顯得偏傾蕭熠桐一邊,儼然她是他的秘書一樣。
我忽然想,自己可不可以像安妮那樣放縱一回?不糾前事,不念過往,大膽熱烈得去追求自己心中所愛。哪怕是飛蛾撲火,哪怕是萬劫不復,都教自己死得痛快,燃得飛快,而不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茍且偷生的遺憾余恨。
這個念頭充斥了我半個腦海,而另半個腦海卻也是波濤洶涌般前塵往事一幕一幕涌現(xiàn)著反抗我,阻撓我,打擊我。
我感覺自己頭痛欲裂。
招標會結束,是陳總的午餐宴請。安妮跟隨在蕭熠桐身邊,已經(jīng)被所有人默認成總裁與秘書的組合,我啞然失笑。
用好餐,我借口頭痛先回酒店,不再理會安妮。事實上,她也早已脫了我的韁,眼里只有蕭熠桐。
我狠狠睡了一覺,醒來時正好接到陳總的電話。
我趕去她公司,會客室里蕭熠桐正坐著和陳總有說有笑,另外散坐著幾個人都是陳總的部下。
安妮沒在,蕭熠桐擺脫她了?
陳總與我握了手,說道:“我們看了標書,閣下舜華和旭炎最是符合我們標的要求??赡銈儍杉疫B標價都一樣,實在是讓我們難以抉擇。所以我請凌總來,想聽聽凌總的意見?!?p> 我看了眼蕭熠桐,他坐在單人沙發(fā)上,身靠椅背,雙手各搭在兩邊扶手上,臉上表情很是寬容閑適。旁邊茶幾上玻璃杯泡的茶喝了一大半,看來他是先我之前被請來的,他的意見也先我之前發(fā)表過了。
我笑了笑,坐到他們對面:“要說標價,我們兩家也不是第一次一樣了。誰叫我們這一行成本太透明了呢?”
話說三分為宜,不卑不亢,不降不減。
陳總點了點頭,而蕭熠桐微不可察地眼角挑了下,我立即知道自己說對了,他也該是沒有減價。
我繼續(xù)道:“這項工程隨便交給我們哪家,我們都是一樣的盡心盡力,保質(zhì)保量,不會馬虎怠慢。我們舜華公司規(guī)模大,團隊專業(yè),每一個步驟環(huán)節(jié)都責任到位,至今零事故。旭炎公司小歸小,任何事卻都是蕭總親力親為,他做事的認真程度也是無人可及?!?p> 這話本身沒什么不對,不過我語帶張揚,略含諷刺,做足了浮夸。我看見蕭熠桐嘴角抽了抽,最后一句我便更是高傲道:“不過最終還是請陳總定奪,無論花落誰家,我都沒有異議?!?p> “好的?!标惪傂Φ?,“我們需要再商討一下?!痹挍]完,又問我,“兩位不會是男女朋友吧?給的意見竟是驚人的相似?!?p> “絕對不是?!蔽倚χ鴵u頭,“蕭總有女朋友的,是個美女模特呢?!鳖D了下,我又加了句,“而我,也有男朋友的。”
“我差點誤會了?!标惪偳敢庑α诵?,說著站起身,其他人都跟著站了起來,我和蕭熠桐也立即起立。
陳總帶著她的部下一起走出了會客室去確定標的的事,最后一個人關上門的時候,不大的房間里就剩了我和蕭熠桐。
蕭熠桐看向我,我坐下笑道:“還不謝我?”
誰知,他站得筆直,居高臨下,眼里直射兩道寒光,壓著聲音道:“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個樣子?!?p> 語氣里滿是怨怒,憤恨。
“只是討厭?”我奮起抗爭,眼睛對上蕭熠桐。可只是一個電光火石的瞬間,他冷厲的眼神已成排山倒海之勢碾碎了我的心。
我低下頭,忘了呼吸。腦海里那個幼稚可笑的自己,那個自以為是的自己都在這個瞬間一片血肉橫飛,連痛都沒來得及。
蕭熠桐走去窗前,背對我,身后影子冷酷,陌生,無情,刻薄。
那是整個會客室離我最遠的位置。
我坐立不安,手指難握,我感覺空調(diào)冷氣太足,吹得人冰涼??晌覄硬涣松恚麄€人都似僵凍了。
忽然手機響了,輕快的小提琴樂曲挽救了瀕臨死亡的我。
我摁了接聽,是楊晨翔的聲音:“凌嫣,我今天來D市了,你晚上有空嗎?我請你吃飯?!?p> “好。”我努力把心情飛揚起來,可聲音卻低弱的很。
“怎么了?”被楊晨翔感覺到了。
“我在外面有點事?!蔽壹泵ρ陲棧澳阆认胂肽阆氤允裁?,我晚點給你電話。”
正說著,陳總他們進來了,我掛了電話,標的毫無疑問得給了蕭熠桐。
陳總對我抱歉了又抱歉,我強作歡笑:“祝你們合作愉快?!?p> 這一次真不是演的。
我回到酒店,給安妮打了電話,她正在睡覺。
“我馬上回D市,你走不走?”我問。
“蕭呢?”安妮睡意混沌中還念念不忘她的男神。
“不知道?!?p> “我跟他走,行不行?”
“行?!蔽液芨纱嗟萌恿穗娫?。
我迅速收拾好行李,訂了時間最近的航班趕去了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