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大漠天氣還算暖和,青寧虛掩房門,去了沙漠十里之外唯一一間道觀,虔誠拜見了道祖。
她很久之前曾聽人說,一個人最好不信神,因為信了神,就要相信報應,若害怕報應,就不該信。
其實,青寧也害怕,她害怕報應。
她最接近死亡時,在車水馬龍的陰曹地府走了一遭,看著身邊不斷有穿白衣裳和黑衣裳的游魂飄過,她知道自己死了,孑然一身,空無一物。
她聽著幽幽遠遠的招魂聲,無一聲屬于她,她在人世間霧靄飄蕩一百多個時日,無家可歸,無親無故。
來到這片沙漠,她待了十七年,無病無痛,不老不傷,經營一家酒館——忘憂。
忘憂忘憂,生前的煩惱,生不帶來死不帶走,烈酒下愁腸,往事成風。
她之所以為見道祖跑此一番,因于昨夜,她夢見一位姑娘,她問她:“我十里紅妝,候他半生有余,為何不見他予我半分情義?!?p> 半生兩茫茫,無情也無意。
青寧站在大漠里,溫柔看著她,輕風四起,衣玦飄飛:“芊歌?”
她不說話,兩眼眉目動人。
她死之前,她去看過她,雙頰蒼白,兩眼無神,就穿著她身上這套紅裝。
她生的好看,柳眉鳳目,膚色瑩白,宛若玉啄,身上的衣衫極盡風華,用的正紅色忍冬紋花鋸裙裳,長身玉立,三千發(fā)絲慵懶垂于腦后,絕代風華四字與她相得益彰。
青寧垂眸,她見過無數無數這樣的人,生前一世繁華,死后孤苦伶仃。
拋開前塵往事,能走到這的人,也必定都是忘了歸家路的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