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轟鳴,把他從無意識的情況下喚醒,第一個反應,他以為那還是天際炸響的驚雷。只是不知怎么,雖然人有些清醒過來,眼前卻仍是一片黑暗,他拚命想睜眼看看四周,卻愕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眼皮竟還是閉合著,睜不開眼。
隨后,一陣劇痛傳來,卻不是從他重傷的胸口,而是從喉嚨間,他下意識動了動嘴,嘶啞而輕微地叫了一聲:‘水……’
周圍仿佛沒有人,只剩他獨自一人無助地躺在地上,喉嚨中的干渴感覺越來越厲害,就如火燒一般。他的嘴唇輕輕動了動,身體中竟不知哪來的力氣,微微移動了身子,而腦海中的意識,似也更清醒了一些。
‘??!’突然,旁邊傳來一個聲音,這聲音與往常不同,卻仿佛似曾經(jīng)聽過的,有幾分熟悉,說話聲調中帶著幾分驚喜,道:‘你醒了,師兄,快過來,他醒了……’
“?。 甭犚娡饷?zhèn)鱽淼哪_步聲,他猛地睜開了緊閉的眼睛。但還是力不從心,眼睛在一次的閉上。
‘水……’他再一次地低聲說著。
這一次,周圍的人聽懂了。
‘快,拿水來,快點?!?p> 腳步匆匆,來往奔走,須臾之后即有人跑來,隨即一只冰涼的手將他的頭小心扶起,一個碗沿般的東西靠在了他的唇邊。
清涼的水,接觸到他干裂的嘴唇,萬羽臉上肌肉動了動,費力地張開口,將水一口一口喝了進去。那清水進入喉嚨,如甘泉灑入旱地,立刻緩解了那火燎一般的痛楚。
“我還活著?”這是萬羽醒來后的第一印象。
佛!
這竟是他第一眼所望見的。
一個斗大‘佛’字,高懸屋頂,圍繞這個佛字,周圍一圈金色花紋團團圍住,然后順著外圍,一圈圈精雕細刻著五百羅漢神像,又形成一個大圈。諸羅漢盡皆一般大小,但神態(tài)身形盡數(shù)不同,排列成行,端正無比。然后,在大圈外圍乃是藍底黑邊的吊頂,比中間佛字圈高出二尺,其上畫風又有不同,乃是正方形方格,每方格一尺見方,金色滾邊,內畫有麒麟、鳳凰、金龍、山羊等佛教吉祥瑞獸,這些圖案,卻是每個方格中一樣的。
“這里究竟是哪里?”萬羽望著周圍的環(huán)境冷冷的開口道。
萬羽的聲音沒用半點感情,旁邊的小和尚顯然被嚇了一跳,顫抖著道:“施主...你醒了?你等等啊,我立刻叫師兄來看....”
還未等他說完,萬羽一把掐住了他的喉嚨,冷冷的說道:“說,這是何處?”
小和尚因被萬羽掐住脖子,呼吸困難顫抖著聲音道:“這里..這里是...天音寺?。∈┲?..施主請放開貧僧....”
“天音寺?”萬羽冷冷的說道,所后將手里的小和尚一扔,道,“我怎么會在天音寺?”
可是只見房間里除了巨大的佛字和貢品,那里還有小和尚的身影?
萬羽淡淡的穿好了鞋子,發(fā)現(xiàn)倒在自己身邊的匕首斬相思和一半的誅仙古劍,也不客氣緩緩的收到了懷里。隨后走出了房間。
剛剛出門,迎面走來了兩個和尚,先前一個一身月白僧衣,白凈臉龐,手中持著念珠的和尚是法相,身后還有一個高大威猛的土匪和尚便是法善。
那個小和尚躲藏在法相的身后,膽戰(zhàn)心驚的望著萬羽。
法相和法善十幾年來仿佛沒有半點變化,依然是那副微笑而又慈善的臉,站在那里和萬羽對視著。
走廊上的氣氛可是尷尬到極點了,法相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合十向萬羽行禮道:“萬施主,你醒來了?”
萬羽輕輕的點了點頭,冷冷道:“是?!?p> 法相點了點頭輕聲道:“萬施主不要驚慌,我們進屋慢慢說如何?!?p> 萬羽輕輕點頭,做了一個手勢用沒有任何溫度聲音道:“請!”
法相也沒有怪他的意思,他與法善二人,看著這個被天下正道唾棄的魔道妖人的時候,眼神中竟完全都是和善之意。
四個人進入屋中,法善從背后圓桌旁邊搬過兩張椅子,放在床邊,低聲道:‘師兄請坐吧!’
法相點了點頭,在椅子上坐下了,看向萬羽道:“你現(xiàn)在身子感覺如何?”
憑萬羽的為人,不用他問早已經(jīng)將身體徹徹底底的檢查了一邊,原先肺部被斬相思所傷的地方已完全被厚厚的繃帶所包扎好,前胸斷掉的肋骨也已經(jīng)接好,并固定好,只是又一絲冷冷的清涼的感覺和一絲疼痛。
法相見他沒有回答,也不生氣,微笑道:‘你昏迷的時候,我已經(jīng)幫你將傷口處理好,斷骨接好,法相見他沒有回答,也不生氣,微笑道:‘你昏迷的時候,我已經(jīng)幫你將傷口處理好,斷骨接好。也虧得你身體強壯,否則縱是修行深厚之人,在那樣重傷之下,只怕也是不免?!?p> 他頓了一下,又道:‘剛才我那個小師弟也和你說了吧!此處便是天音寺,你在這里除了我們寺中少數(shù)幾個人,天下無人知曉,所以很是安全。你只管在這里好生養(yǎng)傷就是……’
萬羽冷冷的點了點頭,道:“你們?yōu)槭裁淳任遥俊?p> 法相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似乎有些猶豫,回頭與法善對望了一眼,法善低頭,輕輕念了聲佛號。
萬羽冷笑一聲,道:‘別告訴我你們不知道,你們這般舉動萬一被青云門知道,那會是什么局面?’
法相淡淡道:‘我自然知道?!?p> 萬羽繼續(xù)釋放著冷氣道:“我在問你一遍,你為何救我?”
法相沉默了片刻,淡淡道:‘這個問題,我不能回答你?!?p> 萬羽深深吸氣,道:‘為什么?’
法相低聲頌了一句佛號,道:‘你也不必著急,等過幾日你傷勢大好了,自然會有人告訴你的?!?p> 萬羽輕哼一聲,微微皺眉道:”誰?’
法相嘴角動了動,似又猶豫了一下,但終于還是道:‘告訴你也無妨,便是我的恩師,天音寺方丈普泓上人!’
晨鐘,暮鼓,日復一日,仿佛永無止境。
每一天,都仿佛與昨日一模一樣,有人感覺枯燥,有人便覺得心安,幽幽歲月,或長或短,本在人的心間。
時日就這般悠悠而過,萬羽的身子一天一天好了起來,他已經(jīng)能夠勉強的御空飛行,但飛行的速度是極慢的。
在他養(yǎng)傷的這段日子里,天音寺中僧人只有法相與法善常來看望他,其他僧人幾乎都沒有過來,更不用說普泓上人等普字輩神僧了。
這一日,他正抱著手站在窗邊看著須彌山的景觀,看著看著,心中的寂寞不斷的涌上了心頭,她還好嗎?
就在這時‘吱呀!’木門一下子被推開了,法相單獨走了進來,向屋內掃了一眼,隨即落到站在窗邊的萬羽。
法相微微一笑,轉身合上門扉向萬羽問道:“今日覺得怎樣,胸口還疼痛么?”
萬羽的身子動了動,回過頭向法相看了一眼,淡淡道:“你很煩??!每天都問這些,不知普泓上人何時來見我?”
法相微微一笑,似乎對萬羽的發(fā)怒絲毫不在意,行了個佛禮道:“阿彌陀佛,今日貧僧奉恩師之命特來請萬施主一聚?!?p> 萬羽注目法相良久,忽而笑道:‘好,好,好,我等這一天等了許久了,我自然是要見他的,莫說身體好了,便是當日重傷在身,只要他愿意,我爬也要爬去見他的?!?p> 法相合十道:‘施主言重了,請隨我來?!?p> 不久,出了大雄寶殿,法相帶著萬羽走到了后門。又過了片刻,在山頂之上,發(fā)現(xiàn)了一個小小的禪院,法相指著禪院微笑道:“萬施主,此處便是恩師精修的地方,小天音寺?!?p> 萬羽輕輕的點了點,繼續(xù)跟著法相前行。
走進小天音寺,向右轉了兩個彎,走入后堂,便是三間清凈禪室。法相走上前去,向著中間那間禪室門口,朗聲道:“師父,萬羽,萬施主已經(jīng)過來了?!?p> 禪室中立刻響起了一個蒼老卻和藹的聲音,道:‘請進來吧!’
萬羽點了點頭,緩緩的推來了門走了進去,法相跟在萬羽身后,也緩步的走了上來。
普泓上人盤坐在禪床上,手中持了念珠,不斷轉動著,對身邊的法相道:“‘給小施主搬張椅子,另外,你也坐下吧!’
“是。”法相應到,隨后搬了一把椅子,給萬羽坐下,隨后坐在了萬羽下首。
普泓上人沉默了片刻,道:‘你現(xiàn)在有什么話要問我的,只管問好了。’
萬羽輕輕點了點頭,低聲的問道:“天音寺為何救我?我可是殺了你們天音寺重要的人物!”
普泓上人合十道:“凡事有果皆因有因,昔日普方師弟魯莽行事,不慎殺害施主令堂,后慘死與施主之手,實乃天意。”
萬羽冷哼一聲,道:“你們這樣做,也不怕青云門的老道士和你們翻臉嗎?”
普泓上人微微一笑,道:“怕!”
萬羽見他那么直白,也倒一驚,隨后淡淡道:“那你們?yōu)楹?....”
普泓上人搖頭道:“天音寺與青云門世代交好,歷代祖師都有訓斥,不可隨意毀壞。所以我才令他們將一身黑衣包裹,不露痕跡將你搶了回來?!?p> 萬羽輕輕點了點頭道:“哦,原來是這樣!好吧,既然這樣,算我欠天音寺一個人情,將來必定會恩還!”
普泓上人搖頭道:“癡兒,癡兒??!老衲觀施主體內道行反噬,可有此事?”
萬羽輕輕點了點頭道:“不錯,此乃八兇玄火法陣的反噬,無藥可醫(yī)。”
普泓上人聽了,輕輕閉上了雙眼,半響他緩緩的張開眼前,開口道:“阿彌陀佛,貧僧到有一醫(yī)治之法。”
萬羽瞳孔一大,語氣中有些激動道:“哦?大師請講。”
普泓上人面色肅然,道:“此法其實簡單,說白了,不過乃是以我佛神通佛力,無邊慈悲,來降解這世間一切戾氣罷了。在我天音寺后山有一處‘無字玉璧’,高愈七丈,光滑似玉,傳說當年天音寺祖師即是在那無字玉璧之下悟通佛理,由此開創(chuàng)我天音寺一脈。”
萬羽冷笑道:“你是說讓我入你們天音寺聽佛法以化解反噬?妄想!告辭了!”說著出門便走。
普泓上人連忙勸住道:“不,老衲從未想到讓施主拜入我天音寺,只是想讓施主于無字玉壁之下靜坐幾日,至于成與不成,全憑天意。”
萬羽冷哼一聲淡淡道:“好吧,既如此,在下就在那無字玉璧之下坐上幾日。只是此事之后不管如何,在下便當告別而去了?!?p> 普泓大師合十點頭,微笑道:“施主放心就是,敝寺決不敢阻攔施主離去的。”
萬羽點了點頭,轉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