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不滿于物價的上漲,抱怨社會的不公,可如果把改革開放作為新中國的分水嶺,回頭去看看在之前的民生:各種運動搞得人暈頭轉(zhuǎn)向,還要填飽人多力量大的嘴、要解決城市就業(yè)、又要備戰(zhàn)備荒。全國人民只有走向農(nóng)村,上山下鄉(xiāng)搞了11年,可還是沒見誰日子好過,每人每月所有物資都是配給制,就那么一點還不夠填牙齒縫,個個身材一級棒,誰要是個胖子不是變異就是浮腫。之后呢?完全是一個大反轉(zhuǎn)!大批農(nóng)民工進(jìn)城,留在農(nóng)村的只有勞動力微弱的老人和孩子,造成大量土地荒廢。中國的國土面積沒變,人口也慣性增加到十四億,可仿佛一夜之間,一切物質(zhì)都從天而降,商店琳瑯滿目永遠(yuǎn)賣不完的東西,說是物價天天漲在大街上卻再也看不到要飯的,當(dāng)然除了要錢的,這個就不好說了,反正不再單純。日子過好了為啥抱怨卻越來越多了?以前大家一樣的窮,沒有可比性,人們的價值觀處于能省就省能節(jié)約就節(jié)約的思維模式中,因為收入有限再不就是收入固定,沒有開源也做不到開源?,F(xiàn)在是什么?不管你再怎么努力,前面總有一個比你強的人,總有一個比你過得好的人,總有一個比你有錢的人,“比”造成了心理失衡。不比行嗎?不行!答案是肯定的,因為社會要進(jìn)步,否則只能淘汰。怎么比?開源節(jié)流盡自己最大努力,無怨無悔才能在社會中找到自己的位置,才不會迷失自我,需要的定力,對自我對世界的認(rèn)知、對自我的要求與提升等等、等等。良性竟?fàn)幣c攀比的區(qū)別在于此,而且在社會上與別人攀比,也許只會心理不平衡,而一家人姊妹之間的攀比卻俱殺傷力!
肖老師仰望天空,舒心讓她面帶微笑,細(xì)看中紛飛的小雨像極了下雪,讓她心思沉重起來,思想也回到大東北……
肖華推開門,忽然一股刺骨的寒風(fēng)迎面樸來,虛弱的身體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然而當(dāng)她睜開眼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雪!大雪!白皚皚的大雪!一條條冰棒整齊地排列垂吊在屋延瓦的底端,像人的眼睫毛,望出去就是一個新的世界!平坦而廣袤的大地,鋪著的是白色極絨的地毯,遠(yuǎn)處綿延的山川像一群穿著婚紗的新娘嬉鬧著。天是那么的藍(lán),藍(lán)得讓人不敢相信!如畫如夢!從未見過如此大雪的肖華睜大眼睛張開著嘴,久久發(fā)不出任何聲音,甚至一動不動呆呆地望著這個銀色的童話世界!
“譚玉琴!譚玉琴!”肖華激動的聲音并沒有使坐在屋內(nèi)的譚玉琴動容,不光是她前天早上已經(jīng)激動過,只是接下來的生活卻再也讓她激動不起來了。
“聽見啦!別叫了!”譚玉琴懶懶地回答著,“你病還沒好,還是快進(jìn)來吧!”
可肖華的激動并沒有因譚玉琴的淡定而消減,不覺得冷,病好像也完全好了,仍站在門口,有想跑出去的沖動,堆一個小人書中才能看到的雪娃娃,然后再奢華地用雪球打雪仗!那將多么的愜意、多么的開心!“譚玉琴出來推雪人嘛!”
“算了吧,你還是快進(jìn)來,門開著真的很冷,進(jìn)來我給你講講現(xiàn)在我們的狀況?!?p> 肖華越激動譚玉琴越淡定,淡定得讓肖華有些生氣,只好關(guān)上門,邊向譚玉琴坐的炕上邊說:“有啥好說的?這么美的地方,我看我們來值了!來對了!真是張詠梅沒來看到,她要是來了那不把她搞瘋才怪,唉!太可惜!”
“我才瘋了!”譚玉琴突然激動起來,肖華覺得這才是她現(xiàn)在應(yīng)有的表情,只是這種激動是憤怒的激動。但接下來的話,讓肖華開始懷疑起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來?!澳闶遣恢垃F(xiàn)在我們在什么地方?對面就是蘇聯(lián)!”
“蘇修?!”
“是的!你剛才看出去的前方,是條江,烏蘇里江,江對面就是蘇聯(lián)。而且現(xiàn)在他們經(jīng)常會挑釁我們,我們隨時都要做好備戰(zhàn)狀態(tài)!”
“這個我知道,之前張詠梅不是給我們說過嗎?”
“可她不知道的是,這個兵團(tuán)還沒正式成立,我們現(xiàn)在住的這里是哨所,是最好的一間有炕的房間,而且整個哨所就我們倆女人!”
譚玉琴娓娓道來,盡量壓抑著不滿,可這些都沒讓肖華感到一絲的不安,聽到只有我們倆女人的時候,從她嚴(yán)肅而凝重的表情,不得不感到不安,“你是說整個哨所就我們兩個女人?”
“不,不,我是說就我們兩個女的,其它都是男人!”
“哦!你看你那么嚴(yán)肅,我還以為整個哨所就我們兩個人呢?!毙とA放松下來,甚至覺得譚玉琴小題大做,大小姐作風(fēng)起來。接下來就沒那么認(rèn)真聽她說了。
但譚玉琴卻像打開了話閘,收都收不攏,也不管肖華信不信,聽不聽,就當(dāng)自我發(fā)泄:“現(xiàn)在是冬天,種不了莊家,這兩天你生病,我來照顧你,沒安排工作,說是等你好了就把唯一的那頭母牛交給我們倆管……”
沒等譚玉琴說完,肖華忍不住插一句:“不就是頭牛嗎?喂喂草有啥好難的?而且是我們兩個人管,到時候我多管點就是?!?p> 譚玉琴看都沒看肖華一眼,也沒答理她的話,接著自己的情緒和話題繼續(xù)說道:“而且那母牛現(xiàn)在正懷著寶寶呢!”
“那有什么呢?還不是一樣的喂?”
“早上六點起床練兵,直到中午,飯后兩小時再練到晚飯前?!?p> “聽起來不錯呀,我們不就是來鍛煉的嗎?那你現(xiàn)在怎么還在這里?”
“不是你要’死’了……”譚玉琴說到死字,突然發(fā)覺用詞不當(dāng),急忙改變言詞道:“不是你病得嚴(yán)重要照顧你,我肯定跑不掉的!”
“那意思是說你也沒開始練,那你那么緊張干嘛?”肖華真不想再聽下去,覺得她說的這些不是理所當(dāng)然的嗎。
“還有吃的,這兩天吃的就只有高粱和玉米,菜只有白菜和蘿卜,你知道我們來坐的大卡車?yán)镅b的是什么嗎?有半車就是白菜和蘿卜,那是我們整個哨所一個冬天所有的菜,一百來號人半車你說夠吃幾天?地窖只放過年包餃子用的,其余的都淹成咸菜,這兩天你睡著的時候我就是去幫著廚房做這個工作,而且只有鹽,切開撒一把著數(shù),味道怎么樣你也嘗到了?!?p> “我是生病了喉嚨痛,咽不下也吃不出啥味道,唉呀!譚玉琴,你到底想說啥呢?我們來之前不是就打著吃苦的準(zhǔn)備嗎?現(xiàn)在還沒真正投入你就喪氣了?!”
“不是我喪氣,你是沒出去看,看了你就知道了!”
“那行嘛,行嘛!你也別說了,還是既來之則安之吧!你還比我大,身體比我好,我都不怕你怕啥呢!”
剛說完,一陣急促的哨聲響起來,譚玉琴拉著肖華就往外面跑!肖華根本不知道了什么,更不知道該怎么辦,緊跟著譚玉琴跑,邊跑邊問:“怎么啦?怎么啦?什么情況?”肖華并不緊張,更多的是好奇,甚至興奮。
譚玉琴才不管她說什么,也用不著回答,跑就是!
謝東北自從大姥子葬禮回來后,一直還沒跟肖老師聯(lián)系過,她知道在三個姊妹中肖老師最不喜歡自己,也許是生的不是時候,也可能是開頭沒開好,生不出兒子,也可能是別的原因,從未聽父母說過,但不喜歡是肯定的,想起小時候受過的那些苦和痛,總覺得自己不是親生的,為這還去尋找過答案??涩F(xiàn)在自己也快五十歲知天命的人了,也不再去多想,畢竟是媽,父親又去世得早,這些年帶著一個小弟弟也不容易,想想伯媽問起母親七十大壽怎么辦,還是得問問,也好準(zhǔn)備準(zhǔn)備,時間也不多了。于是打通電話。
肖老師從醫(yī)院回家,邊走邊想著心事。突然聽到電話響,把她從緊張的情緒中驚醒。她拿起電話看是謝東北的,沒直接接通,而是看了看時間,走了竟快半小時,一看快到小區(qū)大門了,決定進(jìn)大門再接通電話。
“你在干嘛呢!開始打過你又不接,現(xiàn)在這么久才接,你到底在哪里喲!”謝東北本來就不十分情愿打電話,久不接想掛掉卻通了,就沒好氣地埋怨著。
肖老師也沒接她話,而直接問:“找我啥事?”
謝東北壓著無名火,回道:“伯媽問你七十大壽怎么辦?”
“有啥好辦的?一大家亂七八糟的,糊里糊涂過就是,不辦!”
謝東北聽到這樣的答復(fù),雖是意料之中但還是覺得有些凄涼,本想說搞這么亂還不是你們上輩人的事,話到嘴邊卻沒說出口,心想算了不是又是扯不完的筋,一大家子女人鬧麻了,難得扯。再說自己的湯元都還沒吹冷,還是不多事的好,說:“隨便你嘛!”
肖老師放好電話,在回家必經(jīng)過的中心湖邊的椅子上,頭向著池塘斜坐下來,眼睛盯著池中的錦鯉入神起來。
米石剛上班,就接到他幺姐的電話:
“下星期六去西站遷墳喲,昨天你喝醉了。”
“嗯!”
“星期六早上九點鐘車在石橋鋪接你,你們也走一點,就在輕軌站出口等,到時候電話聯(lián)系,先去西站再去歌樂山,遷墳是大事,你把羊羊叫起嘛!”
“嗯!”
“星期六早上九點到石橋鋪喲!別遲到喲!”
“嗯!”
“叫羊羊哈!”
“嗯!”
米石永遠(yuǎn)只有一個字的回答,確實也能表達(dá)清楚,而且他永不會覺得別人啰嗦,也許正因為一個字,才讓別人啰嗦。接著又給米雪陽打過去,但她沒接,只得微信說:下星期六早上九點準(zhǔn)時在石橋鋪輕軌站見,一起去遷祖墳,一定要去!
過了好一會兒,米石接到米雪陽發(fā)來的信息:好。才安下心來,只有這一點讓米石欣慰,雖說米雪陽一直跟著謝東北,但只要米石見她,她是一般不會拒絕的。
唐俊澤來到醫(yī)院已經(jīng)是晚上八點多鐘,看到他進(jìn)來,謝思源很高興,話也多起來:
“你這么忙就別來呀,我沒什么,我現(xiàn)在就可以出院?!?p> “算了!你還是聽醫(yī)生的吧,不是出個什么意外,到時候多的事情搞出來了!”
“你吃飯沒?”
“沒呢!我一下班就直接開車過來了,到哪兒去吃?”
“剛好,中午送來的飯?zhí)嗔?,剛才我打開一看,多得我不想吃!”
“?。∧阋馑际悄阋矝]吃晚飯?”
“是呀,二份!你媽送來一份我先吃了?!?p> 謝思源卻沒說另一份誰送的,唐俊澤聽起來總覺得有點怪怪的,說:“那這一份誰送來的?”
“我家里人送來的。你吃的話自己去熱一下嘛!”
唐俊澤還是覺得怪怪的,家里人?具體是誰還保密?爸、媽、哥、姐一個字解決的事,說得這么拗口,難不成一家人都來了?確實自認(rèn)為關(guān)系還不錯,但確實從沒聽謝思源說過他家的事,當(dāng)然唐俊澤也從來沒問過。只是送飯這些小事,卻說得這么隱晦,還是覺得這里面有問題,斜眼盯著謝思源,露出狡黠的眼神說:“老實交待,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沒有!從何說起?”
“誰送的飯?”唐俊澤還嘿嘿笑了兩聲。
“你別亂猜,是我大媽送來的。別費話,吃就快去熱!”
當(dāng)然唐俊澤還是覺得有點怪,但就不知道怪在哪里,算了也不想去深究了,打開飯一看,確實有點多,雞湯可能一整只雞都在里面,大大的基圍蝦紅彤彤的不只一斤,還有白菜,看不出啥味的,反正也很多,再一大缽米飯。把唐俊澤嚇一跳,說:“這么多呀!我哪里吃得完!一起吃吧,可能我們兩個都吃不完,你大媽把你當(dāng)豬喂呀!”說著笑起來,謝思源也跟著笑,但沒回應(yīng)他的調(diào)侃,卻放心下來,明白齊老師確實守口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