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桃夭
少年溫柔地笑了笑,然后略有些羞澀地垂下眼眸,道:“語文沒考好,一百零三分……”
“……沒事兒,下次再接再厲?!?p> 女人動作一頓,還是很溫柔地笑了笑。
她拿著少年的手,語重心長道:“霖秋啊,你一定要努力,知道不?”
“嗯?!?p> 燈光掩蓋住少年眼底的嘲諷與孤寂,他再次抬眸時,眼底都是溫柔與笑意。
“好?!?p> ——
許是太過無聊,她竟開了燈,寫起了作業(yè)。
電腦上放著歌,書桌上還有瓶未喝完的牛奶。
屋內(nèi)沒有開空調(diào),海藍(lán)色的窗簾隨著窗外微風(fēng)而動。
播放的音樂節(jié)奏突然低緩了起來,每個音符都沉重的敲擊在人心里。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
顧錦一瞇了瞇眼,伸手按了按鍵盤,換了首音樂。
“白晝夢繋いでいて。”
“優(yōu)しいの冷たいの。”
“最終章詰め込んでね?!?p> “どこへいこう。どこへいこう?!?p> 清脆好聽的聲音突然從電腦里傳來。
她寫字的手一頓,抬頭看向電腦。
“……”
她面無表情的低下頭,繼續(xù)寫作業(yè)
垂落的長發(fā)擋住了些許光,一片陰影中不見表情。
眼角余光突然看見電腦上的一抹粉紅。她輕輕蹙了蹙眉,將作業(yè)推到一旁,從抽屜里拿出了畫紙。
靈感突來。
她開始繪畫。
白紙之上,線條流順優(yōu)美,水筆所到之處盡顯柔情。
畫中的女孩身子嬌小,身穿長袍。背影單薄,長發(fā)及腰。
一副簡單的畫,未曾上色。上邊女孩的側(cè)臉,就如世間神邸般令人心動。
這是位古風(fēng)少女。
她白皙纖細(xì)的脖頸如光滑的絲綢,寬大衣袖里的芊芊玉手正拿著一枝桃花。
微風(fēng)吹過,幾片桃花花瓣隨風(fēng)而落。
少女及腰飄動的長發(fā)如上好的綢緞。那好看的眼睛如三月桃花,帶有古代江南女子特有的溫柔與笑意。其側(cè)臉輪廓分明,薄唇微抿,神情安靜。
這般美好的意境及美人兒,就這般定格在一張方方正正的紙中。
顧錦一撐著頭,盯著她了許久,隨后伸出白皙修長的手,將它扔進(jìn)腳旁的垃圾桶里。
伸手關(guān)了吵鬧的音樂,她瞇了瞇眼,眉目間染了些許戾氣與厭倦。
她記得,很久以前,母親也帶她去鄉(xiāng)下看過桃花。
那句“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的含義,在那時,她才真正體會到。
那是一片桃園。
三月中旬之時,里邊的桃花相爭開放。
粉紅一片,少女心滿。
偶爾幾陣風(fēng)起,壓住那小小枝頭,桃花便隨風(fēng)飄落。
那時候啊,一片一片的粉紅花瓣,宛如蝶翼。
再后來搬了家。住在縣城,便很少能看到那一大片一大片的桃花了。
記憶里突然閃過有著一頭亞麻色微卷長發(fā)、五官深邃明亮的女人站在桃花樹前的模樣。
顧錦一閉著眼,有些疲憊的揉了揉眉心。
她起身關(guān)了燈,順手也關(guān)了電腦。
夜靜如水。
偶爾能聽見幾聲汽車鳴笛之聲。
其余只剩下片片有節(jié)奏的蟬鳴。
窗簾未拉完整,還有一小條縫隙未被蓋滿。
慘白明亮的月光透過晶瑩剔透的玻璃,灑進(jìn)房間。
她躺在床上,伸手在枕頭下摸了摸,拿出一個遙控器,開了空調(diào)。
其后,便又隨意放到枕頭下。
她穿著短袖,露出了一大截白凈的手臂。慘白的月光將的她皮膚越發(fā)白皙,此時流了些汗,長發(fā)貼在臉上,一雙眼睛深邃明亮,說不出的禁欲。
此時空調(diào)已經(jīng)打開,多多少少有些許涼意。
白皙修長的手拉了拉被子,淺藍(lán)色的被子遮住了腦袋,她整個人整個人都在被窩里。
一陣有些遙遠(yuǎn)的敲門聲突然響起。
里邊還夾著女人詢問的聲音:“錦一?錦一在嗎?”
顧錦一皺了皺眉,翻了個身子,沒管。
她已經(jīng)開始進(jìn)入睡眠了。這時候大門響起的聲音無非就是想擾人清夢。
加上距離遠(yuǎn),女人說的話她也不怎么聽得清。
沙發(fā)上,蘇靜琪往門口看了一眼。
她皺了皺眉,目光中帶有些狐疑。
找那丫頭的?不可能吧?
她回過頭,沒理,繼續(xù)看電視。
但敲門聲還未斷。甚至還有女人小聲著自言自語的聲音:“才八點?。克藛??算了,明早打個電話吧?!?p> “……”
真是找那死丫頭的?
蘇靜琪起身穿著拖鞋,整理好臉色,開了門。
“錦……啊,您好,我是住樓上的?!?p> 敲門的女人微微笑了笑,道。
聽這聲音,不像是本地的。
蘇靜琪點了點頭。笑,“你好。找我家錦一有事么?”她盡量擺出一副賢妻良母的樣子。
這個女人在年前看到過。
她身上那該死的氣質(zhì)真是令人嫉妒。
“呃,我是她秦阿姨,叫她去我家吃個晚飯……”女人笑了笑,看向她,“那個,您吃了晚飯么?要不一起?”
“不用了。我去叫錦一哈?!?p> 蘇靜琪微笑著,說道。
“嗯。”女人點了點頭。
見她答應(yīng),蘇靜琪才轉(zhuǎn)身進(jìn)了屋子。
站在門口的女人較為年輕,皮膚極好,看上去也才三十歲的模樣。
她打扮的很好。米白色旗袍加小巧玲瓏的手提包,頭發(fā)微挽,微卷。遠(yuǎn)山眉,丹鳳眼,瓜子臉。
旗袍綢緞上好,領(lǐng)口處用金絲線勾出了片片祥云。
一雙眼睛如三月春風(fēng),內(nèi)有一汪秋水。眸光溫和,配上那江南風(fēng)格的穿搭,倒也像是個江南風(fēng)氣十足的美人兒。
“顧錦一?顧錦一?”
蘇靜琪拍了拍她的房門。
無人答應(yīng)。
她只好揚(yáng)起一抹尷尬而又不失風(fēng)度的微笑,道:“不好意思啊,錦一睡著了?!?p> 女人倒也不惱,微微一笑,道:“好的,打擾您了?!?p> 她禮貌的告完別,身影消失在轉(zhuǎn)角處。
她走后,蘇靜琪立馬將門關(guān)上。
“切,神經(jīng)病?!?p> ……
拐角處電梯那,亮著光。
少年靠著墻,雙手抄兜,眉眼間竟都是困意。
他眼睛瞇著,似乎在閉目養(yǎng)神。
電梯到了。停在了一樓。
少年睜開眼,迷迷糊糊的看著她。
女人伸手?jǐn)堊∷募?,兩人一起進(jìn)了電梯。
“這么困嗎?”女人放下手,好奇的看著他。
少年睜開眼,然后又閉上。他輕輕的點了點頭。
“也才九點多???媽媽不在的時候你都睡得這么早嗎?”
“嗯……”少年發(fā)出一個鼻音。
他突然將頭放在她肩上,眼神兒迷離,眉眼疲倦。
“起開。都多大的人了?你讓人家看見了怎么想?”
女人嗔怪的看了他一眼。
秦舟將腦袋抬了起來,伸出白皙修長的手揉了揉眼,然后站直了身子,靠著電梯。
他睜開眼看了看還在上升的樓層,然后又將眼睛閉上了。
好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