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射死花蕊夫人的弓箭。塵封了十幾年……那把弓是帶血的。”
李順容說的紫冰沒來由的心慌。紫冰丟下李順容和秦漢,憂心忡忡地往前殿跑。離大殿越近,心里越是草草的亂,跑到殿下,她順手在排水的龍頭石雕上掰下兩根冰凌插在發(fā)髻上。
大殿上歌舞升平,喧囂的讓紫冰聽不清周遭的動靜。她有些著急焦躁,越是這樣,耳朵竟嗡嗡地響起來。她覺得自己好像恍惚起來:眼前的歌舞變得緩慢,人人的笑臉?biāo)坪醵及挡貧C。
她隨著宮女的隊伍找到八王夫婦所在的位置,八王仍端坐在前,紫云的位置卻空空如也。
紫冰四處張望,又不能近前詢問八王,更加辨不清情勢,她本能地拔下冰凌,掰斷了,攥在手里。
“錚——”一支歌舞終了,一曲清音響起驚破了紫冰的迷蒙。她定睛一看,大殿正中撫琴的正是她的姐姐。因為八王妃紫云是今年皇族中的新婦,按規(guī)矩當(dāng)在除夕之夜向皇上敬賀。
“那是射死花蕊夫人的弓箭?!?p> “那弓箭是帶血的?!?p> “他得不到花蕊夫人,就毀了她……”
李順容的話反反復(fù)復(fù)地在紫冰的耳中響起。隨著冰凌在燙熱的手心里一點點地融化,水順著攥著的拳頭流出來,紫冰只覺得皇上在拿著箭一次次地沖著瞳孔射過來。
原來前日之事,皇上還是介意的。此情此景,皇上的目標(biāo)只有一個,那就是他沒有得到的紫云。
原本悠揚的琴聲卻讓紫冰的心隨之突突地跳著,仿佛越跳越響,那聲響膨滿整個胸膛,讓她緊張地不能自持。
待琴曲接近尾聲,紫冰看到皇上拿出那把陳年的舊弓,搭弓引箭,而坐在前邊的八王卻渾然不知。紫冰趕緊拔下冰凌,以待不測。
“錚——”待琴瑟聲默,一支弓箭從皇上那拉如滿月的弓弦上飛馳而出,直逼紫云。
“箭射花蕊……箭射花蕊……箭射花蕊……”
紫冰一個激靈,抬手出招,冰凌撞上去,弓箭改變了一點方向。按照紫冰預(yù)想的方向,弓箭會擦著紫云的鬢邊過去。
誰知又一個東西碰撞上弓箭,發(fā)出微微的聲響——這點聲響在熱鬧的大殿上微乎其微,但紫冰耳力甚好,又全神貫注,自然不會放過。她趕緊朝頭上摸去,冰凌已經(jīng)沒了,手中剩的一小截也已化的不成形狀,即使發(fā)出去也起不到作用。
紫冰正一籌莫展,箭已經(jīng)沖上了紫云的額頭。伴著女眷們的一聲聲輕叫,弓箭射中紫云發(fā)髻上的簪花,正中花蕊。紫云顯然是受了驚嚇,但仍端坐琴前。
皇上大笑:“哈哈哈哈,賢侄媳今年可是得了頭彩?!?p> 驚魂甫定的紫云略略側(cè)臉看了看八王,見八王微微頷首,遂摘下射中的簪花,雙手捧著弓箭,跪拜道:“謝皇上賜福!”
紫冰心里算是松了口氣,她趕忙湊上前去伺候紫云起身。經(jīng)過八王身邊的時候,分明感覺到八王長長舒了口氣。
紫冰走到中央,借著抱琴的機會,四處查看,見到在琴前方兩三步的地方掉著一顆甜瓜子,仔細(xì)瞧去,附近還有未化盡的冰凌。紫冰特地繞道前方,一腳踩上冰凌,又俯身偷偷撿起那顆甜瓜子。
終于熬到筵席結(jié)束,一眾人走出皇宮。八王見云龍來接呼延王爺,笑道:“怎么云龍親自來了?還不放心你爹?”
云龍笑而不答。
八王本要回頭取笑,見紫冰愁眉不展,喚道:“紫冰?!?p> “?。俊弊媳交剡^神來,卻沒有注意到云龍父子在側(cè),只忐忑不安地緊緊挽著她姐姐站著。
也正是這一回頭,八王瞥見一個人,忙丟下眾人,上前行禮。那人一身棕褐色的長袍。
紫冰隨口道:“這個人好像在哪兒見過?”
云龍本是想借此機會見紫冰一面,眼下見她心事重重,湊近前說:“我們在大相國寺見過他。”
紫冰方想起是那個傲慢無禮又深藏不露的朱將軍,可是不明白八王為何對他畢恭畢敬。
朱將軍站在臺階上,又是一副不理八王賀年好意的架勢。八王似乎也不介意,兀自行禮。
因為怕紫云擔(dān)心,紫冰一路忍著。待回到南清宮,撇開了紫云,紫冰疑惑滿滿地問八王:“那個朱將軍到底是誰?”
八王淺笑道:“不過是舊年間的一個將軍。”
“可是有舊怨?”
“怎么這么問?”
紫冰攤開攥在手心里的那顆甜瓜子,便把今晚她如何射出冰凌改變弓箭方向,又如何被人暗算彈回弓箭射中花蕊的事說了:“我想了一晚上,看來是這個朱將軍……只怕咱們這個年都過不安生……”
“放心吧,傻丫頭。”八王拿起那顆甜瓜子爽朗笑道,“有了這顆瓜子,咱們倒是可以放心過個年了?!?p> “那?”
“紫冰,你信我!你姐姐沒事,咱們都沒事。放心吧,好好過個年!”笑著把瓜子磕著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