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白玘受傷
白珩身體出人意料地恢復(fù)很快，不過幾日，已能下地行走。
此刻他站在窗前，身后是前來探望的皇后長女清平公主。
下人早已屏退，屋里只剩姐弟二人。
清平公主青絲挽鳳釵，耳著明月珠，穿一身銀絲紋飾的蜀錦宮袍，衣飾繁華，妝容精致。
“皇姐前來所為何事？勸我不要與白玘相爭？”白珩側(cè)目看著清平公主欲言又止、楚楚可憐的模樣，講話卻毫不留情，“我是不愿相爭，不然為何整日蜷縮在這永和宮里？外人不知，難道皇姐也不知嗎？”
清平公主默不作聲。
“你可有見白玘放過我？”
“三弟……”
“二皇子到——”
忽起一聲通報(bào)，令一向溫順儒雅的白珩眼中寒意森森。
“三弟！”二皇子人未至聲先來，滿腔的關(guān)切與欣喜，“你已能下床了！快讓皇兄看看，可還有哪里不好？你臥床這幾日，父皇都無心朝政，為兄也是惶恐不安，還苦了整日為你茶飯不思的昭凌妹妹——”
白玘大步流星地走了進(jìn)來，下人早已知趣地留在門外。白珩看著裝腔作勢的二皇子，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嫌惡。
“這屋里已經(jīng)沒了外人，二弟不用費(fèi)心作勢了?！毕壤淅溟_口的卻是清平公主。
白玘不以為意地一笑，臉上天真神情自然無比，狹長的眼睛一如往常微瞇出弧度，對這直白的揭穿顯然不放在心上。
白珩看著他走近，腳下輕踱著步子走到一旁的紅木卷草紋劍架前，低頭輕撫著其上布滿灰塵的劍鞘，背對著走來的白玘，淡然說道：“皇兄這次實(shí)在大意，如此大好的機(jī)會，該想個萬全之策讓臣弟死透了才好。”
二皇子手中一柄合攏的象牙骨折扇輕抵著下巴，笑容一眼看去不帶絲毫的虛情假意，娓娓說道：“三弟自小驚才絕艷，十歲便被翰林學(xué)士稱為‘胸有經(jīng)韜緯略，六藝樣樣精通’。即使?jié)i妃死后你便常年稱病，消極避世，這份才學(xué)又加上父皇的愧意，依然讓皇兄感到如芒在背啊。”
“如此說來，倒是臣弟的不是了?！卑诅褚琅f沒有回頭，手中握緊了這把許久不曾出鞘的長劍，語氣依舊云淡風(fēng)輕。
“三弟這柄‘巽風(fēng)’劍多年不用，怕是早已鈍了吧？”似乎毫無自知的白玘走到白珩身邊，越過他肩頭看著這柄沾灰的長劍，輕笑道。
“是啊?！卑诅駞s也跟著輕笑一聲，“臣弟執(zhí)劍時(shí)方才總角，不過孩童，所謂精通實(shí)在謬贊。而如今長劍已鈍，為何皇兄還記掛于心？”
“三弟自謙?！卑撰^正說著，眼旁寒光一閃，手中折扇下意識一擋，卻直接被打落脫手，接著頸間一涼，白珩手中長劍已經(jīng)貼了上來。
這力道來得迅猛，白珩也并未有意急收，劍身所停之處已經(jīng)殷出絲絲血跡。
“三弟——”一旁的清平公主忍不住輕呼一聲。
“皇姐莫急?！背泽@之后便又是一笑的白玘盯著白珩，任由長劍寸寸吃進(jìn)，目不轉(zhuǎn)睛說道，“三弟若要?dú)⑽?，這一劍早就斬了?！?p> “你再多說，我現(xiàn)在就斬了?！卑诅袷种辛Φ烙质且恢兀汇轷r血隨之流出，痛得白玘眉頭輕皺，不由“咝——”地抽了口冷氣。白珩看著這鮮紅的血色攀上長劍，手中力道不輕反重，驀地騰起一股殺意。
“三弟！”看著形勢變換的清平公主一聲驚呼，情急之下一雙玉手一把握住劍身，不顧傷痛，只求助地看著白珩，流下兩行清淚。
“皇姐如此舍身相護(hù)，臣弟當(dāng)真感動。”白玘卻不識時(shí)務(wù)地嬉笑一聲。
“還不閉嘴！”清平公主轉(zhuǎn)頭瞪了白玘一眼，帶著哭腔怒喝道。
“嫻妃娘娘到——”
僵持之中，殿外又傳來拖著長音的一聲通報(bào)。
“呵?！卑诅窨粗迤焦髟俅瓮秮淼难肭竽抗?，冷笑一聲，終于松了手中長劍?！敖裉煳疫@永和宮真是熱鬧，難得一見。”他看著顯然是收到消息匆匆趕來的嫻妃，緩緩收劍入鞘，放回紅木劍架之上。
失血不少的白玘此時(shí)已經(jīng)臉色蒼白，身上氣勁一松更是腳下一個趔趄，清平公主顧不得滿手血痕，急忙扶住。
“玘兒！”看見白玘慘狀的嫻妃臉色煞白，作勢就要暈倒，被一旁丫環(huán)攙住，才失魂落魄地踩著碎步跑上前去，一只手顫抖著懸在白玘頸邊，頃刻間便已淚如雨下?！翱?，快傳御醫(yī)！”嫻妃推開清平公主，把白玘抱在懷里，扶上臥榻，一手按住流血不止的傷口，哭成個淚人。
“娘?！碧稍诎诅翊采系陌撰^看著嫻妃虛弱一笑，咧開嘴輕喚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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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出瑯寰殿的沈鳳九本來正步履悠然地要回永和宮，忽然猛地抬頭極快一瞥，腳下緊跟著幾個輕踮躍上宮墻，便追著一道黑影而去。他不緊不慢地保持距離跟著，直到遠(yuǎn)遠(yuǎn)看見“坤寧宮”三個字，才若有所思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步子一緊，兩三下便追上黑影，看似輕飄飄一掌粘上黑影后背，黑影便全身一抖，跌落下來。
忽然遇襲的黑影就地一滾很快起身，看著攔路的青衫客，眼中殺機(jī)四起。
“二皇子身邊的鬼影?！鄙蝤P九看著這個大白天還一身黑色勁裝又黑布蒙面的人，似乎覺得有些好笑，萬年冰霜的臉上竟隱約可見嘴角揚(yáng)起些許。
“你眼力尚可，尋常人即便白天也看不見我?！焙谟吧硢∩ひ粢怀觯車鷼夥斩荚幃惲巳?。
“你找皇后？”沈鳳九這一路腳下生風(fēng)，挑著包袱的桃花枝卻依舊穩(wěn)穩(wěn)搭在肩上，包袱的位置都不曾有絲毫變動。
“年輕人，少管些閑事?！焙谟罢f著身形一伏，就要起身攻來。
“太慢?！鄙蝤P九嗤笑一聲，眨眼間，手中桃花枝已搭上黑影肩頭，與先前一掌相似，看不出如何使力，便見那黑影肩上像是遭了一記重錘，脫臼般滑塌下來。
“你究竟是什么人？為何與二皇子作對？”黑影托著手臂向后疾退兩步，沉聲問。
沈鳳九卻沒有回答的意思，他把包袱向空中一拋，同時(shí)輕跨兩步瞬間近身，一掌貼在黑影的胸前。接著再回原處接過剛好落下的包袱，重新挑在肩上，輕蔑的笑容一閃而過。
天命未醒，也不容區(qū)區(qū)盤蛇生事。
他看著趴倒在地不省人事的黑影，心中想道。
青衫上，方才轉(zhuǎn)身揚(yáng)起的衣袂剛一落定，又飄飛而起。沈鳳九的身影像一只翩翩青鳥，點(diǎn)著宮墻與飛檐，向永和宮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