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極。
這是地球上最后一塊被發(fā)現(xiàn)的大陸,也是迄今為止仍未有人永久定居的大陸。
這塊排名世界各洲第五位,總面積1390萬平方千米的大陸被一個巨大的冰蓋所覆蓋,平均海拔達到2350米。因為海拔高,這里的空氣十分稀薄,再加上冰雪表面對太陽輻射的反射等,使得南極大陸更是成為世界上最為寒冷的地區(qū),年平均氣溫-25℃,最冷的地方,甚至能逼近零下一百度。
在這樣的低溫下,根本沒有什么生物能存活,放眼望去,除了大陸邊緣能偶爾看見企鵝、海豹等少許幾種動物,其余地方皆是白茫茫的一片冰原。
不僅是低溫,在這片大陸上,肆虐的狂風也是一種可怕的災難。在這里,平均每年8級以上的大風有近300天,平均風速達到19.4米/秒,法國迪爾維爾站更是觀測到過風速達100米/秒的颶風,這相當于12級臺風的3倍,是迄今世界上記錄到的最大風速。在如此可怕的風速下,絕大多數(shù)的建筑物都會如同狂風暴雨下的小樹,脆弱不堪,一吹即毀滅。數(shù)百年來,不知有多少探險隊就是敗在了這無可抵御的風暴面前。
南極嚴酷的自然環(huán)境使得這片大陸成為了對人類而言的生命禁區(qū),縱使在科學技術上得到了長足發(fā)展,一部分國家有能力在南極建立科考站,可這并不意味著人類已經征服了這片大陸,相反,人類在這片大陸面前仍然是弱小無助的。
羅德冰架,布維島。
這是世界上距任何一個大陸最遠的島嶼之一,全島90%以上的面積由厚厚的冰層所覆蓋,因為氣候環(huán)境惡劣,這里幾乎寸草不生。人類雖然早就發(fā)現(xiàn)過這座島嶼,但也僅僅只是在1904年建立過一個簡陋的捕鯨站,就再無任何動作。
此時,據(jù)這個早已被廢棄的捕鯨站數(shù)百米開外,一個苗條的人影在荒原上艱難跋涉。
萊克斯·伍德是一名資深的探險家,她去過許多對大多數(shù)人而言堪稱“秘境”的荒野、山川、雪原,并一一征服過。
對自己的探險活動和冒險經歷,她向來引以為豪,不過她卻從不因此自傲。她深知這種探險在刺激、光榮的表面下潛藏著怎樣的風險,可能只是在細節(jié)上的一個小小疏忽,便會丟掉性命。所以她大膽的舉動背后往往是謹慎小心的準備,而這正是有了這些準備,萊克斯才能取得一次又一次的成功。
不過這一次,萊克斯顯然失敗了。
最初,她以為這回不過是來自一家大公司的委托,只不過考察隊的人數(shù)比較多,考察的目標比較神秘而已。充足的裝備,各個領域的專家,還有詳盡的行動計劃,除了在培訓上的稍顯不足,萊克斯覺得這次的考察行動也算是準備充分了,可事情的發(fā)展卻出乎了她的預料。
隱藏在冰蓋下的金字塔,以人類為宿主的外星怪物,獵殺這群外星怪物的宇宙獵人,還有被卷入這兩者間“戰(zhàn)爭”的一群可憐人。
來的時候足足有近百名人員,可現(xiàn)在偌大的考察隊僅僅只剩下了她一人。
這算是幸運嗎?
萊克斯不清楚。
她已經沒有心情也不愿去回憶那場可怕的災難,凜冽的寒風和咆哮的暴雪正在不斷奪走她的體力。雖然穿著從死人身上拿來的防寒服,可萊克斯仍覺得渾身冰冷,腦袋昏沉的厲害,好似有一大塊鉛被硬生生地塞了進去。
她的雙腿越來越沉重,肚子越來越餓,眼睛越來越模糊,此時,萊克斯已經有些分辨不清自己是在向前走,還是原地踏步。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心期盼看見的那艘破冰船仍像一尊巨大的雕像矗立在視野的遠方,可望而不可即。萊克斯的四肢凍僵了,緊握著那桿“槍”的手只剩下一點兒知覺,她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向前機械地挪動身子,可腳剛剛抬起就忽地落了下來,膝蓋彎曲,整個人如同一塊落入水面的石頭“撲通”倒在冰原上。
“我要死了嗎?”
萊克斯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這么一個想法。
很奇怪,死亡明明應該是讓人恐懼的事,可萊克斯現(xiàn)在卻意外地有種安心感,仿佛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或許是太累了,不想再為活著而拼搏,又或許是為整個團隊里就只有自己能夠活下來感到愧疚,靈魂的譴責讓她認為是到了該補償?shù)臅r候。
總而言之,萊克斯感到困了,疲乏的眼皮催促著她盡早入睡,這樣她就不會有任何痛苦,也不會有任何悔恨。
“喂,你還好嗎?”
突兀的,耳邊響起一個溫和的聲音,好像是在呼喊她,但聽不太清楚。
朦朧的雙眼想要看穿暴風雪下的人究竟是誰,但被雪花遮住了眼睛只能模模糊糊地辨識出一個修長的身影。
應該是個人類,可能是來救她的。
似是安慰,萊克斯下意識地做出這樣的判斷。
她朝那道模糊的人影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然后安詳?shù)亻]上了雙眼……
好溫暖。
明明周圍一片昏暗,什么也不看見,什么也碰不到,但萊克斯卻沒有感到任何不適,暖洋洋的感覺充斥著全身,仿佛整個人浸泡在溫泉中,任由熱流在身上緩緩流淌,滋養(yǎng)著她因寒風和低溫被凍僵了的身體。
不想醒來,更不想睜開眼,如果可以的話,就這么安安靜靜地睡著,哪怕這只是死亡后的一場夢。
等等……我不是已經死了嗎?怎么還能思考?
萊克斯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雖然不知道人死后會是怎樣的狀態(tài),但有清晰的意識,能感覺到自己的線條,胸腔隨著呼吸的頻率上下起伏,這怎么想都不太對吧?
難不成,我還活著?
這個想法一升起,萊克斯內心里便立刻冒出睜開眼睛看看外面的沖動,而她也的確付諸了行動。
毫無猶豫的,她試著睜開眼皮。
有些沉重,好似黏上了膠水一樣,異常費力,不過從黑暗的縫隙中一點點透進來的光亮卻實實在在地告訴她自己并未死去這一事實。
沒有人誰真心愿意輕易看見自己的死亡,生存的本能和內心的喜悅讓萊克斯更加努力的調動不多的力氣,咬著牙,像是要推開一塊數(shù)十噸重的巖石,緩慢地將不知闔上多久的雙眼睜開。
雖然有了心理準備,不過那一瞬間遍布整個眼球的白光還是令萊克斯不由自主地再次閉緊了眼睛,等到刺眼的感覺漸漸消退,她才滿懷激動地睜開眼,迫不及待地打量起四周。
“這里是……”
眼前的景象很熟悉。黑色的真皮沙發(fā),掛在墻壁上的精美油畫,占據(jù)了一整面墻壁的大書架,還有一張收拾整齊的辦公桌。只見一個戴著頂三角帽,穿著灰白色的獵人勁裝,打扮頗為古舊的男人慵懶的將身子陷在與辦公桌配套的座椅里,修長的雙腿架在桌子上,半瞇著眼睛閱讀著一本似是地理圖冊的書。
這是一間寬敞豪華的辦公室,萊克斯來過一次,對這房間有著還算清晰記憶,如果沒記錯的話,這房間的主人應該是查爾斯.韋蘭德,跨國通訊集團韋蘭德公司的老板,也是他們這一支南極考察隊的投資人兼領隊。可惜的是,韋蘭德已經不在了——為了救她和另一名隊員的命,這位可敬的老人犧牲了自己。
萊克斯震驚于自己竟然會睡在韋蘭德在破冰船上的辦公室里,但比起這件事,她更好奇且困惑的是,那個坐在韋蘭德位置上的人是誰。
一直以來,萊克斯對男人都頗為挑剔,這也是十幾年來她為什么一直找不到男朋友的重要原因之一,但就算眼光再怎么挑剔,萊克斯也無法否認眼前這個男人長得十分英俊,或者說過于英俊了。
高挺的鼻梁,單薄而緊抿的嘴唇,細膩的皮膚毫無瑕疵,如白玉般光滑,卻不會有任何纖細之感。凝神細看的話,可以發(fā)現(xiàn)他的臉部輪廓十分硬朗,似是精巧的工匠手執(zhí)小刀精雕細琢而出,于柔和的美感中帶著鋼鐵一般的堅毅。
這是非常矛盾且近乎截然相反的兩種特性,照理來說是很難在一個人身上將兩者同時體現(xiàn)出來的,可這個男人卻奇跡般的做到了這一點。
不知道是不是對自己的作品還不夠滿意,那可能存在的神還賦予了這個男人一頭仿佛用光芒編織而成的純銀色的短發(fā),以及一對如大海般深邃、迷人的寶藍色眼睛,把他修飾的更加英俊、神秘。
坐在辦公椅上的男人似乎察覺到了萊克斯投來的視線,忽地合起了手上的書,放下架在桌子上的雙腿,偏過頭,先是上下掃視了一番萊克斯,然后微笑道:“很不錯,你醒過來了,我還以為要再等一段時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