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門被大力撞開,一個身影如羊鷹般撲來,帶出了一陣勁風(fēng)。只是,人總比箭要慢一些。文楊發(fā)出一聲如野獸般的嚎叫,夾雜著女人孩子的慘叫聲。
司馬靜手中鐵弓“啪”的掉落,人也力竭般踉蹌了幾步,被老金一把扶住。
顔氏被一箭穿胸而過,傷了肺腑,已無法說話,血一股一股的自口鼻噴出,她被文楊抱在懷中,懇求的看看文楊,又看看兒子。
文琮被她護(hù)在胸前,并未受傷,只是嚇暈了過去。
文楊如同雕塑般保持著跪坐的姿勢,一直到顔氏斷了氣。整個院子似乎被點(diǎn)了暫停鍵一般的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文楊渾身一震,醒了過來。他雙手一松,顔氏立即滾落在地,死不瞑目,他沒有管旁邊還躺在母親血泊中的孩子,轉(zhuǎn)過身來,徑直走向司馬靜,竟然走出了幾分深情款款的味道。
“夫人,為夫聽說你過來了,而這里常有反賊出沒,我真是擔(dān)心??!”
司馬靜見眼前之人竟是這樣的反應(yīng),驚覺自己從未看懂過這個已入贅?biāo)抉R府十多年的丈夫,一時之間什么也不想說。
一邊的老金接口道,“怪不得一路之上,我們遭遇多次襲擊,原來襄陽治安竟已到了如此境地。姑爺適才這般焦急,卻是為何?”
“夫人,這女子之事,我回去向你解釋,可好?這個孩子就交由夫人處理,我絕無二話!”文楊知道,現(xiàn)在的自己完全沒有資格和司馬家叫板。以為只是自己私納顔氏之事被發(fā)現(xiàn),覺得還有轉(zhuǎn)圜的余地,只要司馬靜原諒自己,一切還有機(jī)會。只是他不知道,司馬洪因他早先急功近利的舉動,已對他的忠誠起了疑心,暗中對老金多有叮囑。剛才那一輪弩箭,讓老金認(rèn)定他已另攀了高枝,這對司馬家形同背叛。
老金道:“大小姐,這個賤種,還是殺了吧。”
“你敢!”文楊對老金喝道,“你當(dāng)真要做得如此決絕,難道不需要問問司馬大人的意思?”而后又轉(zhuǎn)向司馬靜,軟語求道,“夫人……”
此時,院外又奔入一人。來人附耳對老金道,“廷尉已查實(shí)文楊罪證,要拿他回長安受審,不能讓他連累司馬家。”
老金眼神一寒,斜跨一步,插在了文揚(yáng)和司馬靜之間,喝道,“拿下!“
那人入院時,文楊便開始警戒,老金一聲令下,文楊反應(yīng)最快,欺身上前,便想制住司馬靜,老金已防著他這一手,全力護(hù)住大小姐。
小壹最懂文楊,第一時間搶到小主人身邊,抱著便跑,另有三人給他開道。
兩邊都是疲兵,一時之間勢均力敵。不過司馬家有一個大小姐要護(hù)著,難免縛手縛腳的,而文楊終于展示出了他強(qiáng)大的實(shí)力,老金節(jié)節(jié)敗退,險(xiǎn)象環(huán)生。
院外隱蔽處,彥青見孩子被人救出,猶豫了一下,沒有阻攔。小壹已搶上了一匹馬,很快便沒有了蹤影。
“張將軍,請助司馬家擒獲文楊,只是不能讓司馬家的人看到你的真面目?!倍笥謱ζ渌说溃澳銈儼抵邢嘀?,文楊親衛(wèi)一個不留,不許使用連弩?!?p> 十幾人默默地將面孔用黑巾遮起。
老金左支右絀之際,張霸一聲大喝,加入戰(zhàn)團(tuán),“你護(hù)著大小姐,此人我來!”
見有高手突然加入,老金心中一驚,聽得此言又好像是自己人,便警戒著退到了司馬靜的旁邊。
“你是何人?”文楊怒道。
張霸并不多言,全力進(jìn)攻。
文楊一路催馬,又與老金力戰(zhàn)許久,已是氣力不濟(jì),而張霸卻是以逸待勞,沒一會兒,文楊便呈敗相。
許是覺得小壹逃走已有一段時間,文楊便有突圍的意思,張霸順?biāo)浦?,也作力竭之姿,兩人邊打邊退,漸漸的離司馬府的人有了些距離。
張霸故意讓文楊扯掉自己的蒙面黑巾,冷冷的看著他,“看看我是誰?”
文楊近來追擊張霸,已將他的面容深刻在腦海,雖然他形容有變,還是一眼便認(rèn)了出來,大驚失色。
“張……”他只喊出來一個字,張霸左手一伸,已將他的脖子擒住,第二個字便被扼在了喉間,再無法動彈。
“長壽島上的一百多條命,你怎么還的起!”耳邊是張霸冷冷的聲音,文楊只覺喉間劇痛,左側(cè)太陽穴被猛的一擊,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老金見兩人越打越遠(yuǎn),急忙追出,便看到文楊昏厥的一幕,那個黑衣大漢如大鵬般躍起,幾個起縱便沒了蹤影。
老金滿心疑竇,此人是敵是友?
文楊被擒后,宗副將亦被召回下獄,張霸殘部在鄧縣突然之間銷聲匿跡,趙雷甚是欣慰,平寇之戰(zhàn)至此結(jié)束,大獲全勝。
三月十五,趙雷親自為紹淵踐行,目送游船北上,臉上笑意沉沉。
“大人,你當(dāng)真覺得這左沐安毫無嫌疑?”霍岍月立在趙雷身后,輕聲問。
趙雷回頭看了霍岍月一眼,笑容之中意味深長。
豹克羅道:“荊州民亂已平,襄陽樊城再歸管轄,霍校尉又何必多想!”
紹淵一行過長壽島時,特意減了速度,遙遙的看著原本平和的小島一片死寂,幾人不約而同的長長的行了一禮,一直到長壽島被遠(yuǎn)遠(yuǎn)的拋在身后方直起了身體。
“風(fēng)大,沐安回艙吧!”張霸擔(dān)心紹淵過于傷心,便拉著他離開了甲板。
“長壽島上的弟兄前兩日已分批離開了,等大哥到綠林山時便都可以見到?!?p> “你不和我回綠林?”
“我原計(jì)劃是和你一同的,只是沒想到文楊把我強(qiáng)行帶到了襄陽,又在長壽島做出這樣窮兇極惡之事……我現(xiàn)在要去一趟長安,了結(jié)此事。大哥先行回去吧,香米今年應(yīng)該豐收了,還需你回去將它的作用完全發(fā)揮出來,萬不可讓他人坐收漁翁之利!”
“沐安此話,意有所指?”
“大哥義薄云天,可也要為自己多留后路,人心難測,不可過于輕信!”
“都是自己兄弟,我實(shí)在……”張霸有些為難,見紹淵蒼白的臉上滿是殷殷的關(guān)切,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沐安放心吧!你何時能過來?”
“我安西候的身份就今日在此的人知曉,不可再讓他人知道!三個月后,我必到綠林!”
到小李灣附近,張霸一行下船換馬,不過數(shù)日,便到了江陵。
橫溝月
襄陽一行暫告一段落,且看紹淵在長安如何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