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出事了?”王莽提高聲音道。
“陛下,出使索倫的使團(tuán)回程途中,在莎車附近遭流寇劫掠,恰遇都護(hù)將軍例常巡邏,救回了五人和部分索倫回贈的寶物,當(dāng)場誅殺流寇十八人,經(jīng)查均為匈奴流民?!?p> “使團(tuán)出事了?何時?”
“半月前!李將軍已派人將寶物護(hù)送過來,只是人比信慢些,還沒有到。”
符文將急件送到了王莽的手里,他看了一眼,便對著柯凡道:“你來看看,李崇救回的五人中有一個就是陳泉,他是怎么在一個多月前死了一次又活過來的?”
柯凡哪里敢去看皇帝手里的東西,只得又納頭拜倒:“微臣愚鈍,受人欺瞞,冤枉國師了!”
紹淵瞥見劉歆臉上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知道自己與劉歆的這一輪較量全盤皆輸,劉歆應(yīng)是自己對手中最聰明的一個,果然算無遺策,確實是給了自己一個教訓(xùn)。便隨著柯凡跪了下來,低頭未語。
本想面圣時找機(jī)會向陛下就伊德爾之事進(jìn)言,看來是無望了。此時再提,豈非找死!
“柯大人雖是一心為公,卻如此輕易被人蒙蔽,實在不該啊,左侯爺嘛!哈哈,到底是過于年輕了?!眲㈧дZ氣里帶著的是師長對后輩的品評,但那種淡淡的輕蔑卻讓人難以忽略,他對著王莽行了一禮,寬宏大量的道,“陛下就寬宥他們這一次吧!”
“太尉,給李崇傳旨,讓他剿滅流寇,護(hù)西域平安,確保通商安全?!?p> “是,陛下!”
“柯凡,你們兩個先起來吧!切記,不可再犯!”
“是,謝陛下不罪之恩!”柯凡和紹淵同時道。
此時,門外卻突然傳來了嘈雜聲。
“陛下有公務(wù),娘娘不可擅闖!”小黃門壓低著的聲音。
“不,我要見陛下,我現(xiàn)在就要見陛下……陛下,您見見瑧瑧吧!妾有事……”
竟然是解憂!
小黃門自然不敢對目前后宮中最受寵的娘娘用強,下一刻,解憂已經(jīng)跌跌撞撞的推開了門,一直沖到了王莽的座前,跪伏在他的膝上,仰起頭,臉上已滿是淚痕,眼睛里水光瀲滟,特別的亮。
“陛下,妾聽聞父親病重,懇請陛下讓妾回家看看可好!”
“放肆,”王莽喝道:“來人,將婧娥送回宮中!”
符文見陛下發(fā)怒,趕緊上前,幾個小太監(jiān)也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過來。
“甄娘娘不要這樣,宣室豈是可以隨意闖入的!聽話,不要讓陛下生氣!”符文一邊低聲安撫,一邊和幾個小太監(jiān)一起用巧力將其帶了出去。
“陛下——”解憂婉轉(zhuǎn)的呼聲漸漸遠(yuǎn)去。
王莽對著殿中眾人揮了揮手,大家遂行禮退下!
出宮的路上,劉歆語帶輕慢,“聽說甄大人的女兒鄉(xiāng)野長大,果然簡單率真,居然直入宣室,呵呵。”
紹淵其時正在思量解憂此舉之意。她當(dāng)然不會是因為聽說甄邯病重情緒失控,那么,她為何要如此,故意惹王莽不悅呢?
她為家奴所拐,后來才被尋回的經(jīng)歷王莽自然知道,故而她必然不會是一個受良好教養(yǎng)的世家小姐。
她入宮后極為受寵,王莽看中的是兩點,她的真實妖嬈和甄家女兒的身份。
如今,甄邯朝不保夕,所以,解憂此舉一是在試探王莽對她身體的迷戀程度,二是讓別人對她放下戒心。一個過于沉得住氣的人總會讓人心生防備。
當(dāng)失去了甄府小姐這個光環(huán)后,解憂在后宮的倚仗便只有皇帝的寵愛了。
解憂入宮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對王莽的了解自然超過旁人,她此時敢來闖宣室,相信是有些把握全身而退的。
柯凡見紹淵面色沉重,沉默不語,輕聲問:“怎么了?不要擔(dān)心,陛下既然說了不予追究便是無事了!”
此時已經(jīng)到了宮門外,柯凡和紹淵禮數(shù)周全的與劉歆告辭。
“安西候亦是青年才俊,老夫下次再設(shè)清談會,還希望侯爺賞臉參加??!”劉歆自馬車內(nèi)探出頭了邀約道。
“謝國師大人盛情!”紹淵雙手抱拳,微微欠身。
待劉歆馬車遠(yuǎn)去,紹淵正式的向柯凡行了一禮,抱歉道:“柯大人,今日是我思慮不周,自視過高,累大人受到責(zé)罰,之前誤會了大人,向您賠罪!”
“沐安不要如此,我知道你的一片苦心。只是現(xiàn)在我們該怎么辦?”
“大軍還有幾日便要開拔……”紹淵用力按了按眉心,“我們無計可施,只希望范將軍驍勇如故,一戰(zhàn)功成……柯大人,有空你去看看甄大人吧,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陳泉的事我會去查……甄公府上我還會再去的,沐安也要保重身體!”
王莽回了寢宮,聽了符文回報。
甄瑧今日去了昭儀娘娘殿里,談話間,昭儀無意透露了甄邯在朝堂之上昏厥的事情。甄瑧當(dāng)時就變了臉色,出來后便直接闖了宣室。
“符文,你去好好敲打敲打成昭儀,皇后病弱,無法執(zhí)掌宮務(wù),我一直讓她代掌后宮,是覺得她還算懂事,讓孤的后宮一直安穩(wěn),怎么見孤多去了幾次瑧玉殿她就坐不住了!無意透露……哼哼,她今日挑動瑧瑧……你讓她好好反思一下!甄瑧擅闖宣室,不得不罰……就將她降為容華吧,你去宣旨!”
瑧玉殿中,梔子抽泣的說:“婧娥……容華怎么如此沖動,陛下生氣了,可如何是好!”
解憂沉默著接過梔子遞過來的絲娟,將臉洗凈,瞥見符文等人已經(jīng)走遠(yuǎn),冷聲道:“你們都出去吧,梔子,我要沐浴,你去準(zhǔn)備!”
宮女們都退了出去,梔子也帶人去偏殿準(zhǔn)備香湯。
解憂自行解下發(fā)飾,長及腿彎的秀發(fā)乖順的躺在她的手上。
今日在昭儀殿中,絞盡腦汁的配合著昭儀娘娘演了一出驚聞變故,擅闖宣室的戲,昭儀娘娘以為自己中了她的計,卻不知道這正是自己要的將計就計!
清乾告知了父親現(xiàn)狀,自己卻只能佯作不知,什么也不能做。
而且父親失勢后,自己在宮中既得恩寵又居高位,實在是個太明顯的靶子。
今日借了昭儀娘娘之手,觸犯宮規(guī),被降位份,正合心意。
以這段時間對王莽的了解,自己因憂心父親,擅闖宣室的行為不會讓他生氣,卻能讓他看到自己的重情義和真性情,以及心無城府,而這些,都是他登上帝位之后,所稀缺和追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