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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深履薄

2,坦誠相待

臨深履薄 橫溝月 3470 2020-01-03 07:31:23

  2,坦誠相待

  鑫云輕輕地嘆了一聲,向外走去,并回身給他掩上了門。

  其實紹淵正如爹爹所說,是個最聽話的病人。再苦的藥都一飲而盡,從不拖沓,不許他做的事,一點也不沾,不許他吃的東西也從未見他偷偷吃過。十四歲的孩子過得如同六旬老人般清心寡欲,平日里也不見他情緒急躁,可在每次入睡后,在理智再也無法主宰時,那樣的傷痛就再難隱藏。

  鑫云就這樣蹲在陶然居外的水池邊發(fā)著呆。一陣琴聲由輕到高的悠揚傳來,先如水滴般滴答斷續(xù),接著仿佛水勢漸大,水滴變成了水流,流進了潺潺的小溪之中,隨著地勢的高低緩急,在山澗里流動,溪流聲和著清風(fēng),婉轉(zhuǎn)清揚,之后樂音又一轉(zhuǎn),好像小溪最終流進了湖里,湖面開闊,水質(zhì)清透,樂音又漸漸低了下來,終歸于虛無,氣氛一片靜謐,連山上的鳥兒都似乎忘了鳴叫,沉醉在這天籟般的樂聲里。坐在琴前的紹淵已心緒平和。

  “鑫云,”紹淵揚聲喊道,正色對著進來的鑫云說,“對不起,讓你擔(dān)心了,不是不愿告訴你,只是自己心結(jié)難解,我會好好調(diào)適的?!?p>  “紹淵,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你自己,一切都會好的,過去的都已經(jīng)過去,不要把自己困在里面,讓我們擔(dān)心好不好!”

  “好,以后我不會瞞你,鑫云,謝謝你!”

  “你也要相信我,我會盡量幫助你,但你不能逞強,養(yǎng)好身體才能做你想做的事?!?p>  兩張年輕的臉,相視一笑,一張嬌美無匹,一張風(fēng)華無限。

  此后,紹淵明顯的忙了起來,上午跟著師傅幽谷散人學(xué)習(xí),下午和墨爺爺不知忙些什么,晚上還要和陳叔唧唧呱呱大半個時辰。

  紹淵本就清瘦的身形更瘦了,但在鑫云的照顧下,精神還好,也沒有再發(fā)過病。

  柳辰則是新野、子規(guī)山兩處的跑動。紹淵在墨爺爺處研究出的一些精巧的小玩意兒,畫好圖紙,帶給陰識,再由陰識組織作坊的工人做出成品,放在陰家店鋪進行銷售。紹淵上次帶回去的新式稻子,劉秀也已經(jīng)試種成功了,正計劃和陰識一起如何更好的擴大生產(chǎn)。

  陰識收留的那些孤兒們,挑出聰明伶俐的由柳辰帶到山上。紹淵在山中尋了個隱蔽的地方,建了院子、房舍,取名為自強院。根據(jù)各個孩子的特長,或習(xí)文,或習(xí)武,或?qū)W藝,或?qū)W技。

  一年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經(jīng)過這段時間在武學(xué)上的勤練及兩地不停的奔波,柳辰顯得更為黑壯,身高近九尺,往人前一站,如同鐵塔一般。他現(xiàn)在正一臉喜氣地站在紹淵面前,表情中還帶著些許的羞澀,“少爺,”喊了一聲之后,又欲言又止。

  “怎么了?柳辰,前日,我為你卜過一卦,卦上顯示,你有喜事,乃萬象更新之卦?!蹦暌咽宓慕B淵氣質(zhì)更為出眾,與散人學(xué)“易”一年,更帶出了仙風(fēng)道骨的出塵之氣。

  他著一身月白色的衣衫,未束腰帶,衣襟隨風(fēng)而動,雖矮了柳辰半個頭,但僅這隨意的一站就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少爺,”柳辰又囁嚅了一會兒,紅著臉低聲說,“小南,小南有喜了!五個多月了?!?p>  “恭喜你啊,小南此次必順順當(dāng)當(dāng),無驚無險……這一年來辛苦你了,月月往返跋涉,自強院中的弟子也要你費心教導(dǎo)?!苯B淵拍了拍柳辰的手臂,感覺有點對不起柳辰。

  “少爺,能為你分憂,我很高興,真的?!?p>  “上次聽你說小順武藝已有小成,明日你去自強院將他帶來,就讓他跟在我的身邊,你也可省心一些?!?p>  “識少爺送過來的孩子都很好,意志堅定,很能吃苦,他們訓(xùn)了這一年,進步都很大。不過,少爺身邊的事,我還是怕他們不夠細(xì)心?!?p>  “你教幾日便是了,院中的孩子,學(xué)有所成,總是要人盡其才的。算了,明日我們同去吧,我也有許久沒去了?!?p>  “紹淵,明日你又想去哪里?”隨著這個清泉般動聽清脆的聲音出現(xiàn)的,正是仲鑫云,今日也穿著月白色的衣裙,身量修長,膚色雪白,因著常年與藥接觸,整個人帶著些淡淡的藥味,清新雅致。

  “正要向你請示的,我可不敢擅自行動。”紹淵笑言,“明日我去自強院,你也陪我去吧。這幾日天氣都不錯,適宜外出?!?p>  “算你聽話,明早我來找你,”隨后鑫云從袋中取出一個繡工精致的小荷包,“這是爹爹新研制的一種藥包,你隨身帶著吧?!?p>  說著她踮起腳來,為紹淵將藥包掛到了脖子上,又調(diào)節(jié)了一下繩帶的長度,將藥包塞進了領(lǐng)子里面。

  紹淵微微彎著腰,配合著鑫云的動作。弄妥的鑫云一抬眼,一下子撞進了一雙含笑的星眸之中,就突然間紅了臉,一時忘了將視線調(diào)開。

  此時正旭日東升,山間惠風(fēng)和暢,杜鵑、山茶等漫山開放,吐蕊爭春,一對玉人兒迎日乘風(fēng),相視未言,如同謫仙降塵,好一幅美不勝收的畫卷。

  還是鑫云先回過神來,一下子低下了頭,低低說了句,“我先走了?!睅е荒樀膵尚撸浠亩?。

  紹淵的視線,一直追著鑫云的背影,到最后不知想起了什么,一絲隱約的無奈又浮上了他的眉間,喉間發(fā)出一聲無言的嘆息。

  “少爺,快去師傅那里吧,時間快到了?!苯B淵輕輕的壓了壓胸口,嗅著那股淡淡的好聞的藥香,那里有鑫云剛剛親手給掛上了荷包?!傲剑覀冏甙?。”

  幽谷散人住在山的最高處,是一間簡陋的石屋,屋頂有一天窗,用以觀星。上山的路上都是石階鋪就,并不難行,散人有意讓紹淵每日往返,也是一種鍛煉,從開始的需要攙扶,到現(xiàn)在,紹淵一路上來,只是微微氣喘。

  待兩人到達(dá)時,散人已經(jīng)靜坐相候了。

  “師傅!”兩人一起行禮。

  “嗯,”散人點頭應(yīng)是,接著對柳辰說:“上次,我授你的掌法,你已能融會貫通。我少年在外游歷時,曾得過一個刀譜,招式大開大合,猛不可當(dāng),倒是很符合的性子,你去練吧,有不懂的,我們再來參詳。”

  “謝謝師傅!”柳辰喜形于色,“平時師傅教的招式,都太文雅了,我總覺得使起來不夠暢快,呵呵,我是粗人,師傅你真懂我??!”

  “去,”散人啐了他一口,又說,“大開大合的招式,要有扎實的基礎(chǔ),雄健的內(nèi)力,機敏的反應(yīng)做基礎(chǔ),我是看你現(xiàn)在終于勉強達(dá)到要求,才將刀譜給你的,不然練出來,也只會空有其形,喪失其神,無法發(fā)揮它的威力,你可懂得?”

  “是,謝謝師傅教導(dǎo)!”柳辰收起了笑容,正色的回答,隨后拿了刀譜自去習(xí)武場練習(xí)了。

  “淵兒,到師傅身邊來,”散人指指自己身邊的小幾,說:“一年所學(xué),你有何感?”

  紹淵沉吟了一會兒說:“天地之理,萬物之理,人生之理,自有其道,道為自然,可順應(yīng),可借力,不可強求,而道之始終,在一“易”字?!?p>  “你可還執(zhí)著于勤兒一人之仇?!?p>  “姑姑之仇,自是要報的,只是此仇并非殺一人或殺十人而已,姑姑不過是千千萬萬個枉死之人中的一個。我要尋的是“易”之道?!?p>  “我看你這一年之中諸多安排,處處彈精竭慮,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師傅,我入得山中已有六年,世間世事變遷,目前政局混亂,吏治腐化,百姓猶如芻狗。上天既給了我通達(dá)人性的能力,我總是難脫其責(zé)?!?p>  “淵兒,自你出生,我便知你,特殊的能力必有特殊的責(zé)任和磨難,你如今能看透,甚好,甚好。淵兒,你記住,天下并非一家一姓之天下,我等不可妄求大勢,卻因順勢而動,救弱于炭煮,扶民于危難……”

  “謝謝師傅教導(dǎo)!”紹淵起身行了一禮。

  ”淵兒,你入門中已有數(shù)年,今日也該與你講講這兩儀門的故事了。

  兩儀門自成立至今,繁華落幕,幾番沉浮,已近千年。成立初始本是為求學(xué)問之極致,為求天道。后來漸漸發(fā)展,門內(nèi)學(xué)術(shù)之風(fēng)極盛,能人異士很多,頗有百家爭鳴之意味。

  每每亂世來臨,多次輔一方新主成就大業(yè),又總在天下初定后為新主所忌。

  兩百余年前,漢主初掌乾坤,其時,盟主荀先生未被繁華惑眼,辭官歸隱,激流勇退,并定下門規(guī)‘天下定,兩儀隱’,自此,我門由明轉(zhuǎn)暗,由集轉(zhuǎn)散,也不再廣收門徒。

  想當(dāng)年,荀門主歸隱此山,潛心修行,于百歲時得窺天道,飄然而去。我?guī)煾咐^任門主之位,見漢室昌盛,也并不多問世間雜務(wù),只是喜愛入世修行,曾遍歷天下。門主密室中有多卷他的手書,淵兒,你可多去看看,以償你無法親歷的遺憾。”

  “多謝師傅,想必一定精彩萬分。”

  “是啊,我?guī)煾狄簧雄櫜欢?,瀟灑不羈,一直到百歲才靜心收徒授業(yè),卻看上了在路邊行乞的我。”幽谷散人目光幽幽,似乎又想起了自己少年時的時光,停了一下,他嘆了口氣,接著說,“師傅136歲時駕鶴西去,我只得接下門主一職,也想學(xué)師傅那樣遍行天下,可是漢室式微,天下亂勢將起,近十年來門人弟子紛紛回歸,天象混沌一片。于十五年前,終于有新星出現(xiàn),卻將相難明,而帝星更是隱晦難見?!?p>  “我是否便是師傅所說的新星,而帝星又是什么?”

  “新星出現(xiàn)時,光彩奪目,卦象也格外分明,我尋到你時,你不過才出生三日。只是命相之理,博大精深,我只知你生有波折,故留下門中圣物玉牌護你周全,沒想到你竟會險些夭折……唉!”

  “師傅無需介懷,一失一得而已,大病之后,我的感覺更敏銳,六識精進,又焉知凡此種種,莫不是天定?”

  “也罷,你順心而為即可,如今‘易’之理你已通透,該是你入世之時了。”停了半刻,幽谷散人又神色莊重地對紹淵說,“淵兒,記住,你的職責(zé)便是輔助帝星,助他光耀九州,此乃天命!而帝星則需要你自己去尋找了。”

  “是,師傅,那我下個月下山去!”紹淵的神色同樣凝重。

橫溝月

寫這幾章時,剛好在外面培訓(xùn),有個老師給我們上了兩天的《易經(jīng)》,我非常的喜歡,于是不知不覺間就把這個設(shè)定寫到了書里,給自己挖了一個怎么也填不好的大坑,悔之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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