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誕下麟兒
話說，上元佳節(jié)，被禁足清秋院的柳氏腹痛難忍，怕是要生了。屋里的丫鬟都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年紀(jì)稍長些的小東慌張地跑到了太太住的“梧桐苑”，在門口大聲的喊了起來，“三葉姐姐，三葉姐姐，請通報太太，柳姨娘要生了，幫忙找個產(chǎn)婆吧?！?p> 三葉是鄧氏的貼身陪嫁丫鬟，管著梧桐苑的大小事務(wù)，聽到小東的喊聲，披了件外套走了出來，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太太身體不好，才睡的實些，別把她吵醒了?！?p> “可是，可是，柳姨娘怎么辦呀？已經(jīng)疼了好半天了，我是實在沒辦法才來的，怕是等不到明天早上就要生了?？丛谖磥硇≈髯拥姆萆希笄笕~姐姐了?！?p> 三葉本就對害了太太小產(chǎn)的柳氏討厭之極，又見小東這樣說，也生起氣來，但還記得太太在睡覺，聲音壓的低低的說：“現(xiàn)在知道著急了，她下黑手害我們太太的時候怎么下得去手呢！太太就算打死她也沒人會說什么，何況我們太太只是禁了她的足，你還有臉來嚷嚷！”
小東急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姐姐，太太的事，柳姨娘真不是故意的，禁足以來，姨娘一直在自責(zé)，恨自己不小心讓太太受了苦。三葉姐姐，無論姨娘做了什么，請姐姐看到小主子的份上幫一把吧。”
“哎，可這半夜三更的一時半會兒到哪兒找人呀！”
正當(dāng)小東和三葉在門口講話時，屋里傳來了一個低沉的女聲，”什么事？”
三葉白了小東一眼，忙回到，“太太，您醒了，是柳姨娘屋里的小東，說是姨娘要生了?！毙|則立刻“咚”的一聲跪在了院里，帶著哭音道：“太太，太太，姨娘疼了好久了，您救救她吧，求求你了，奴婢給您磕頭了?！?p> 屋里沉默半響，只聽得傳出一聲長長的嘆息，“三葉，去找人吧！”
三葉聽了，也嘆了口氣，就出門安排去了。小東則又在院里對著房門咚咚咚的磕了好幾個頭。
清秋院中，小西已燒好了水，并給柳姨娘煮了面條、荷包蛋。柳素淼此刻陣痛已更加頻繁。一頭烏發(fā)汗津津地貼在臉上，嘴唇也被咬出了血。
“柳姨娘，再吃一口，不要怕……”小西自己嚇得小臉發(fā)白，還強撐著安慰道。
柳素淼點了點頭，又吃了一口雞蛋，卻無暇亦無力再說些什么。
咚、咚、咚、咚，院外再次傳來隱約的更漏聲，接著傳來一陣腳步聲。小西臉上一喜：“姨娘，有人來了，沒事了！”
“快點，劉媽媽，請你快點！”門口傳來小東的聲音，接著門簾一掀，兩個人裹著一陣?yán)滹L(fēng)走進屋來。吹得桌上那盞昏黃的小燈晃了幾晃，復(fù)又穩(wěn)了下來。
鎮(zhèn)上的接生婆，劉媽媽終于來了。她快步走到床前，經(jīng)過一番檢查，說：“快，這位太太要生了，熱水，剪刀，快去準(zhǔn)備?！苯又謱α仨嫡f，“你不要緊張，深呼吸，也不要亂用力，我讓你用力再用力，知道嗎？”
柳素淼睜開眼，看了劉媽媽一眼，點了點頭。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她那雙眼睛風(fēng)華未損。因疼痛而孕的淚水將它浸潤得更是如一汪瑩瑩之秋水。
小東，小西將準(zhǔn)備好的東西都搬了進來，柳素淼也在劉媽媽的指令下開始準(zhǔn)備。
一直到了早晨，孩子還沒有生下來。疼了整夜的柳素淼現(xiàn)在已面色慘白，處在昏厥的邊緣。
小東，小西在一旁急得淚花亂竄，劉媽媽也已是汗?jié)耦^發(fā)，手在柳素淼的腹部用力的揉著，一邊對她說，“再用點力，再一下就好了?！?p> 柳素淼掀動一下眼皮，又無力地垂下。劉媽媽急了，“你再這樣可是一尸兩命啊，你不想讓你的孩子出來了嗎？”
小東，小西也喊道：“姨娘，你振作點，振作點呀！”
柳素淼用力一咬牙，隨著一聲悶哼，劉媽媽高興的說：“快了，快了，再用力，我看到孩子的頭了，快用力啊！”一縷血絲從柳素淼嘴角流出，見她又用力一咬牙，“啊”的一聲慘叫，接著聽到一聲微弱的哭聲。
“出來了！出來了！”劉媽媽高興地喊了起來，迅速將孩子接了出來。并簡單的清洗，包裹好，抱到了柳素淼的旁邊，“你看是個小公子，多可愛?。 ?p> 柳素淼此刻已從最后那陣疼痛的昏厥中醒了過來，正無力的仰躺在床上。
看到被抱來的，自己歷經(jīng)苦痛生出來的，如小貓般大小的孩子，尚未及說話，一串珠淚便從雙眼中涌出，滑落枕邊。她仔細地看著孩子，似是要將他的樣子刻入心間。
正此時，門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一個40歲上下的嬤嬤快步走了進來，直沖到床邊，“小姐，我的小姐，還好嗎？”
“奶娘！”柳素淼的淚又落了下來，“你看，我的孩子?！?p> “小少爺長得真好?！北环Q為奶娘的林嬤嬤將小嬰兒輕輕的抱起，放在了懷里?！靶〗悖氵€好吧？”
柳素淼的眼睛一直看著小小的孩子，“叫他安兒可好，我希望他能一生平順，一生安康，一生快樂！”
“小姐，你是不能給小少爺起名字的，得讓老爺太太起，小心被別人知曉了，又來尋你的錯?！?p> 柳素淼卻輕輕的笑了，淚水從她那雙美麗的眼中滑落下來?！澳棠铮液美垩?，你要幫我看著安兒，看著他平安長大，好嗎！”柳素淼將雙眼轉(zhuǎn)到了奶娘的臉上，滿臉的哀求。
“小姐，你胡說什么呀，你只累了，休息兩天就好了。你還不到20呢！”林嬤嬤急急地說到。
“奶娘，我知道的，真的，我不怪什么，這就是我的命啊！從小父母早亡，孤獨掙扎著長大，入了陰府后又磨難重重。我知道這是我的命，只是安兒……請您……求您……”說了這一長串話。柳素淼已氣喘吁吁。，臉色更見灰敗。
“小姐，我的小姐啊！可你是多么善良，老天爺怎么舍得……”林嬤嬤也淚如雨下。邊上的小東小西已泣不成聲，一旁的劉媽媽也不禁濕了雙眼。
小冬將劉媽媽拉到了邊上，問：“我們姨娘怎么了。她為什么這么說？”
劉媽媽嘆了口氣：“她身子變本就弱，這次拼命生下了孩子，估計是不行了。血一直沒有止住，這可不是好現(xiàn)象?！?p> “那你快救救她呀，劉媽媽！”
劉媽媽緩緩地?fù)u了搖頭，“我只是個接生的，該做的我都做了，我無能為力?！?p> 小東聽完劉媽媽的話。，轉(zhuǎn)身向外面奔去。柳素淼還定定的看著林嬤嬤，等她的回話。
林嬤嬤將嬰兒放在床邊，心痛的擁住了自家小姐，“小姐，你放心吧，小公子，我一定盡全力的保護好她?！?p> 柳素淼疲憊的閉上雙眼，靜靜的躺著。只是將孩子摟在了自己的懷中。一時之間，屋內(nèi)寂然無聲，一股淡淡的血腥氣，慢慢地彌散著。因著屋內(nèi)的靜，還隱約聽到前廳傳來零星的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