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改變
王曉冰拿著打印出來的節(jié)目單一個一個的看：1班的《書院》詩朗誦，2班的舞蹈《幸福生活》3班的小品《我就是這樣的人》……11月底前所有的節(jié)目都要過一遍，和輔導(dǎo)員，文藝部的同學(xué)們一起全部篩選一邊，然后再聯(lián)系舞臺那邊的李老師，到時候再看看需不需要外借燈光，或者像去年一樣在外面租一組大燈，對了，還有主持人，要讓她們提前去試裝，主持人的臺詞還要再斟酌一下，看看今年要不要再加點主題。
她向輔導(dǎo)員匯報完元旦晚會的事后，走向校門，司機陳阿姨在校門外等她。
上車前她先給高昊鈞發(fā)了條短信“抱歉，晚上不能和你吃飯了?！?p> “可是我們說好這周末去市區(qū)的?！?p> “我忘記了明天是媽媽生日?！?p> “好吧，你總有忘記的事。”
王曉冰上車時問到一股新的香水味。
“我媽換香水了啊，而且還這么濃，她是不是準備給我找個新爸爸啊。”
陳阿姨看她上車，啟動車子，掛檔，出發(fā)。
“你媽媽見到你肯定高興，她為了這次生日，策劃團隊都換了兩個，你文星阿姨都來
過幾次家里了?！?p> “我媽肯定覺得買的衣服不合身，才會讓文星阿姨來改衣服，不過估計也只有文星阿
才受得了我媽的脾氣?！?p> 王曉冰腦海里浮現(xiàn)出小時候和母親逛商場，她總是說這件不對，那件不對，還好，母親從來沒有挑剔過自己，沒說自己這也不好那也不好。除了對衣服挑剔，其實王曉冰還是很喜歡母親的，雖然她爸爸很早就離婚了，但是母親對自己的疼愛是真切感受得到，除了她工作之外，童年大多數(shù)重要時刻，母親都是在場的。
曉冰很少見父親，上一輩的事她既不關(guān)心，也不好奇。大概是已經(jīng)擁有了足夠的愛。盡管有傳言說當(dāng)時母親20歲嫁給40歲的父親是因為有利可圖，但是曉冰知道那不過是謠言而已，沒有了父親，母親在地產(chǎn)投資上仍然憑借著勤奮和魄力做得風(fēng)生水起。何況這么多年母親一直沒有再婚。外人看來，母親是個40歲的事業(yè)女性，自己看來，她們更像是彼此的依靠。
車子直接停在了香格里拉酒店門口，她下車，看到了母親巨幅的照片，王雪琴生日宴。是母親專門去三亞照的，一張側(cè)面的特寫，在藍色的海邊，風(fēng)吹起她的裙子，仿佛下一秒主角就會回頭沖你眨眨眼。
酒店的大廳人很多，她想起小時候第一次來香格里拉，她對著媽媽說：“這里好大，我們以后每天都住這里好不好。”
母親忙著招呼客人，發(fā)表生日演講，這頓飯足足吃了兩個小時。
好不容易送走了一些客人，曉冰和母親單獨往往花園里走。
“學(xué)校怎么樣？”王雪琴問。
“還是那樣吧，馬上元旦了，要審節(jié)目?！?p> “你要表演節(jié)目嗎，唱歌什么的。”
“今年就不表演了，今年負責(zé)審核?！睍员又f：“公司那邊呢?！?p> “一切順利，下周和你蔣叔叔一起商量一下明年貸款的事情，然后公司再開幾個會，對這一年做個總結(jié)?！笔Y叔叔是公司的副總，也是媽媽很多年值得信任的生意伙伴。
“媽媽，有個人我想讓你認識一下。”王曉冰停下腳步，D市冬天里常年霧蒙蒙的，即使是下午，也看不清遠處的建筑。
“男朋友？”王雪琴問到。她總是很快能猜到曉冰的心思。
“還沒有成為男朋友。”曉冰說“就是有那么一個人，對我挺好的?！?p> “那就去戀愛吧，你知道媽媽最后悔什么嗎，就是大學(xué)里沒有談戀愛?！?p> 人生有很多奇妙的瞬間，對于王曉冰來說，是小時候得到的進口巧克力和公主裙，是高考意外的驚喜分數(shù)，又或者是此時此刻的母親，身上像是一層金光，她從未衰老，還是那個在幼兒園門口接自己的最漂亮的媽媽。王曉冰此刻想起了高梓秋，最開始的時候她說她母親病故，但是在上周卻神奇地出現(xiàn)在了寢室，怎么會有人說自己的母親去世了，王曉冰搖搖頭。
錢鳳接到王曉冰的電話的時候并不驚奇，頭一天高梓秋才來看過自己和媽媽，這一天正好是周日，王曉冰和余琳馬上要到醫(yī)院來。
病床上的母親顏色是蠟黃色，剛剛主治醫(yī)生過來換了藥，液體順著輸液管流進溫?zé)岬纳眢w里，一滴一滴，好像計時器。母親的肚子有腹水，就像懷著孕，她微閉著眼，像是再養(yǎng)神。再過兩天，就要回農(nóng)村的家里了，醫(yī)生讓她回村上養(yǎng)著，等著合適的匹配的肝臟，父親這兩天回去收拾屋子了。不過錢鳳心里清楚，東拼西湊估計也只能湊到一半的錢。
錢鳳用溫?zé)岬拿聿亮艘幌履赣H粗糙的手，“媽媽，王曉冰和余琳來看你了?！?p> 這些天也有一些母親的朋友來看望，病床邊上還放著牛奶，水果，王曉冰手上也提著一大袋東西。
兩個人在擁擠的醫(yī)院，不知道怎么安慰錢鳳?！鞍⒁桃欢〞]事的?！蓖鯐员f。雖然這樣說著，但是看著周圍的白色鋼架床，白床單，醫(yī)院特有的消毒水氣味，從門外傳來的焦慮的說話聲，都讓她覺得有種隔世感。
“希望能夠有匹配的肝臟吧?！卞X鳳說。
在醫(yī)院的每一分鐘都很漫長，除了讓錢鳳自己堅強一點，好像大家都失去了那份閑聊的心情。
而此刻的高梓秋一直在自習(xí)教室里煎熬，她翻開了書，但是心思都飄向了醫(yī)院，深怕兩人問起那兩萬塊的事，直到王曉冰發(fā)來短信，我們回來了，一起吃晚飯不。這才大大松了一口氣。
晚上的時候和吳晗一起在學(xué)校的山坡上走，高梓秋一直心不在焉悶悶不樂。她想起那個拿她錢的人，決定一輩子不原諒她，又想到萬一哪天在寢室說漏了嘴，錢鳳知道了該怎么辦。吳晗見她低頭不說話，問她期末復(fù)習(xí)得怎么樣。她知道她是故意找話題，因為吳晗學(xué)的是工科，他大部分都在復(fù)習(xí)高數(shù)和概率論，而自己則有時間就背背文學(xué)史和概論，自己記憶力好，雖然不像余琳每學(xué)期拿獎學(xué)金，但是至少及格沒有問題。
“你不要這樣?！眳顷险f。
“我怎樣？我沒有怎樣啊。”高梓秋答。
“你有什么事就說啊，不是我惹你不高興吧。”
“不是你，是我自己的事，我們早點回去吧，不好意思?！备哞髑餄M臉歉意。
吳晗張了張嘴，但是什么也沒說。他討厭這個樣子，明面滿臉寫著不高興，但是什么都問不出來。不是你的問題，那是誰的問題就把問題解開啊，何必在我面前不高興呢。后來很多年后他想起這種感覺，發(fā)現(xiàn)自己最開始被高梓秋的溫柔吸引，被那種保護欲的感情吸引，后來才發(fā)現(xiàn)其實她是不需要保護的，她有自己的想法，表面上溫柔，但是最后都會按著自己定下的規(guī)則走，任何人都不可能改變她的決定。她是一顆不愿意被包圍被束縛的花，對她的保護，就意味著讓她失去自由。
回到寢室的時候高梓秋聽到余琳和王曉冰在討論著什么，仔細一聽，原來學(xué)院里有個叫范文文的女生準備休學(xué)做生意。
“她第一桶金是在我們大一畢業(yè)的時候收我們的書，很低的價格，還記得嗎，她到我們寢室來，問我們大一的書賣不賣?！蓖鯐员又f：“英語、廣播電視概論、廣播電視技術(shù)基礎(chǔ)。我記得我賣了這些，本來也不會用到了，堆在寢室也招灰，梓秋，你也賣了的吧?！?p> “好像是的，我們都選了一些書賣?！备哞髑锎稹?p> “她收我們是5毛一斤，但是是以書半價的定價賣給的學(xué)弟學(xué)妹，然后今年好像又租了商業(yè)街的鋪子準備做火鍋。”王曉冰說。
“那確實挺有頭腦的，不過休學(xué)是不是太莽撞了?！庇嗔照f：“畢竟錢是掙不完的。但是大學(xué)的時光就只有一次?！?p> 錢確實是掙不完的，但是如果能夠掙到那2萬元的錢，能夠給錢鳳帶去一絲溫暖，能夠緩解自己內(nèi)心這份煎熬，高梓秋此刻愿意赴湯蹈火，哪怕是去背所有的書，她內(nèi)心翻滾著愧疚，然后她又看向王曉冰那漂亮的外套，那精致的化妝品，那2萬元對她來說應(yīng)該不是什么損失吧，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而此刻在醫(yī)院錢鳳也百感交集，一方面她心疼母親飽受病痛折磨，腹水讓她每個小時都要發(fā)出痛苦的呻吟，一方面她又恨自己沒有畢業(yè)，不能掙錢請最好的醫(yī)生，住最好的病房，她一絲困意有沒有，看著閉著眼睛的母親，猜想母親應(yīng)該是故意閉上眼睛掩飾身體的痛苦。大家都來看母親了，錢鳳從包包里拿出鏡子，仔細看著自己的臉，然后閉著眼睛，她多么希望能夠像王曉冰一樣，一出現(xiàn)在病房里，在學(xué)校里，在教室里，在食堂里，在舞臺上總是那么耀眼光芒。
錢鳳的母親最終沒能等到合適肝臟，或許是知道無力負擔(dān)手術(shù)額費用，又或許是疼痛難以忍受，后面幾天停止了進食，最后還是去世了。錢鳳和父親在母親生活的村里辦了葬禮，室友三個都來了，還有一些班上的同學(xué)，在這個種田、磚房的小村莊舉行了葬禮。
高梓秋這時發(fā)現(xiàn)錢鳳化了很淡的妝掩飾住了淚痕，她打起精神，忙里忙外，就像一個干練的局外人，然后在守夜的時候，送走了白天喧鬧的人群，高梓秋聽到了哭聲，她看見錢鳳蹲在地上，夜晚的寒氣圍繞著她，高梓秋走近她，看見錢鳳左手拿著眼鏡，右手在抹眼淚，錢鳳回頭看見她，默默轉(zhuǎn)身抱住了高梓秋，任由淚水打在高梓秋外套上。那天晚上高梓秋陪著錢鳳呆了很久，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室友，感覺什么話都是蒼白無力的。天快亮的時候，錢鳳說，謝謝，你回去休息吧。高梓秋這時注意到取了眼鏡的錢鳳五官長得其實很好看，秀氣的瓜子臉，小麥色的皮膚，細長的眉毛，尤其是鼻子，特別棱，鼻尖還有顆調(diào)皮的小痣。
很快，就是春節(jié)了。這真是個寒冷的季節(jié)。
回到家的高梓秋時不時會想到吳晗，那個時候慧慧應(yīng)該也要回家的，他們兩家人應(yīng)該會聚在一起，在一起他們會討論學(xué)校的事吧，大家坐在一張桌子上，桌上有各種各樣的菜肴，兩個人會不會光顧著聊天，一直到菜桌上的飯菜都涼了？
高梓秋腦子里胡思亂想著，她打開電腦，登錄人人網(wǎng)，搜索到吳慧慧的名字，她看到她的頭像，但是沒有點進去，凡是登錄去看了主頁的人都會留下痕跡，她怕自己的小心思暴露，于是又點開吳晗的主頁，什么也沒有更新。哦，真是不安的春節(jié)。高梓秋合上電腦。
而王曉冰在春節(jié)的時候收到高昊鈞的短信，新年快樂，春節(jié)后我會提前來D市，你能出來嗎？王曉冰看著桌上母親和蔣叔叔一家人，還有一些公司的董事正在觥籌交錯，她悄悄走到包間廁所，臉上忍不住笑意，回他短信：好，約在南坪山上見。
春季開學(xué)回來，大家都知道王曉冰和高昊鈞正式在一起了。王曉冰請大家一起去北碚泡溫泉。除了寢室的四人，還有高昊鈞三個朋友，孫德、蔡君和王川島。
高梓秋也是第一次見傳說中的學(xué)生會副主席王川島，果然如傳說中般帥氣，高昊鈞的好看是那種個子高，自帶誰都看不上誰都管不著的氣質(zhì)，王川島的好看就是那種正統(tǒng)的，劍眉，深邃的眼，棱角分明的好看，而且他說話的時候不緊不慢，有點壓低聲音的沉穩(wěn)，難怪校園流傳著他的傳說。
王曉冰果然豪氣，直接在北溫泉的香格里拉包了兩棟別墅，別墅里自帶溫泉，打開水龍頭，溫水就嘩啦嘩啦流進池子里，而且兩層樓都有私湯，避免了男女的尷尬。別墅在山林之間，客廳直接就可以看到森林，酒店的燈光零星在森林中閃爍，夜晚顯得格外清幽。
大家先是在一棟別墅的客廳里點了燒烤，王曉冰打開了帶來的紅酒，給每個人都滿上一杯。大家說要玩游戲，玩的游戲叫天黑請閉眼，有一個上帝，有幾個是警察，有幾個是壞人，剩下的人是村民，上帝說天黑請閉眼的時候，所有人閉眼，壞人睜眼，壞人商量好殺掉一個好人，壞人閉眼，警察睜眼，可以問上帝一個人是否是好人，然后天亮大家睜眼，上帝告知誰死了。然后大家發(fā)言。每個人都在說自己是好人，分析得透徹的王川島，一臉無辜的王曉冰，冷靜少言的余琳，說話有力的高昊鈞，怎么都不像壞人的錢鳳，高梓秋看著每個人，真的很難看出誰是壞人。
回憶起那天晚上，高梓秋才發(fā)現(xiàn)其實所有人都沉浸在游戲之中，而錢鳳和王川島其實是有跡可循的，或許是從宿舍出來上了去北溫泉的車，兩個人正好坐在同一排，那天錢鳳沒有帶眼鏡，她睫毛忽閃忽閃，應(yīng)和著春天的陽光?；蛟S是一起吃燒烤的時候王川島貼心地將烤豬蹄分成小塊問錢鳳要不要，或許是一起玩天黑請閉眼的時候，錢鳳是壞人，在游戲里從來不會大家閉眼自己睜眼的時候殺王川島，王川島當(dāng)“村民”的時候也不會投票讓錢鳳出局。也許所有人都在注意著王曉冰和高昊鈞高調(diào)地秀恩愛，沒有注意到游戲結(jié)束后，王川島和錢鳳不見了，兩個人在幽靜的酒店，借著紅酒的勁一直說著話。高梓秋那天沒喝多少，她將王曉冰鞋子脫掉，蓋好被子，又將余琳扶到另一張床上安頓好。她躺在床上給吳晗發(fā)短信到接近一點，這時才聽到錢鳳輕輕推開門的聲音。
“你去哪了？”高梓秋輕聲問。
“噓……”錢鳳用手比了一下嘴：“我聽王川島講了一晚上他們學(xué)生會的事情?！?p> 說不上來什么感覺，高梓秋用夸張的語氣向吳晗描述北溫泉的酒店。她說這是她第一次進五星酒店，她說你知道嗎，一個人在酒店溫泉里泡著，遠處是山林，縈繞著層層霧氣，就真的像是羽化成仙的感覺，以后我要是有錢了，一定天天住酒店。
春天很短暫，在玉蘭花開了一周，氣溫一下子就到了25度，大家都說D市是沒有春天的。大二快結(jié)束的時候，王曉冰說，學(xué)長要請大家吃火鍋。
那頓火鍋只有她們室友四個，吃火鍋前高梓秋問過錢鳳，還喜歡學(xué)長嗎。錢鳳說：“喜歡分很多種，如果一定要概括的話，我應(yīng)該是喜歡所有的人。我喜歡王川島，也許是暫時的喜歡，我也會喜歡學(xué)長，也許只是藏在心底的喜歡，我還可以喜歡任何人，但是這些喜歡都不會影響我自己的生活?！?p> 火鍋店里學(xué)長一直支支吾吾，先是說你們寢室大家都很優(yōu)秀，大家長得美，成績又好。這種客套的夸獎就像是吃到了春天的泥巴，有春天的清香但是是泥巴的土味。
王曉冰說：“”學(xué)長，你有什么事就直說吧?！?p> 學(xué)長說：“曉冰，可以幫個忙嗎，我想今年暑假想到你媽媽的企業(yè)實習(xí)?！?p> “哦，都是同學(xué)，當(dāng)然可以了?！蓖鯐员肓讼耄骸安皇莻€大事，她說，沒問題的?！?p> 高梓秋悄悄看著錢鳳的表情，她見錢鳳一直在聽他們聊天，但是眼神像是飛去了遙遠的地方。她在想什么呢，桌子對面坐著的是她以前喜歡的男孩，在請求一個實習(xí)的職位。
高梓秋覺得寢室里面最難揣測的，就是錢鳳。高梓秋記得第一次見錢鳳的樣子，她很安靜地在整理寢室，穿得很樸素，笑得很自然，但是就是始終覺得她在想其他的事情，她的心思好像永遠不在身體里，或者說身體里住著兩個錢鳳，她對著高梓秋說你好，但是她的手沒有伸過來，這兩年她成績不是最好的，樣子不是最美的，對社團活動也漠不關(guān)心，她有時在圖書館，有時又在自習(xí)室，有時又不知道去了哪里，母親過世后，她好像下了某種決心，決心在這座城市里扎根，而王川島是她遇到的籬笆，她毫不猶豫地攀附起來，而對于學(xué)長，只見她瞇著眼睛，嘴角上揚但是又不像在笑，她歪著頭，就像一臺滴滴記錄的攝影機，攝像孔里看著這些毫不相關(guān)的事物，是個冷靜的旁觀者。
高梓秋和吳晗提起過這個事情，她說，你覺得錢鳳是真的喜歡王川島嗎？但是明顯她對待王川島沒有那種嬌羞和激動的感覺。
吳晗說：“當(dāng)然喜歡啊，不然怎么會在一起。”
“和一個人在一起也不一定是喜歡，或許只是覺得這個人可靠?！?p> “可靠也是喜歡的一種吧，不管怎么樣，學(xué)長也是過去式了。”
高梓秋點點頭，春天了，兩個人走到學(xué)校后面的山坡，坡頂是個公園，坡腳是規(guī)劃還未建成的圖書館。
從山頂看出去，可以看到遠處星星點點的燈。如果有那么一盞燈，是屬于我們兩個人的，哪怕是很小的房間，哪怕離市區(qū)遠一點，但是兩個人一起回家，一起做飯，一起聊天，或許就是幸福的日子吧。
這個時候高梓秋又想起了錢鳳，想起了那天自己在寢室床上看到的錢鳳，錢鳳在洗漱臺刷牙，穿著一件寬大的T恤，光滑的小腿，錢鳳頭發(fā)慵懶地披在肩上，眼睛盯著墻壁，好像在發(fā)神。錢鳳的愛情是什么樣子的呢，她看上去好像誰都不在意，自從母親過世了話也越來越少，不管王川島變著花樣送東西過來，她也只是淡淡接受，然后就放在寢室里，王曉冰也有很多禮物，可是都是散發(fā)著甜蜜的膩歪氣息。如果說王曉冰是耀眼的太陽，錢鳳更像是冷冷的月亮，余琳永遠都是年級的前幾名，而自己呢，高梓秋想，比起三個人來，更像一點點暗淡的星星。
而這個時候，余琳也在山坡上，她看到了高梓秋和吳晗，看到他們擁抱在一起，余琳掉了頭，往操場走去，這個春天，余琳一直沒有辦法集中精力學(xué)習(xí)，她煩惱著，焦慮著，但是內(nèi)心的煎熬也沒法述說。室友三個好像都在戀愛，一直到晚上九點多，三人才陸陸續(xù)續(xù)回來，余琳好像從來就沒有真正融入過這個氛圍，可是話說，誰又不是孤獨一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