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馬球賽
“姐姐，你千萬不要參加馬球賽，你裝病吧！而且那個山陰郡主就是個瘋子！”山陰郡主要來京都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了，十一皇子趙朗好心來勸趙恒月。
“是啊，月兒！木秀于林，風(fēng)必摧之！宮里這些事，你也是心里有數(shù)的！”十皇子趙祐也懇切道。
趙恒月低頭不說話，她心里當然知道趙佑、趙朗是真心為她好，然而早在這之前，她的養(yǎng)母德妃就已經(jīng)單獨召見過她，并命令她無論如何一定要在馬球賽上奪魁。但這些，她是不能跟趙佑、趙朗明言的。
“月兒謝過十弟、十一弟！但我心意已決，多說無益！”
在趙佑、趙朗不理解的眼神中，趙恒月獨自走在回芷陽宮的小徑上，她想起那日與德妃的對話：
“母妃，我替瑞儀姐姐跳舞時，您明明答應(yīng)過我……”
“嗯？”德妃那雙冰冷的眸子看向趙恒月，兇神惡煞低吼道：“什么替瑞儀跳舞？你說話最好過點腦子！”
趙恒月自知失口，強忍著情緒糾正道：“瑞儀姐姐跳飛仙舞那天，您親口答應(yīng)過我的，會替我向王上求情，免我嫁去漠南……”趙恒月這次說的謹慎又小聲。
德妃眼眸微動，她起身拍拍趙恒月的肩膀，輕描淡寫地說：“月兒呀，這個漠南王子可是有望角逐王位的，若他一朝成了王儲，你嫁過去可就是未來的漠南王后了。這樣的機會，你不把握嗎？我這是真心為你考慮?。 ?p> “母妃！月兒福薄德淺，從不奢望當什么王后。月兒只想有朝一日回到父親的封地去，讓我余生能替父母守靈，盡人倫之孝！”趙恒月跪地叩頭，祈德妃改變主意。
“哼！本宮不是沒替你說過情，是王上不許。你最好把你軒轅氏的身份盡早忘了，你是王上親封的和親公主，你現(xiàn)在在趙家的族譜上，別不識抬舉！”
“……！”趙恒月暗暗把牙咬得咯咯響，德妃分明就是反口覆舌，可她沒有辦法。
趙恒月抬頭望天，本想止住心中的淚，可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流了下來?！暗?、娘親，月兒真是羨慕那些有爹有娘的孩子啊，可我連您們長什么樣子都記不得了！”
接下來的時日，趙恒月被迫接受德妃為她量身打造的訓(xùn)練。她現(xiàn)在已將德妃的嘴臉看了個清楚，但她也明白，要想繼續(xù)在這宮里安然無恙地活下去，沒有這個養(yǎng)母的庇佑是萬萬不行的。德妃這么多年悉心栽培她，就是希望她能有更大的利用價值，一朝成了漠南王妃，自然比那些不受寵的公主被隨便賜婚給外臣強上百倍。突然之間，她又想到了趙政，這么大的事，為什么只有他跟不知情一樣，往日但凡一點小事也會找人來叮囑幾句，可現(xiàn)在卻一點消息也沒有。
趙恒月陷入莫名的焦躁中，眼見著馬球賽的日子越來越近，漠南王儲都已抵達京都，但趙政還是沒有托人給她帶過只言片語。
“公主未來的夫君長什么樣？要不要托個人提前去國賓館看看？”
“公主，您怎么坐立不安的？是不是緊張呢？”
“公主……”
鄭依柔、許靈蟬急得半死，但趙恒月卻興趣索然，她坐立不安的只是一直最懂她的政哥哥為什么不來叮囑幾句？
馬球賽開始的前一天下午，趙恒月終于見到了剛從延慶宮出來的趙政。延慶宮是趙政母妃的居所，按照慣例，開府的皇子只有得了詔令才能入宮問候自己的母妃。明天馬球比賽，趙政是得了趙王的命令進宮匯報相關(guān)安排，并順便來延慶宮看望母親。
趙恒月想也沒想，跑上前一把抓住趙政的手，開口便質(zhì)問道：“政哥哥，你知不知道我明天就要見漠南王子？知不知道山陰郡主會與我對壘？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趙政甩開趙恒月的手，顯得一臉莫名其妙。他板起臉與趙恒月對視著，他想說趙恒月這樣的舉動在宮里有失分寸，但趙恒月那雙滿眼期盼又有瑩瑩淚光的眸子，叫他驀然收起了冰冷，他嚴肅道：“這是父王的旨意，我又能怎樣？”
不知道該怎么形容趙恒月聽完這話的心情，那一刻就好似滿心期待落了空，失望、嘲諷、孤獨無助……總之，趙恒月是真的傷心了。她站在趙政面前紅著眼，想掉眼淚卻又隱忍了許久。好一會兒她用略帶哽咽的聲音說了句：“好！當我沒問過！”然后風(fēng)一樣地跑走了。
第二天的馬球賽就在皇家馬球場舉行，球場與北苑跑馬場毗鄰。主場的布局像古羅馬的斗獸場那樣，四面觀看席圍了一圈，座次高低按照身份等級排布，王座凌駕于所有貴賓席之上。下午正式開賽，那場面絲毫不遜色與狩獵大會，目之所及皆是人山人海、錦旗獵獵，鑼鼓震天。
第一場是熱身賽，各國派馬球技藝精湛的選手切磋。第二場是主賽，由趙國皇子和他國皇子組隊。第三場是友誼賽，由趙恒月與山陰郡主帶女隊競技。第四場是混合賽，前幾場勝出者再行組隊角逐最后贏家。
不消說，前兩場的比賽自然異常精彩。主賽時，二皇子、五皇子、九皇子全都占盡風(fēng)頭，那位漠南王子也毫不遜色，他帶領(lǐng)漠南球隊所向披靡一連進了四五個球。整個現(xiàn)場都沸騰了，到處都是一片叫彩聲。男人的雄霸氣息在賽場上得到了淋漓盡致的展現(xiàn)。不少王妃、貴婦全場眼睛都不帶眨，時不時發(fā)出不合身份的驚呼、吶喊。許靈蟬、鄭依柔也在人群里踮著腳使勁吶喊鼓掌，尤其漠南王子出場時更是忍不住張牙舞爪、大喊大叫。趙恒月一個勁兒沖她們使眼色，但結(jié)果只換來更夸張的起哄。
終于快輪到趙恒月出場了，她的心情變得極其緊張。德妃精心為她挑選了馬球服，鏡子里的她發(fā)髻高束，額前垂懸著一串寶石流蘇，新月眉下一雙橫波美目，不笑時自帶幾分肅殺清冷。雖然英姿颯爽但可惜身體還未發(fā)育完全，臉上也帶著幾分少女稚氣。
趙王只把前兩場對壘看完就匆匆走了，朝里有太多的急事等待他處理。臨走前，趙王叮囑皇后要把最后的結(jié)果講給他聽。他前腳剛走，趙恒月和山陰郡主就正式出場。山陰郡主比趙恒月大三四歲，從長相上看非但不跋扈還頗有幾分姿色，然而她一上場便自帶一股讓人不爽的氣息，她帶的人也個個盛氣凌人，一看就不是善茬。山陰郡主久不在京都，對于后宮的這個沒名氣的九公主很是不屑。她高高坐在馬上只用球桿往趙恒月的方向一指就算是打了招呼。按照禮儀，山陰郡主應(yīng)當下馬向公主行禮，結(jié)果竟然像對下人一樣用球桿指趙恒月，趙恒月哪里忍得下這口氣，加之昨日又在趙政那里傷了心，趙恒月當即呼哨一聲，紫電風(fēng)馳而出的瞬間，她隨手一搭馬鞍便飛身上了馬，馬技之高超令人咂舌。
山陰郡主一看這趙恒月的身手，便知道自己小瞧了眼前人。在場這么多雙眼睛看著，自己豈能被比下去？山陰郡主猛一鞭子催馬上前，就想跟趙恒月比試高下。兩方都是來勢洶洶，一開球便以野蠻引爆全場。山陰郡主將她的蠻橫霸道發(fā)揮到極點，搶球幾乎不看人，球桿見哪兒打哪兒。而趙恒月只想贏，剛開始還講規(guī)則，后面發(fā)現(xiàn)對山陰郡主完全沒有所謂的規(guī)則。很快尖叫、馬嘶混成一團，場上維護秩序的侍衛(wèi)根本摻和不上，即便強插進去也會被不長眼的球桿鏟倒。場邊觀眾也個個變成了人來瘋，她們都抱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態(tài)在臺下賭到底是山陰郡主會贏還是趙恒月會贏。
趙恒月在被山陰郡主連續(xù)擊中兩下后大發(fā)雷霆，球桿直沖著山陰郡主的腦袋砸了過去，前一下被山陰郡主的隊友格擋住，后一下直接擦著山陰郡主的腦門過去，只聽“哐”一聲響，山陰郡主的腦門兒見了血，頭發(fā)也散了架。這下可把這個跋扈的郡主惹惱了，她對著趙恒月就把球桿砸了過去，趙恒月哪里躲得急，只聽腦袋里“嗡”一聲響，額頭立刻鼓出一個大包來。見此情形，周圍保護趙恒月和保護山陰郡主的隊員便也開始撕打起來，趙皇后在看臺上發(fā)現(xiàn)事情發(fā)展的出乎自己意料，趕緊命人響鑼停止本場比賽。然而趙恒月卻突然從人群中突圍而來，帶著球如入無人之境一般進了球。觀眾尖叫聲起，為九公主的驚人表現(xiàn)喝彩。
山陰郡主沒有想到趙恒月身手如此了得，她理了理思路開始加強對趙恒月的防守。第二局剛開始，趙恒月幾乎就被山陰郡主的人防的連被傳球的機會都沒有。即便如此，趙恒月依然保持著高度的警覺尋找著任何可能突圍的機會，不過可笑的是一場球打下來，球沒打成什么樣，自己的衣服倒是被對方球員抓破了不少。山陰郡主她們哪里是來打球的，分明是來打群架的。
最后一局，山陰郡主開始反攻趙恒月了。趙恒月積累了前兩場的經(jīng)驗，設(shè)置了一個三角方陣，自己做先鋒沖進對手陣營堵截山陰郡主的去路，然后其他隊友一對一防守山陰郡主陣營的人。山陰郡主是有幾分蠻力，但論技巧卻遜色趙恒月很多，趙恒月沖到山陰郡主近前，身子一斜便掛在了馬肚子上，接著手一帶，輕而易舉從山陰郡主球桿下將球奪了過來。趙恒月?lián)尩搅饲蛭⑽⒁欢俄\繩，紫電便得了命令一般向?qū)Ψ角蜷T處猛沖。趙恒月的身子左傾右倒，那球便在紫電的腹下來回滾動，雖然山陰郡主的人把趙恒月圍了個嚴實，但對搶球卻束手無策。趙恒月就這樣一路帶球眼見就要到了球門，山陰郡主急了，她扒開隊友沖到紫電跟前，對著紫電就是一鞭子，鞭子落處，紫電的馬腿瞬間皮開肉綻。趙恒月只覺得紫電身體一沉，正要回身看個究竟，山陰郡主掄圓了球桿照著趙恒月的腦袋就是一桿子，“嗵”一聲響趙恒月整個人栽下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