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終于要來了。
溫暖的陽光灑在草坪上,不規(guī)則擺放的座椅,靠右是灰色與褐色的單人、雙人沙發(fā),還有一張長桌,共有十把橢圓靠背木椅,桌上有白餐墊與粉玫瑰花籃,地上鋪著毯子,抱枕也與沙發(fā)呈同一色調(diào),點綴的是方形天藍高腳凳與檸檬黃圓轉(zhuǎn)椅,白色的編織茶幾上有小花束,半人高的燈座安靜的立在角落。左側(cè)則是深藍色桌布鋪好的圓桌與長桌,都是為晚宴準備的,孔雀藍的西餐盤已經(jīng)擺放好,我將蠟燭點燃……
“雖然兩邊的顏色對比很突兀,卻又特別和諧?!蹦恫套鳛槲覀兊泥従?,特意來趁一頓飯。
我解釋:“左側(cè)是我爸選的,右側(cè)是我媽選的?!?p> “噢~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膯??”他自告奮勇。
“你能幫我把蠟燭點好嗎?”
莫啥蔡只是隨口說說,沒想到白兮還真當真了:“你還真不客氣。”他接過點火槍。
“你是韓杉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自然就不跟你客氣了。”我看了眼正在擺放卡片的韓杉。
白楊捧著相機拍照,走過來給我看了幾張圖,詢問我:“兮兮,這些效果怎么樣?”
“可以。”我拍了拍白楊的肩膀,“我差不多該去換衣服了,這里就交給你們把守了?!?p> “你換什么衣服?這身不是挺好的嗎?”
我撩起頭發(fā)一甩:“今晚我是伴娘好嗎。我跟你們說,我媽丟捧花的時候大家都可以過來湊熱鬧,就看誰運氣好?!?p> “你這么說,該不會已經(jīng)和阿姨商量好,偷偷將捧花丟給你了吧?!卑讞顟岩晌摇?p> “我要捧花干什么,我媽要商量也是和我哥商量,她可急著參加我哥的婚禮呢?!?p> 白楊擦了擦鏡頭:“也是,你哥是伴郎對吧?我看見他戴著花兒?!?p> “是啊,怎么樣,我哥很帥吧?!蔽蚁蛩裘肌?p> “北川哥一直都很帥?!?p> 我捏起白楊的下巴:“瞧你這小嘴甜的?!?p> “你別摸我?!卑讞钭ラ_我的魔爪,“我今天打了粉底好不?!?p> “呦,你還可以化了個妝啊,嗯,我很滿意,說明你足夠重視這場婚禮,對了,你爸媽怎么還沒過來?”孫艾麗與北軍想要低調(diào)些辦了這個婚禮,請的都是一些老朋友。
“他們早就來了,估計這會兒去找你爸媽了吧?!卑讞羁粗恫?,年紀應該是二十歲出頭,不像北川的朋友,于是問我:“這是你朋友?”
“介紹一下,這是我鄰居,莫啥蔡……”我看了眼莫啥蔡的花西裝,又對他介紹,“這是我死黨,白楊?!?p> 他們兩人互相打招呼,莫啥蔡像是看見熟人似的喊:“就是你。”
“我?”白楊可不記得他認識這個莫啥蔡。
莫啥蔡笑了笑:“原來你叫白楊啊,我見過你,不過那是在很久之前了,你好,我是莫啥蔡,你可以叫我墨汁?!?p> “墨……汁?”我與白楊異口同聲。
“外號而已?!?p> “挺……別致的外號?!蔽业馈?p> 莫啥蔡點頭應和:“是啊,幸好當初不是叫我墨魚?!?p> 爬山虎掛滿山墻,裝飾用的米色書架上還真擺放著幾本書,甚至還有我小時候看的童話書,或者是外國名著,還有北川看的哲學書籍。
賀司淵從中抽出一本盧梭的《懺悔錄》。
“不管末日審判的號角什么時候吹響?!摇几夷弥@本書走到至高無上的審判者面前,果敢地大聲說:請看!這就是‘我’所做過的,這就是‘我’所想過的,我當時就是那樣的人。請你把那無數(shù)的眾生叫到‘我’跟前來。讓他們聽聽‘我’的懺悔。然后,讓他們每一個人在您的寶座前面,同樣真誠地披露自己的心靈,看有誰敢于對您說:‘我’比這個人好?!辟R司淵隨手翻開一頁,就看見標記過的這句話,旁邊還畫了一個疑惑的表情,寫著“誰會有這種勇氣?”第一頁上還批注了購買這本書的時間,應該是,白兮上初中的時候買的。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參加過自己父母的婚禮,但是孫艾麗與北軍這一對,實在是不正經(jīng)。我和北川看著他們兩人走入婚禮甬道,北軍不小心踩了下孫艾麗的裙擺,孫艾麗吼了他一聲,交換戒指時,北軍又抱怨孫艾麗的手指粗,但眼睛卻夸贊著自己的妻子有多美,孫艾麗嘴上罵北軍,又很滿意北軍瘦下來之后穿西裝很帥。
雙方致辭時,老母親拿著話筒看著我與北川的方向,只是簡單的說:“希望我的兒子和女兒,能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輪到北軍致辭,他亦是簡單道:“川,趕快娶個媳婦,至于兮兮,這輩子不嫁人爸爸也養(yǎng)著你……”他說出這話后臺下傳來歡呼聲,繼續(xù)說,“還有就是,川和兮兮平安康康,艾麗也一樣,愿未來無病無憂,我也一樣,最好是能長命百歲。我們都是老夫老妻了,舉行這個婚禮,是我,想要給自己的妻子辦一場婚禮,也只有艾麗心地這么善良的人會跟了我,我窮,她陪著我窮,我富足,能滿足的自然也得滿足她,所以這巨型蛋糕是她說要的,我總不能拒絕,大家今晚就吃好喝好,可千萬別怕吃窮我,到頭來說我小氣……”
“嗚嗚嗚,他們好幸福?!卑讞钅ㄖ⒉淮嬖诘难蹨I。到了拋花環(huán)節(jié),他也很自覺的向前挪了挪腳步。
“你們準備好了嗎?我要拋啦?!睂O艾麗背對著我們。
北軍則抱住她的腰。
“你抱我我怎么拋花?”
北軍并不松手:“我怕你閃到腰?!?p> “那你抱這么緊干什么!”
“還不是今天你太漂亮,我怕誰把你拐跑了?!闭l說北軍不會說話的。
“你討不討厭?”
年輕人們都來湊熱鬧,我擠你,你擠我。
夾雜著花香,捧花以拋物線的姿態(tài)從孫艾麗的手中飛了出來……
夜降臨,大家也開始用晚宴,纏繞在爬山虎上的金色彩燈向山墻旁的黑鋼琴低語,鋼琴上的燭包裹在藍湛的郁金香形狀玻璃中,有人擋住了它的光。
人影晃過,白皙修長的指從琴鍵上劃過,西服穿在他身上使得他比平日更加嚴謹,還生出一分難親近,曲調(diào)由舒緩慢慢變得活躍,卻還是得細品,溫柔一點,沉默的背后,縱有千言萬語,也只在彈指間。
“韓杉這小子可真會出風頭。”莫啥蔡看著韓杉入迷的樣子,忽然想到了歐洲街頭經(jīng)常能夠看見的鋼琴,行走的藝術(shù)家可能昨天在大劇院中演奏過,也可能只是個街頭流浪漢,又或者是低調(diào)的石油大亨,只要他愿意,大可坐在鋼琴前演奏一曲,不是莫啥蔡自怨自艾又悲觀主義,這么多人當中,最孤獨的人,還是韓杉。
有人跟著韓杉的節(jié)奏迎上這首曲子,第三只手的指尖落在黑白琴鍵上,怪不得總覺得哪里還不夠完美,這樣就好了。
我看著韓杉與賀司淵的背影,本來沒有交集的兩個人,完全不同的兩個人,靈魂也能契合嗎?
“他們兩個干脆在一起算了。”白楊有些羨慕的說,將韓杉與賀司淵的這一幕用相機拍了下來。
“白兮。”莫啥蔡從兜里拿出幾片維生素片給我。
“這是干嘛?”我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韓杉讓我把這個交給你,怕你又喝多了,酒前吃兩片?!蹦恫贪阉鼈?nèi)轿沂掷铮г怪?,“那么多人關(guān)心你,怎么就沒人關(guān)心我?!?p> “謝謝啊?!?p> “你當然得謝,還得重謝。”莫啥蔡這就過分了吧。
當我不知道和他聊什么時,他忽然又說:“白兮……”
我見他一臉認真,不敢怠慢,以為他有什么重要的話要告訴我,他左看看又看看,就差抓耳撓腮,蹦出一句:“韓杉帥還是我?guī)???p> 我干笑,不想回答。
見我不說話,莫啥蔡換了一個問題:“那是韓杉帥還是賀司淵帥?”
“我哥最帥。”我應付他說了這句實話。
“你這個回答帶有明顯的主觀色彩,拜托你多看看韓杉吧,改天趁著韓杉不在,你來我家參觀參觀,你就知道他是多傻的一個人了?!蹦恫痰倪@番話前不著調(diào)后無厘頭,說到這兒,還真是,韓杉與莫啥蔡到我家都竄過好幾次門了,我都還沒進過他們家門。
當我再次看向韓杉的方向時,賀司淵與韓杉似乎在談論著什么,相隔數(shù)米,韓杉轉(zhuǎn)頭間剛好與我四目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