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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酒

82.回府

忘了酒 黃綠律 4793 2020-02-27 10:10:51

  我在后院中發(fā)呆。

  “你醒了?!毙∩皆谖疑砗笳玖嗽S久,這才坐到我身邊。

  我醒了?我睡了嗎?

  小山十指相扣,想要說什么。

  池塘邊有幾塊裸露的大石頭,石面上長了一層薄薄的青苔。水草一直長到池邊,因為水太清澈,所以水草晃動的模樣,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池中有魚,本來應(yīng)該生活在池底,但這魚似乎不怕人,經(jīng)?;沃舶陀蔚綔\水區(qū)。

  “你,昨日淋了雨,身子沒事兒吧。”小山聲音不大,兩人剛好能聽清。

  地上濕漉漉的,有只鴨子從泥墻邊走出來,一搖一擺的,直到地上留下一長條楓葉腳印。

  我發(fā)出鼻音“嗯”了一聲。

  一朵菜花上站著一只小黃蜂,它穿過長滿雜草的山腳,飛入一片樹林中,到蜂穴里召集了幾只小伙伴回到長有菜花的菜地周圍盤旋。

  “你……昨日,去哪兒了?”

  我從右手小拇指開始摳指甲,才答道:“惜春樓?!?p>  “啊,惜春樓啊。”小山拖著長音,可明明想問其他的,就是……他的嘴巴,總是很笨?!袄锩婧猛鎲??”小山懊悔,為什么要這么問?

  “嗯?!蔽疫@次回答的不慢,但也不算快。

  小山的胸脯有規(guī)律的起伏著,當吸氣數(shù)十次后,他問:“那你,什么時候回將軍府?”小山呡了下嘴唇,相扣的手指縮成拳。

  我看向小山,他每眨一次眼,我就能看見他撲閃的睫毛。

  那只鴨子入水“嘎嘎”叫了幾聲。

  “小山,這是你第一次,問我這么多問題。”小山的話本來就不多,平時都是我在他耳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他更多時候回答我的,就一個“嗯”字,我理解他不善言辭,與這個相比,我更不希望從他口中聽到我不想聽到的話。

  小山就像是迷霧深林中最深處的秘密,如果我不自己踏上征途,不嘗試在那片森林中找到可以靠近這個秘密的方法,不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一些時間,不自己掀開那層迷霧,我永遠也不可能了解小山。

  但小山,卻將自己包裹的死死的,不準任何人以任何理由侵犯迷霧森林這片土地。所以,我不僅不能走到迷霧森林的最深處,甚至不能靠近這片森林。我只能在這片森林外,注視著他,同樣,他也注視著我,卻不愿意主動靠近我。

  我深吸一口氣,說:“昨天,我看見你了。”

  小山瞳孔收縮,雙腿向自己身體內(nèi)側(cè)挪了挪。

  “我在天外仙看見過你,你是不是戴著一頂黑紗斗笠?你可能不知道,我就是有一種能力……”

  小山的眼睛本來是看著自己的手,現(xiàn)在卻看向地面。

  我淺笑,但心情并不愉快:“不管你穿什么衣服,戴面具還是戴斗笠,拿鐵扇折扇還是什么都不拿,我總是,能夠在人群中發(fā)現(xiàn)你……你說,這種能力是不是很神奇?你戴面罩時,我看見你的眼睛,能夠認出是你。你戴斗笠時,我通過你的背影,也能認出你……我知道,你一直在暗中默默保護我。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么這么做,但是,你昨天,為什么不出手?”我就這樣看著他,一步步將自己封閉。

  小山將頭埋得更低了,什么也沒說。

  “我并不是責怪你的意思,我有什么資格責怪你,我只是……搞不懂你,既然你要保護我,卻只是在一旁觀戰(zhàn),為什么?”我沒有指望小山會回答我這些,而是,我想把憋在心里的話說出來,“昨天,賀司淵為我擋了一箭,我寧愿中箭的那個人,是我自己,這樣,我就不會有這么大的愧疚感。是,我是不想回將軍府,因為我在里面,一點兒也不自由?;蛟S你覺得可笑,這么久以來,我腦子里想的,都是游山玩水的事兒,我沒有選擇留在仧卼島,雖然那里很美,很和諧,但我更想要自己去冒險,就像王啟松那樣,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不用管明天會發(fā)生什么,只要過好今天就好。可我沒有王啟松的那份不羈,我不會孤注一擲,在游山玩水之前,我得保證,如果遇到了意外怎么辦?如果窮途末路怎么辦?旅行,不僅需要說走就走的魄力,還需要能力,求生能力,或者是不時之需,比如錢。所以,我才會去找姜晟厲,把他拜托過我的那件事兒做完,這樣,我就能拿到一筆錢,但驚喜或是意外哪個先到,我也猜不出來,誰會想到惜春樓里竟然有那么多人都在等著玄玉出現(xiàn)。我也沒有想到,賀司淵會在里面。小山……我想讓寒家村的人們過得更好,如果我有錢,這個想法,是不是就能實現(xiàn)了呢?杜娘家可以多買幾只雞,土豆可以買新種,鐵器不用熔了再制,直接買好的,或許還能修條路,像老兵爺爺一樣的老人走上下坡時不用那么費力……我問過你不止一次,我想留在寒家村,你一次、兩次……都沒有回答我。如果你答應(yīng)我,什么游山玩水,那都是借口,那都是之前的想法。我跟你說過,我喜歡這里,喜歡這里的景,喜歡這里的人……”我在腦海中刻畫著小山的模樣,“可是,你為什么不回答我?相反,你似乎更想我快些回將軍府,不是嗎?”

  小山緩緩抬頭看向我,我看見他的眼眶濕潤。

  “是?!彼穆曇羧缤难凵?,顫抖,“不是我想讓你回將軍府,而是,你必須回將軍府。還有,誰稀罕你的錢了?你沒來寒家村之前,大家都是自給自足,都是這么過來的,難道你白兮一來寒家村,就能像活菩薩似的改變村里的現(xiàn)狀?沒人求著你這么做,也不需要你這么做,更不需要你的施舍……”

  有些話,永遠都可以像利刃一般,一刀一刀的扎進心口。

  “我想留在寒家村,留在你身邊,有錯嗎?”我笑,笑著笑著,淚就落在了手背上:“所以,這究竟是為什么呢?你不是喜歡白兮嗎?你為什么要把她推給賀司淵?難道這就是你喜歡一個人的做法?”

  小山起身。

  我抓住他的袖口,這個白白凈凈的大男孩,不適合傷人的語言。如果挽留有用的話,那我替我自己挽留自己,只為留在他身邊:“你若是放手這一次,我可能就再也不會回到你身邊……”

  就如我所想的一般,挽留住一個人,其實很簡單。他握住我的手,如同朝見枝頭繁,便是我的心意。

  “不要?!蔽覔u頭。

  他將袖子扯出,松開我的手。

  當他握住我的手的剎那,我便知道,他的心意,便是暮見枝頭少。

  小山離開了。

  他沒有回答我的那句“你若是放手這一次,我可能就再也不會回到你身邊……”

  因為他握住了我的手,便是放手!

  他根本不需要回答。

  雨后初晨,狼藉殘紅,飛絮濛濛。

  小山戴著他的面具,離開了寒家村。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最后與他說的那句話,不是我替“白兮”問的,而是,替我自己問的。

  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感覺呢?

  樹影搖曳。

  杜娘手中拿著一套疊好的衣服,衣服上有一百兩。

  “這是?”老兵問。

  “這是兮兮穿的衣裳,還有她留下來的錢。兮兮和小山,都離開了。”

  老兵嘆氣,看向天空中飛過的一群雁,成人字雁陣。

  賀司淵看著雁過,晚霞燃盡,空留滄桑。

  不一入屋,看著坐在窗前的賀司淵:“將軍……”

  賀司淵伸手讓不一不要出聲,自己念道:“雁過也,正傷心……”

  不一實在看不慣賀司淵凄凄切切,跟個娘們似的。賀司淵在不一心目中可是孔武有力,有勇有謀的象征,不一可不許賀司淵自己毀了在不一心目中的形象。所以不一帶來了一個好消息,說:“將軍,夫人回府了。”

  “卻是舊時相識……什么?白兮回來了?”賀司淵眼中出現(xiàn)光亮,陰霾盡散。

  “是?!辈灰磺浦@把賀司淵樂的。

  “她自己回來的還是誰帶她回來的?”

  不一:“是夫人自己回府的?!?p>  “看來她終于想通了,快,扶本將軍起來。”

  不一本想阻止賀司淵,賀司淵完全不需要這么著急見到白兮,既然白兮回來了,什么時候想見,都能見,而且,也不需要賀司淵親自過去一趟,讓白兮來找賀司淵不就可以了。

  “快啊。”賀司淵笑道。

  我走在府里。

  “夫人。”

  “夫人好。”花紅欠身。

  我有段時間不在府上,這些下人們怎么忽然變得這么熱情了?看到我居然都會跟我認認真真的打招呼了,尤其是月兒身邊的人。

  “白兮,你回來啦?!?,黃岐跑過來抓著我轉(zhuǎn)圈,“昨天晚上不一還說你,說將軍是因為你才受的傷,之后你又跑掉了,他那人,我看他是傳閑話,落不是,自討沒趣。白兮你怎么會是那樣的人,你是不是知道將軍受傷了才回來的?你不用擔心,將軍已經(jīng)醒了,我?guī)闳ヒ妼④姟秉S岐拉著我的手剛走了沒幾步,就看見賀司淵站在一邊。

  “白兮?!辟R司淵沒什么表情,語氣也冷冷的。

  看來他對我自己回將軍府,并不感到意外。

  我陪著他回他的房間,途中,兩人相對無語。

  賀司淵的房中,布置格外簡潔。

  進屋,先是木桌椅,桌上什么東西也沒擺,甚至連茶水都沒有。繞過這里,則是梳洗用具,最后是一張床。

  確定,這是大將軍的房間?怎么比我住的那屋還“樸素”。

  賀司淵靠在床邊看著我,他漆黑的瞳看得讓我怪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你的傷,怎么樣了?”我問他。這氛圍怎么怪怪的?

  “已無礙,你坐。”賀司淵指著凳子。

  “昨天,謝謝你?!蔽铱聪蛩?,他的臉色蒼白,靠近聞,屋內(nèi)的血腥味還未散盡。

  賀司淵搖頭,這本就是他應(yīng)該做的。

  我如果說:其實,你不用救我。那應(yīng)該很傷他的心吧。他救我,不是義務(wù),但好歹,我也不能對待一個病人啊?;貙④姼?,也是我自己的決定,賀司淵沒有逼我,我又怎么能夠,因此用言語刺激他。

  “白兮。”

  “嗯?”

  賀司淵的眼神中,藏著許多話。

  他是不是會像小山一樣?什么也不說??墒?,不說出來,我怎么知道他們的想法?

  “對不起?!彼苌俑说狼福⒉淮硭粫狼?,只是很不習慣。這三個字,他已經(jīng)許久沒有說過了,因為他要做的事情,都是他對,除了,她。如果是其他事情,他肯定會向前一步,即使是他錯,他也能扳回局面,證明他是對的。但她不同,為她,他愿意退一步。

  賀司淵跟我道歉了?他跟我道歉了?

  “哼……”我鼻頭一酸,想著自己為什么這么不爭氣。

  賀司淵干嘛道歉,他不是趾高氣昂嘛,不是很壞嘛,道什么歉,他一道歉,我就想到小山。也不知道小山現(xiàn)在在哪里,是不是在竹林中的小屋中?他不想讓我留在寒家村,不想我留在他身邊,他可以直說,也沒必要躲著我啊。

  賀司淵想叫白兮別哭,但想著她可能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于是說:“你,能不能別哭……這么大聲?”賀司淵急了,從床上下來,卻牽到了自己的傷口。

  “哇啊啊啊……嗚嘁嘁……”

  賀司淵捂住我的嘴:“你哭就哭,憋著哭,別出聲,否則,大家還以為本將軍欺負了你?!?p>  我抓他的手。

  “嘶……”賀司淵收回手。

  “嘁唔……嗚嗚哇……”

  黃岐蹲在門邊對不一道:“我都說了,白兮是關(guān)心將軍的,你聽,看到將軍的傷勢,白兮哭得多傷心。”

  “嘁。”不一對此表示不屑。

  賀司淵假裝怒了:“你再哭,信不信本將軍……”

  “混蛋,賀司淵你個混蛋,小山也是混蛋,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我從屋里跑了出去。

  賀司淵留在原地發(fā)愣:“混蛋?你竟敢說本將軍是混蛋?”感覺哪里不對,“等等,小山是誰?”

  我跑了出去,迎面撞到一個人,只見那人身著一身青衣,高大消瘦,雖是男裝,但面容卻偏向女人。

  “沒事兒吧?”白雨扶住我,嗓音低沉。

  “你是?”ta看起來很威風的樣子,身后跟了這么多下人。

  白雨淺笑:“我是府上的大管家,白雨?!?p>  好像聽黃岐提過,她有個白雨姐姐,女人,穿男裝!

  “抱歉。”我道歉,“不小心撞到你了?!?p>  “是我該道歉才是?!卑子暌姷竭@個賀司淵惦念的將軍夫人,更好奇的,是將軍夫人傷口好的極快的事兒,她無意識的看了眼將軍夫人的脖子,說:“回房好好睡一覺,我在唐苑,有事兒可以來找我。”

  我看著她的背影,竟然忘了哭,去,她怎么知道我想睡覺?不過,她還挺帥的,雖然是女人,穿起男裝一點都不比真的男人差。

  回到自己偏僻的屋子里,黃岐與香蓮早就整理好了一切。

  “白兮,快,你快跟我講講你這么長時間在外面都干了什么驚天地泣鬼神的事兒?你是去哪兒玩了?吃了什么好吃的?快跟我說說?!蔽液鋈缓軕涯钜郧暗狞S岐,那時候,她還是個沒現(xiàn)在這么難纏的小姑娘。

  “發(fā)生了好多事兒?!蔽彝现策呑?,“但一切,等我睡醒了再說,昨晚我通宵了,今天又走了那么遠的路,太難受了?!?p>  “你就講一點點嘛,況且,現(xiàn)在還那么早,你睡了,明早該很早就起了,你不是不喜歡早起嘛?!秉S岐坐在地上抱住我的大腿。

  “你是不是不知道通宵什么意思?乖,你快讓我睡覺,你不讓我睡,我就讓賀司淵打你屁股?!蔽覍⑹职丛邳S岐頭上。

  黃岐抬頭,我的手從她的頭頂滑到她的臉上。

  她的臉在我的巴掌下很是扭曲:“咦~”我收回手。

  “你好壞,不跟你玩了?!秉S岐一下躺在地上。

  我踢她的腳:“你干嘛呢?”

  “我也睡覺?!?p>  “回你房間睡?!?p>  黃岐翻了個身:“就不,天轉(zhuǎn)熱了,我也不怕著涼了,就要在這里睡覺?!?p>  “隨你?!蔽乙幌绿洗?。

  我知道黃岐是個小可愛,可是今天怎么覺得她格外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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