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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酒

47.林煙雨怎么了

忘了酒 黃綠律 4013 2020-02-04 12:44:00

  “白兮,你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我在一片白茫茫之中,聽見了她的聲音。

  “你為什么要占用我的身體?”

  我對她說:“什么叫占用?不就一個夢嘛,等我醒了,你愛用這身體干嘛干嘛?!?p>  “你以為,這只是夢?”

  “那不然呢。”我撓撓自己的脖子。

  “還不醒?!笔悄新?。

  我睜眼。

  光從窗外透進(jìn)來,照在他的側(cè)臉上,額頭、鼻梁、下巴,呈現(xiàn)出弧度,眼微瞇,黑瞳淺,唇……

  “你在作甚?”賀司淵看著我將臉探到陽光下。

  我閉眼感受著自然母親的饋贈:“這光好美?!?p>  “你……”賀司淵看著她粉紅的肌膚在陽光下變得透明,睫毛微顫,嘴角泛起笑意,唇……

  “我美嗎?”我拍賀司淵的手臂。

  賀司淵驚訝,她,力氣怎么這么大?賀司淵搓搓手臂?!懊朗裁疵溃鸫?。”

  “你一大早坐我床邊干什么?”我伸了個懶腰:“難不成,被我的睡顏吸引?”

  賀司淵想到她剛才臨醒前翻來覆去的模樣,他,一個大男人,睡相都沒她丑。“出事了,快洗漱?!?p>  “出事兒?”我撩起紗制床簾:“出什么事兒?”

  賀司淵不想同她廢話,將一瓶藥朝她丟去。

  “呀!”

  賀司淵轉(zhuǎn)身看去。

  風(fēng)過。

  她肩上的衣滑落,紗揚,只剩她模糊的身影。

  他笑。

  我搓額頭:“你砸我腦門干嘛?”我撿起藥瓶,他又給我藥瓶做什么?抬手間,長袖落,露出我的……一塊烏青的手腕?!班??”我撩起另外一只袖子,又扒開裙子看自己的腿!我,這是被虐待了嗎?昨天跟飯店里的小二打架,他們拿東西砸我,當(dāng)時覺得疼沒什么,晚上泡澡時,也還沒有這些,這淤青,也太丑了吧。

  賀司淵走到書桌旁,他沒記錯的話,平日里她都有練字畫畫的習(xí)慣,可看硯臺,她已經(jīng)許久沒動筆了。

  桌面上有一副圖紙,一些瓶瓶罐罐,甚至還有,制香用的木盒。

  賀司淵看著圖紙,那是女裝圖,與平日的女裝相比,似乎是被她,改過。

  他倒是看到一個新鮮玩意兒。賀司淵拿起圖紙旁的一支筆。

  “好奇了?”我走出來。

  “這筆,本將軍還是第一次見?!?p>  “這是鉛筆。”

  “鉛筆?”

  “對,就是把石墨礦石研磨成粉末,用水沖洗去雜質(zhì),獲得純凈的石墨粉;接著,在石墨粉中摻入硫磺、銻、松香等物質(zhì);然后再將這種混合物加熱凝固,就獲得了鉛筆芯,最后在鉛筆芯外裹上棉線或者布條,就可以直接寫字了。不過,我是個精致的人,所以讓鐵匠刻意制成了你手上這支鉛筆的模樣,使用時,只要換筆芯就可以。

  這支鐵皮鉛筆上面還有我的logo——兮。

  “所以,你的筆是根據(jù)細(xì)香的粗細(xì)來考量,才會在桌上擺著制香盒?”

  我點頭。

  “可你這被稱為鉛筆的筆,該如何寫?”

  我接過鉛筆做了個握筆的正確姿勢:“我用不慣毛筆,這鉛筆的握法,與毛筆的握法也不同?!睘榱烁庇^的展現(xiàn)鉛筆的功能,我在紙上寫了幾個字給賀司淵看。

  “這字,是什么意思?”賀司淵看著紙上的“you are a bad egg”。

  “就是夸你好看?!?p>  賀司淵只是一笑:“本將軍卻從未看過你這種字,難不成是你自己創(chuàng)的?”

  “我哪有那種本事?!?p>  “走吧?!辟R司淵朝屋外走去。

  “你還沒跟我說去哪兒呢。”我追上他。

  當(dāng)我看到傳風(fēng)閣外圍了不少人,上了昨天看跳舞的三樓,又有看似官兵的人來往。

  姜晟厲在跟其中一個人說著什么話,這里,發(fā)生了什么?

  “你來啦。”賀司淵示意我過去。

  “不會是你讓我來的吧?”我語氣不太好。

  “不是本少爺?!苯蓞枌εc他談話的那人說:“她便是昨日與林煙雨一同吃飯的將軍夫人?!?p>  那人鞠躬:“將軍好,夫人好?!?p>  賀司淵點頭。

  我一臉懵。

  “夫人,一會兒他問您什么,您如實答便好?!苯蓞枃诟牢摇?p>  “夫人,這邊請?!?p>  “啊?”我看向賀司淵。

  “去吧,把你知道的說一遍就行?!辟R司淵說。

  他倆,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姜晟厲看著白兮的背影。

  賀司淵看著搜查林煙雨房間的官兵:“你不該把白兮一同牽扯進(jìn)來?!?p>  “這實屬是個意外。”

  “昨日,你與白兮,都干了什么?”

  “她沒跟你講?”姜晟厲先是疑惑,后又明白了什么:“也是,她昨日把我吼成那樣,肯定不想再提及本少爺。我與她,昨日在此處偶遇,便看了二月都的舞姬跳舞,你也知道,我來傳風(fēng)閣是要找林煙雨,從她這兒找……那東西,裴善他生前與林煙雨來往密切,我想著那東西會不會被林煙雨拿走了,于是假借用銀票換林煙雨手中的金蟾蜍為名義,跟著她找到她的房間和她偷偷藏寶貝的地方。之后說請她們吃頓飯,就乘那會兒偷溜到林煙雨的房中找那東西?!?p>  “東西,找到了嗎?”

  姜晟厲嘆氣:“沒有?!?p>  “所以,你就把白兮丟在了店中。”

  “你怎么知道?我沒有啊,我后來折回店里時,不是把賬結(jié)了嘛?!?p>  “你請客吃飯都不先結(jié)賬再走人的嗎?”

  “我……你不也是,她身為將軍夫人,怎么身上都不帶錢?連個飯錢都付不起,你不給她月錢的嗎?”

  月錢?聽二管家說,白兮連下下個月的月錢都扣完了吧!

  昨天姜晟厲他沒有在林煙雨房中找到那東西,自己就先去青樓了,后來良心過不去,再回傳風(fēng)閣尋白兮時,白兮與店里的小二打架正打得火熱。他只好結(jié)了賬,然后又花了銀票買下了林煙雨手中的金蟾蜍,他要那金蟾蜍有什么用,白白浪費了他的銀票。出了傳風(fēng)閣,白兮把他狠狠的罵了一頓,又氣沖沖的回府了。他挨了罵,心情也不好,沒想到,今天,這不,又見到白兮了。

  “本將軍早該警告她離你遠(yuǎn)點兒。”

  姜晟厲不服:“你這話說的,我可不愛聽了?!?p>  “管你聽不聽?!?p>  “姜晟厲!”我沖著姜晟厲走去。

  沒想到,林煙雨,竟然——死了。

  姜晟厲躲在賀司淵身后。

  剛才為我做筆錄的人,說林煙雨是自殺。這怎么可能,林煙雨她是個喜歡錢的人,昨天我讓她先用金蟾蜍付飯錢,她始終拒絕,后來姜晟厲用銀票跟她換了金蟾蜍,她剛拿了那么多錢,樂乎還來不及,怎么可能自殺!

  “姜晟厲,林煙雨死了。”我在他跟前立定。

  賀司淵拉住我的衣領(lǐng)拉遠(yuǎn)我與姜晟厲的距離。

  “本少爺知道啊?!?p>  我深吸一口氣:“她,不會是你殺的吧?”

  “你,你瞎說什么呢?!?p>  “你老實告訴我,昨天吃飯時你偷溜出去,根本就不是如廁對吧,你讓我跟你一起去找林煙雨,又是要她的金蟾蜍,又是請她吃飯。我看,要金蟾蜍只是個幌子,否則,她從房中剛拿出金蟾蜍時,你為什么不直接把錢給她跟她換?你叫上我,只是為了吃飯時拖住她,好讓你有時間作奸犯科。”

  “沒想到,你沒看起來那么蠢啊。不過,作奸犯科,你怎么可以這么形容本少爺。”

  “所以,人到底是不是你殺的?”

  “是不是本少爺,很重要嗎?”

  “如果是你,我以后就要對你避而遠(yuǎn)之,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與你再有什么交集。”

  姜晟厲從她的眼神中,讀出了——復(fù)雜。既不是害怕,也不是質(zhì)疑。她為什么,會認(rèn)為是他殺了林煙雨,她明明可以輕易的相信他,但她卻也,輕易地懷疑他。

  “本少爺為什么要同你解釋?!?p>  “不是爹爹殺的?!毙∥鳡孔∥业氖帧?p>  我低頭看去。

  小西眼圈微腫。

  “她叫你……”賀司淵對姜晟厲挑眉。

  “不是女兒,怎么可能,不要誤會。”姜晟厲安撫賀司淵。

  “白姐姐,林姐姐她是自殺,這件事,與爹爹沒有關(guān)系?!毙∥髡f著,淚又從眼眶中滑落。

  我蹲下身為她抹淚:“小西啊,我只是與他開個玩笑,可是,你怎么就知道林煙雨是自殺?”

  “因為昨天晚上,林姐姐來找過我。她說她得罪了人,我問她得罪了誰,她也不說,后來她叫我保存好這個,她說白姐姐和爹爹是好人,讓我見到你們時,把這個交給你們?!毙∥鲝膽阎心贸鲆粡埣垺?p>  我打開這張紙,上面畫著一個花朵圖案。

  姜晟厲與賀司淵對視。

  看他們兩人的表現(xiàn),肯定是知道這圖案的意思。

  “林姐姐還說,她希望爹爹與林姐姐能夠幫她??墒切∥?,不知道,林姐姐會自殺?!毙∥鞒槠骸斑€要這個……”小西抱起一個大盒,里面,裝著半盒的銀票與首飾。

  “這……”林煙雨怎么把錢一起給了小西?

  “林姐姐她雖然喜歡錢,但小西知道,她是為了攢錢給家里人寄回去。林姐姐家里窮,她求她爹爹把她賣了做舞姬,好養(yǎng)活家里人,半年前林姐姐的妹妹被人騙進(jìn)了青樓,林姐姐不想自己的妹妹一輩子就那樣不了了之,于是不停的攢錢,希望有一天,能為她的妹妹贖身。林姐姐知道爹爹與白姐姐不是一般人,她知道無緣無故的拜托你們,你們可能不會接受,但,愿你們能夠幫幫她,把這些錢,寄到她家。”小西跪地。

  “小西……”姜晟厲想要阻止。

  我握住小西的手。

  “爹爹,白姐姐……你們與白姐姐只見過一次面,按理說,她不該這么信你們,可,你們是有錢人,應(yīng)該不會在意林姐姐的這些小錢吧?林姐姐不放心管事,也不放心與她一起的舞姬,怕他們把錢私藏了。林姐姐說,白姐姐雖然看起來不太靠譜,但是在小二拿棍子打我和林姐姐時,白姐姐愿意為我們擋住那一下,她還沒對白姐姐說謝謝,她是真的,想謝謝白姐姐,只是沒有機(jī)會了。若是有人能只看我們的表演,在后臺時對我們視而不見,我們也是感激萬分,至少那樣,可以少帶來些麻煩,哪里,會有人愿意為我們這種人出頭,更別提保護(hù)我們。林姐姐平日待小西很好,小西雖然沒有讀過書,但是知恩圖報,小西懂,就讓小西,替林姐姐完成她的心愿吧?!?p>  我松手。

  小西雙手朝天,彎腰,額頭貼地,行大禮。

  我不知道,昨天與我一起吃飯談天的人,真的可以說沒就沒。她同我說,她被人種了蠱,每十五天必須服一次藥壓制體內(nèi)毒素擴(kuò)散,她們,活不過二十歲。她是舞姬,也被人稱為奴隸,人呢,活得這么痛苦,為什么還要活著呢?如果可以,自殺,也不得不說,是一種解脫??墒?,世人,終是拋不下這既可美好,又可似噩夢般的世界,有人惜命,有人賴活,有人茍且,有人混沌……到頭來,還是因為心里的那些念想,舍不得,不管是曾經(jīng)、過往,愛,物什,或是哪個人,那個陪在身邊的誰,對未來的憧憬,錢……總有,舍不得!

  可林煙雨,她這樣被迫自殺,死得,太……

  “小西,我們不哭?!蔽冶ё⌒∥鳎骸拔覀儾豢蓿惴判?,那些錢,會一分不少的寄到林煙雨家中,如果可以,我們還會幫林煙雨幫她的妹妹從青樓中贖出來?!?p>  人群中,鐵扇打開。

  扇上有鏤空工藝,打開的扇,是一副畫,畫上是楓林,每到秋,楓葉落,連天,都被染成紅色。在楓林下,有兩個人……

  從他的扇孔中,能看到她的身影。

  他依舊一襲黑衣,指尖劃過自己面上的半臉面具,盡是涼意。

  賀司淵轉(zhuǎn)頭,剛才,明明有一雙眼睛盯著他們的方向,可他尋去時,那道目光,卻又忽然不見了。

  他快速的在屋頂上移動著,他仿佛一陣風(fēng),又像是一道影,沒有人注意到他,沒人知道他的名字,他現(xiàn)在在這兒,一會兒,他又可消失。而他,知道她的名字——白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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