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杉，他就是個怪人?！?p> “這個我倒是知道，他究竟怪在哪里？”
“他經(jīng)常發(fā)呆……”
“這有什么的，我也經(jīng)常發(fā)呆?！?p> “你見過誰發(fā)呆時，眼皮都不眨一下，就像個……算了，說了不吉利。還有啊，韓杉從來不照鏡子。”
“照鏡子？”
“對，他現(xiàn)在不是住校外去了嗎？在那之前，我跟他是一個寢室的，我們的陽臺上，不都有一面大鏡子嗎？無論是誰，換完衣服，或者理了發(fā)，或多或少，都會去照一下對吧?！?p> “對啊?！?p> “可是韓杉，每次都不照，準(zhǔn)確來說，是盡量避開照鏡子。我還試驗(yàn)過，只要他在陽臺時，一有人出去，他就進(jìn)房間，等到陽臺沒人后，他才會出去。后來有一天晚上，我都要嚇?biāo)懒耍乙詾樗恢?，就站到陽臺上去吹風(fēng)，結(jié)果他指著鏡子說‘你看，里面有什么’，我朝鏡子里一看，魂都要嚇沒了，那鏡子里，韓杉的身后，有個鬼影。”
“我聽說過這件事情。”
“真的是……”他搓手：“把我都嚇壞了，要是韓杉有陰陽眼就算了，我怎么也看得到鬼影？更詭異的是，第二天，我就發(fā)燒感冒，上吐下瀉?！?p> “所以，后來韓杉就搬出去住，不住校了？”
“這只是第一件事，后面還有。”
“還有？”
“只是沒傳開而已。韓杉除了舉止很詭異之外，言語也是離奇的很。大家晚上睡覺吧，難免會說些夢話，我們室友，不只一個人，聽韓杉說過夢話?！?p> “他說什么了？”
“血！”
“血？”
“對，還有‘別死’?！?p> “哇，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p> “你是不知道跟他一個寢室，我是怎么熬過來的?！?p> “我看看他挺聰明的一個人?！?p> “是聰明，不過不是有那么一句話嘛，天才和瘋子，只有一步之遙。”
“也是……”
我的筆從桌上滾了下來。
韓杉抬起腳尖，筆彈起，韓杉接住。
我的腦子里，全是那兩個男的談話。
韓杉將筆遞給我。
我接過筆，看到他的手指上貼了兩個創(chuàng)口貼。他的手，似乎總是受傷。
“你為什么，不聽我解釋？”
是啊，我為什么不聽他的解釋呢？如果只是因?yàn)槟莾蓚€人的談話，就這樣判斷韓杉這個人，會不會太莽撞了？我說：“不用解釋，事情都過去了?！?p> 有些人，還是不要有交集的好，比如，韓杉，比如，賀司淵。不管他們是什么樣的人，都是我不愿接觸的人。賀司淵，第一感覺我就不想接觸；韓杉，接觸了之后不想繼續(xù)接觸。
“是嗎？”韓杉面無表情。
我們相互沉默了一會兒。
“總之，很抱歉?！?p> “嗯。”我翻書，示意自己要繼續(xù)學(xué)習(xí)。
韓杉將凳子移回去，拿起書離開了。
我停下手中的動作，整個人靠在椅背上。
韓杉走在路上，他從口袋中拿出一盒瑞士糖。他，不喜歡甜的，他知道，白兮喜歡。
前方有個路燈忽明忽暗，在沒有行人的道路上，顯得有些詭異。
韓杉的影子落在路燈下顫了顫，他將糖盒丟進(jìn)垃圾桶中。
忽明忽暗的路燈有些窒息，到了生命的盡頭，燈泡炸裂。
“喵！”一只貓被嚇了一跳，竄進(jìn)了草叢中。
是滿地月色。
一處辦公室內(nèi)。
有人用手指劃著平板屏幕，搜索詞是“白兮與韓杉”。
“司淵，你要的資料?！比~墨拿著文件夾走了進(jìn)來。
“我不是跟你說過很多次了嗎？進(jìn)我辦公室之前，先敲門。”賀司淵放下平板，語氣中并沒有怒意，而是無奈。
“現(xiàn)在又沒其他人，而且，你是要在辦公室里干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嗎？處處提防著我?！比~墨把文件夾交給賀司淵。
“呵?！辟R司淵打開文件夾，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韓杉”這個人名。
葉墨靠在一邊：“即使我在你身邊這么多年，說了解你，除了我，應(yīng)該就不會有第二人了?？墒?，我有時候又看不透你，你行事叵測，城府極深，這要是換做古代，你的心，那就算是帝王之心了吧。”
賀司淵沒有理會葉墨，他看到韓杉的親屬關(guān)系一欄處寫著“孤兒”。其余的，則是從小到大獲得的各類獎項(xiàng)。賀司淵問：“這個韓杉的資料，就這些？”
“就這些？幾頁紙的獎項(xiàng)，你還想要多少？在我調(diào)查的這些人當(dāng)中，韓杉的成長經(jīng)歷，就是華麗麗的啊！”
賀司淵垂眸，優(yōu)秀的人有很多，但賀司淵向來不喜歡看別人的優(yōu)點(diǎn)，相反，他會更關(guān)注一個人的缺點(diǎn)和不足之處。
似乎讀懂賀司淵的想法，葉墨打了個響指：“他們的另一份資料，我用電子版發(fā)到你電腦上了?！?p> 賀司淵看了一眼電腦上的未讀信息，繼續(xù)翻動手中的資料。接下來的，則是白楊、徐藝瑾……
葉墨不知何時掏出修甲刀摸著自己的指甲。
賀司淵點(diǎn)開電腦，滑動著鼠標(biāo)。印入他瞳孔的，是幾個關(guān)鍵詞，例如關(guān)于韓杉的“靈異事件”、“陰陽眼”、“史學(xué)新生”，關(guān)于白楊的“前女友陳諾”、“攝影達(dá)人”……
看到賀司淵嘴角的笑，葉墨就知道現(xiàn)在賀司淵所看到的資料，才是司淵想要的。
賀司淵道：“有點(diǎn)意思?！?p> “你是指那個韓杉？”
“嗯?！?p> 葉墨點(diǎn)頭：“也是，我剛看到那些時，想到的是現(xiàn)在的大學(xué)生，腦洞真大?！?p> “韓杉是個孤兒，為什么沒有寫他原先孤兒院的地址了？”
“這個……”葉墨停下磨指甲的動作：“我也覺得奇怪，難道是后來孤兒院拆遷或遷址了嗎？我今晚回去后再查查?！?p> “不用了?！?p> “你的意思是不用再查了？”
“是下班后不用查，你完全可以在上班時間完成這些工作。”
“我還真不知道你這是在關(guān)心我還是在損我。作為我的上司，我很感謝你不讓我加班，但你這另一層意思不就是我工作能力不行，沒有在工作時間內(nèi)完成你交給我的任務(wù)?！?p> “你言重了?！辟R司淵拿起外套。
“可是我現(xiàn)在算加班啊，加班費(fèi)別忘了。”
“那你找財務(wù)去。”
“怎么，你下班了？”
“嗯。”
葉墨跟上賀司淵：“那我也下班。”
“去喝酒嗎？”
葉墨：“當(dāng)然去啊，哪家？”
“蘭熙坊?！?p> “你是不是又去找棉子？”
賀司淵站在專屬自己乘坐的電梯前，感應(yīng)器感應(yīng)到賀司淵，電梯門自動打開，賀司淵對葉墨說：“你先去，問問棉子上次讓她辦的事怎么樣了?！?p> 葉墨按下員工電梯按鈕：“行，那我先去?！?p> 賀司淵上電梯。
電梯直接到大廈最頂層。
電梯門打開。
賀司淵邁步，腳下是灰色羊絨地毯。
燈亮。
在房子的正中間，有一張突兀的白色沙發(fā)床。
賀司淵將西裝外套放到沙發(fā)上，解開自己領(lǐng)口的紐扣，指尖劃過酒柜中的酒瓶，隨手拿起一瓶紅酒給自己倒了一杯。
落地窗外，能夠看到這座城市的繁華。
賀司淵拿起酒杯站在窗前。
沙發(fā)床旁邊，有個木色圓桌，桌上只放著一個白色相框，相框中有個小男孩和一位婦人。婦人擁著小男孩淺笑，眼角有些許皺紋；小男孩躲在婦人懷里，眼中閃過警惕。
賀司淵轉(zhuǎn)著酒杯，一口將酒喝完。
白色墻面上掛著方形黑色鐘表，靜默中，能夠聽到它秒針轉(zhuǎn)動的聲音。
緊接著，秒針轉(zhuǎn)動聲被水聲淹沒。
賀司淵將洗澡水的溫度轉(zhuǎn)向右邊，涼水直接往他的頭上淋。
在他的腦中反復(fù)重復(fù)著一個詞，那就是“孤兒”。從他母親過世后，他也便成了孤兒，在這個世界上，無依無靠。
棕色吊燈下，賀司淵換上風(fēng)衣。
蘭熙坊中。
葉墨看著棉子往自己的酒杯中放冰塊。
棉子只是這個女人的昵稱，她的全名叫許棉，說起話來軟綿綿的，無害感。
“賀少什么時候來？”許棉問。
“怎么，有我還不夠嗎？”葉墨接過酒杯卻不喝酒。
“我這不是等著賀少來，一起談事兒嘛。”
“和我談不也一樣?！比~墨透過隔音玻璃看著樓下蹦迪的人們。
“這樣啊?！痹S棉坐到葉墨身邊。
“你怎么回國了？”
“被調(diào)回來的，沒辦法?！?p> 葉墨：“日本那邊，接手你工作的人，都是自己人嗎？”
“這你們就放心吧。”許棉含了一口酒進(jìn)嘴里。
“他是準(zhǔn)備在中國擴(kuò)大產(chǎn)業(yè)？”
“嗯?！?p> “你被分配到哪家分公司？”
“好巧不巧，就在‘cx’……”
“也好。”
“不過，賀少為什么要針對cx？”
cx是一家以高定服裝為主的公司。
“這個，你不需要知道。”
許棉摸著自己的鎖骨：“你可真是個無趣的人。”
“謝謝夸獎。”
“呵?！?p> “棉子，你視力好不好?！?p> 許棉疑惑，葉墨為什么突然問這個？她回答：“挺好的?！?p> “你能看見樓下的那個穿著黑色背心，綁著丸子頭的女人嗎？”葉墨指著口中的那個女人。
許棉搜索了一會兒：“看見了，怎么了?！?p> “覺得她怎么樣？”
許棉瞇眼看，那個穿著黑色背心的女人正和一個穿著紅色T恤的年輕男人熱舞，女人朝男人靠近，男人將手搭在女人的腰上往下滑?！霸趺矗阆矚g那款？”
葉墨搖頭：“只是認(rèn)識。”
徐藝瑾看著面前的男人，他的鼻翼上打了洞，還嵌了顆碎鉆。
“你叫什么？”紅色T恤男問徐藝瑾。
“小瑾。”徐藝瑾說。
“什么？”男人低頭。
徐藝瑾在男人耳邊重復(fù)：“叫我小瑾?！?p> 男人點(diǎn)頭：“我叫林子?！?p> “林子?！?p> “你今晚有空嗎？”林子笑。
“這么直接的嗎？”
“你不喜歡嗎？”
賀司淵走進(jìn)包廂。
許棉撲進(jìn)賀司淵懷里：“賀少，你可算來了?！?p> “怎么了，這么想我？”賀司淵牽著許棉坐下。
“當(dāng)然，也不想想人家在日本呆了多久，你也不去看看人家?！痹S棉假裝生氣。
“讓我看看棉子?！辟R司淵抬起許棉的下巴。
許棉今晚畫著濃妝，假睫毛的影子在燈光下被投射到許棉的臉頰上。
“還是這么好看?！辟R司淵夸贊。
“討厭?！痹S棉往賀司淵懷里鉆。
賀司淵問葉墨：“怎么樣?！辟R司淵問的是葉墨與許棉談得怎么樣。
“一切順利。”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