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吳寧得知這個消息后多么心急如焚，仍舊得陪著老板慢條斯理的用午餐。
吳久對一日三餐的執(zhí)著讓他嘆為觀止，但凡能拿出一半心思用在魚身上，魚缸都不會那么冷清……
午飯后，兩人打車去找鄭欣。
鄭欣的老家在R城附近的一個鎮(zhèn)上，距離不近，二人抵達時已近傍晚。
來到于主任提供的地址，是個老舊的居民樓，吳寧上前敲門。
“誰啊？”
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后，一個老婦佝僂著腰推開房門，“你們找誰？”
“請問鄭欣住在這兒嗎？”
老婦抬起頭，臉上密布著歲月刻下的溝壑，渾濁的眼睛吃力地眨了幾下，遲疑道：“我就是，你們是？”
她就是鄭欣？
照于主任的說法，李娟去世時鄭欣不過二十出頭，才過去二十年就蒼老成這樣，真叫人吃驚。
“我們受人之托，想了解些李娟生前的事。李娟您記得吧？當(dāng)年住在康壽療養(yǎng)所的時候，聽說是您在照顧她。”吳寧解釋道。
他留了個心眼，此孫茜未必就是失蹤的那個，還是先用李娟做借口探探路比較穩(wěn)妥。
鄭欣臉上露出吃驚的表情，連連搖頭：“時間過去太久，不記得了?！?p> 說完就要關(guān)門。
吳寧皺眉，如果真不記得，為什么是這副模樣，難道小道消息是真的？
吳久一把撐住房門，笑若春花：“不記得沒事，我?guī)湍慊貞洝！?p> 鄭欣年老體弱，根本阻止不了他，只得眼睜睜地看著兩人走進屋內(nèi)。
這是個一居室的小戶型，朝北向，外面的酷熱很好地被隔絕開，甚至有些涼意。
客廳頂燈不是白熾燈，顏色昏黃，窗戶上拉著厚厚的布簾，密不透風(fēng)。
正對房門的是個佛龕，佛龕四周貼了些畫有古怪圖形的黃符，里面供奉著一個造型詭異的佛像，或者說雕像更恰當(dāng)點。因為吳寧從沒見過哪家的佛長這模樣。
雕像面目猙獰，膚色漆黑如墨，紅發(fā)碧眼。左手持匕，右手呈爪，手臂上布滿了鋒利的尖刺，盤膝而坐，看上去有點瘆人。
吳久的眼神同樣落在佛龕上，黑眸里閃過不明意味的光。
鄭欣不自覺往佛龕前移了移，想用身體擋住，同時開口道：“我確實不記得了，你們?nèi)杽e人吧?！?p> 吳寧正要開口，卻被吳久搶先一步：“不應(yīng)該吧，聽說你跟陳柏巖有過一段，這也能忘？”
吳寧詫異，這是搶了自己的臺詞啊，老板難道要崩人設(shè)？
鄭欣的手緊張地在褲子上搓了搓：“我、我忘了?！?p> 是忘了，不是沒有。
吳久撇撇嘴，目光流連在詭異雕像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越過佛龕就是正廳，電視機后的照片墻吸引住吳寧的視線，他仔細一看，瞳孔微縮，果然。
照片有新有舊，有室內(nèi)拍的也有風(fēng)景留念，但每張照片里的主角都是個女孩。
女孩留著齊肩長發(fā)，妝容或濃或淡，衣著時尚，擺著不同的造型笑容燦爛，渾身上下散發(fā)出青春的氣息，很吸引人。
雖然兩個孫茜的氣質(zhì)打扮大相徑庭，但吳寧一眼就認(rèn)出，她們是同一個人。
“孫茜，是您女兒吧？”吳寧扭頭看著鄭欣。
聽到這話，鄭欣一改剛才避之唯恐不及的態(tài)度，一把抓住吳寧的胳膊，焦急地問：“你們認(rèn)識茜茜，她在哪兒？”
……
離開鄭欣家，吳寧表情凝重，覺得之前的推理方向好像錯了。
鄭欣聽到孫茜兩字后，變得無比合作，幾乎問什么說什么。
孫茜考上R師大后跟家里的聯(lián)系開始變少，放暑假前她給鄭欣打了個電話，說要勤工儉學(xué)，暑假就不回家了，那是二人最后一次聯(lián)系。
后來鄭欣思念女兒，自己偷偷去過一次R城，但因為放暑假，學(xué)校里基本沒什么人了，她又沒有孫茜老師同學(xué)的聯(lián)系方式，只能一個人回來。
吳寧問她孫茜之前是否知道陳柏巖，鄭欣面色羞愧但十分肯定地回答，女兒并不認(rèn)識陳柏巖，也不知道那段過往。
吳寧有一種感覺，只要再往前走兩步就能走出迷霧，但他始終找不到這兩步的方向，不自覺地焦慮起來。
他突然想起李昆、劉麗華和李姍姍。
“老板，您說孫茜會不會真是李娟的轉(zhuǎn)世？遇到陳柏巖后突然想起前世的記憶。”
李娟得知鄭欣與丈夫有染，死不瞑目，投胎成鄭欣的女兒回來報復(fù)……吳寧打了個哆嗦，被自己的異想天開嚇到了。
“她不是?！?p> 吳久罕見地沒賣關(guān)子。
“哦。”
吳寧剛剛的問題不過是破罐子破摔的氣話，這個回答在他意料之中。
“沒有人是。”吳久又補充了一句。
“??？什么意思？”
“去打車的意思?！眳蔷糜挠牡?。
吳寧：……
能按套路出一次牌嗎？老板？
回去路上吳寧各種旁敲側(cè)擊，始終得不到回應(yīng)。
吳久說完去打車后，嘴巴就像上了鎖，只有眼神在不停閃爍，好像在思考很深奧的問題。
直到回到店里，他都沒搭理過吳寧，急得吳寧抓耳撓腮卻無計可施。
一夜無話。
翌日清晨，吳寧用心做了一桌豐盛的早餐，想用美食攻勢撬開老板的嘴，可惜還沒開始行動，就有人找上門來。
“篤篤篤。”
敲門聲。
打開門，外面站著一個面容嚴(yán)峻的男人。
男人臉很白，眉眼細長，緊緊抿起的嘴角與深深的法令紋，昭示著這是個嚴(yán)肅的人。
他拿出證件一亮：“我是方浩然，刑警一隊的支隊長，現(xiàn)在有一樁刑事案件需要二位的配合?！?p> 吳寧僵硬地轉(zhuǎn)頭看向自家老板。
戴著流氓兔睡帽的吳久正在優(yōu)雅地吃著煎蛋，跟沒聽見似的。
他只好硬著頭皮問：“請問出什么事了嗎？”
方浩然表情很凝重，沉聲道：“長門路的尚文咖啡館內(nèi)發(fā)現(xiàn)一具年輕女性尸體，名叫孫茜，19歲。據(jù)知情人透露，你們在孫茜死前曾調(diào)查過她，希望二位跟我回去協(xié)助調(diào)查?！?p> 吳寧的下巴差點掉下來。
孫茜？
死了？
死在昨天剛?cè)ミ^的咖啡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