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陂鎮(zhèn)。
“你怎么來了?”
巨劍少女看著眼前的高大的女人,不禁問道。
高大女人一只手抱著白貓,彎著腰,另一只手按在膝蓋上,連喘了幾口大氣,“怎么樣,鎮(zhèn)上的人,有幾個愿意離開?”
巨劍少女沒有答話。
高大女人一看對方不說話,瞬間就懂了,“我早說了,沒用的,馬上過年了,怎么可能在這個時候走?更何況,是人進入迷霧,變成動物這種荒唐的事,誰會相信?”
“現(xiàn)在,只能寄希望這霧氣不會擴散了?!?p> 巨劍少女嘆息道。
她來之前,就知道,即使有漢昌司衛(wèi)營的人,給她背書,即便抬出巡檢司,結(jié)果也不會太好。
但她萬萬沒想到,整個黃陂鎮(zhèn)的官員,全都無動于衷,只有一句話,事情上報了,等上面的命令。
至于鎮(zhèn)子的百姓,要么當做奇聞軼事聽聽,還明里暗里嘲笑她編故事水平太差,要么聽她說了兩句,直接把她當做騙子轟走,更多的,看她是個年紀不大的女人,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
“呵。”高大女人冷笑一聲,問道,“小先生,你以為,我急急忙忙跑到這里,是為了什么?”
巨劍少女目光一怔。
“你猜得沒錯,那霧氣,已經(jīng)擴散了,而且,速度很快,最多三個小時,就會到這里。”
高大女人說道。
巨劍少女扯開綁帶,取下背后巨劍,看著北方,“你先走吧?!?p> “你不走?你不會覺得,你不會被變成一只動物吧?”
高大女人疑問道,君子劍這一套命圖,前面四幅,忠孝仁義,其能力,在她們這些人的圈子里,可以說,是人盡皆知的。
巨劍少女,點亮的是仁義兩個字,這兩者的能力,根本就無法對抗?jié)忪F那種把人變成動物的詭異力量。
巨劍少女再一次沉默,沒有回答高大女人的問題。
但那決絕的目光,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服了你了,我先走一步了?!?p> 高大女人話說完,抱著白貓,往南跑去。
她們這樣的人,從結(jié)合命圖的那一天開始,就注定是游走在死亡邊緣的一群人,可她不想變成動物,就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
另一邊,劉毅已經(jīng)快馬趕回了漢昌,派人向巡檢宋安國匯報了情況之后,回到了司衛(wèi)營駐地,找到了如今的營正王進。
聽完了劉毅的講述,王進點了點頭,接著,又搖了搖頭。
“我說老王,有話明說,現(xiàn)在時間不等人?!?p> 劉毅焦急的說道。
王進不徐不疾,喝了口茶,“你的話,我信,但是,你想讓我下令派司衛(wèi)去強行遷走黃陂鎮(zhèn)的人,這不可能。”
事情很荒唐,很不可信,但王進相信劉毅不是一個荒唐的人。
“你到底聽沒聽我講話,幾小時之后,那片詭異的濃霧,就將擴散到黃陂鎮(zhèn),十數(shù)萬人,將會變成動物,到現(xiàn)在,我們完全不知道怎么將人變回來?!?p> 劉毅大聲吼道。
面對情緒失控的劉毅,王進顯得很淡定,“老劉,別忘了,上一個自作主張的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一擼到底了。”
“你就這么在乎這個官位?”
劉毅厲聲質(zhì)問道。
“在乎!”王進聲音也大了起來,“我十五歲加入司衛(wèi)營,比莊曉蝶那個水匪生的小丫頭加入的年歲還小,三十多年間,抓捕要犯十三,破獲大小疑難案件無數(shù),瓦解民變多次,結(jié)果呢?結(jié)果姓蔣的,一個女人,不到三十,已經(jīng)是營正,而我,只是區(qū)區(qū)一個隊副,連官都算不上,沒辦法,人家上面有人,我認了?!?p> 說著,王進端起茶杯,發(fā)泄一般,一口牛飲,“可即便她有宋巡檢護著,結(jié)果呢?結(jié)果她自作主張,越權(quán)犯了官場大忌,搞得漢昌雞飛狗跳,宋巡檢也護不住她,只能灰溜溜的滾蛋?!?p> “我五十歲了,頭發(fā)都開始白了,我只想當幾年官,不枉這三十多年。老劉,你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聽我一句勸,別亂來。”
王進慢慢軟了下來,語氣中,甚至帶了兩分懇求。
劉毅沒有接話,一甩手,一句話也不說,轉(zhuǎn)身就走。
王進閉上眼,猶豫了一下,再才睜開了眼。
劉毅前腳剛邁過門檻,就聽王進大喊一聲,“來人,給我把劉營副關(guān)起來?!?p> 面對圍上來的司衛(wèi),劉毅舉起雙手,沒有做任何反抗,也沒說一個字,只回頭給了王進一個眼神,又轉(zhuǎn)過頭去,任由幾名司衛(wèi)將他押送至禁閉室。
同一時間,鄂北各路軍政大員齊聚一堂,出了如此驚世駭俗的事情,他們不能不來。
三生不幸,知縣附郭,三生作惡,附郭省城。
漢昌作為省城,這地方官,屬實不好當,一把手,開個會都只能坐在末尾。
至于知縣這個級別的,都沒資格進屋。
“宋巡檢,這是真的?”
“真的。”
“能阻止嗎?”
“不能?!?p> “那就等朝廷下令再說吧?!?p> “同意?!?p> 會議的調(diào)子,三兩句話,定了下來。
剩下的,就是考慮如何在朝廷的命令下來之前,穩(wěn)住局勢。
應付前所未見的緊急情況,一個個老官僚當然是抓瞎。
不過,要說到維穩(wěn),那都是熟練度拉滿的高玩。
巡檢宋安國捏了捏眉頭,大難臨頭,這群人,這群主政一方的高官,卻還在這里按部就班的搞維穩(wěn)方略。
說來可笑,宋安國覺得,他們本質(zhì)上和流水線上的紡織女工一樣,只不過,紡織女工負責織布,他們,負責施政,但一樣的,重復,單調(diào)。
所說的,沒有一句,不是老調(diào)重彈,仿佛,這是一次和洪水,旱災沒有任何區(qū)別的天災,有一瞬間,宋安國想要站起身來,大聲呵斥,可最終,他沒有。
因為,宋安國自己,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他也不知道,該如何阻止那擴散的濃霧。
本該是絕望的心情,可看著這群官員明知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但又瞎忙碌的樣子,不知為何,又沒那么絕望了,或許,是因為覺得這很好笑吧。
“真是夠荒唐的?!?p> “真是夠荒唐的?!?p> 同一時刻,白予說了同一句話。
只不過,白予這個荒唐,指的是那群動物。
他們被濃霧賦予了思考的能力,灌輸了知識,他們明明知道人類是什么樣的,有著怎樣的武器。
甚至,他們知道,人類已經(jīng)了解到,人一旦進入濃霧,就會變成動物。
但此時此刻,他們卻仍是熱情高漲,興奮無比,跟隨擴散的濃霧一起向南進發(fā)。
仿佛,勝利已經(jīng)近在咫尺,他們只需要走到目的地,就可以達成目的。
真是把人類看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