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會樓？現(xiàn)在？”蕾雅雙手交叉抱臂，看著我說：“那個地方現(xiàn)在都沒人在吧！瑪希女士還在醫(yī)院，可能得明天才能出院……你想過去干什么啊？更何況，那里還……！”
她沒接著講下去，但我們都知道。
阿布先生在小樓前的路邊因車禍致死，這棟樓也因為詭異痕跡被治安廳封鎖調(diào)查。
詭異……對。
可能從屋內(nèi)被撞開而留下的門坑，隔一夜后故障的電報機……還有其他“痕跡”嗎？
“我知道，但就是想去看看……總有些放不下的心事。明天的話怕來不及?！蔽艺f：“現(xiàn)在應該沒什么危險才對，可能就只是個空房子而已?！?p> 是的，“危險”應該已經(jīng)過去了。而發(fā)生過的“事情”……會否留下其他印記？
總覺得，那棟樓，還有阿布先生的死，以及其他聽聞，好像有莫名其妙的不協(xié)調(diào)……或不僅僅只是“詭異”！
“非現(xiàn)在去不可么？真不知你在想什么！”蕾雅搖了下頭，看著我說：“難道你也跟韋娜學姐一樣有探秘情結(jié)或愛好？就算那兒現(xiàn)在是空房子，也不是好地方啊！”
“嗯……好吧，確實很難解釋，但我還是想去看一眼……畢竟明天還有聚會不是？不想浪費明天的好時光嘛！”我十指相扣裝出請求狀：“就出去一會，不超過半小時！好不好？善良的宿管員同學……”
“什么呀！這可憐巴巴的樣子……”她噗呲一笑，松開剛才緊抱著的雙臂，改成兩手叉腰，說：“好吧！姐姐同意你出去一小會，但不得在外過夜！”
“謝……”我也顧不得她又在裝前輩，只是還沒說出話就被她打斷。
“而且不能飲酒！”她煞有其事地笑著對我說。
“怎么可能嘛！把我當成什么啦……”我真想翻個白眼……那次純屬意外?。?p> “還有?！彼岢龅谌齻€條件：“我跟你一起去。”
“??？”這可真出乎我的意料，難道她剛剛講的“條件”其實是對她而言？
“不要吧，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呃。反正我去一會就回來啦?！蔽以噲D說服蕾雅，可理由似乎不太合適，甚至感覺前后矛盾。
“哼，如果你覺得那里危險，那就更不應該去?！崩傺耪f得頗為堅定：“如果不是，那我就跟你一起去，別瞞著我再去什么奇怪地方！”
“不是，我真的是去分會小樓……哎，好吧?！蔽伊私饫傺诺暮靡?，而事到如今看來也無法拒絕她，就只好妥協(xié)：“那我們一起去?！?p> “這還差不多！就像前晚你陪我去一樣，就當扯平啦！”她笑得有些開心，轉(zhuǎn)身走開幾步：“外面可能有些涼，穿個外套吧！上次那件弄臟了吧？我再給你找一件……記住不要在外面待太晚！”
哦對，蕾雅給過我一件薄毛衣外套，還真是幫忙抵御了昨晚在那個怪異小礦洞時的奇特冷意。但可能因為昨晚暈倒在地的緣故，把衣服給弄臟了，真是抱歉。
謝過蕾雅并接受另一件毛衣外套后，便又看到她走向小圓桌，聽到她講：“也許得帶把小刀防身……”
呃，可能不至于吧……
啊，對了，剪刀。
那把被我當成自衛(wèi)武器的東西，下午出發(fā)前已經(jīng)擺回在桌上了，要帶走嗎？
還是算了……又不是真的要去什么危險地方！但說實在的，自己心里也沒底！
“走吧，快去快回?！崩傺盘崞鹱约旱男”嘲?，向我招呼一聲。
“啊，好的?！蔽要q豫了一下，還是放過已經(jīng)傷痕累累的剪刀，跟著蕾雅走出房門。
鎖好門下樓梯時，看著蕾雅肩上的黑色小背包，我半開玩笑地問：“里面藏有小刀之類的東西嗎？”
“有呀，如有意外就分你一把?！彼挂膊缓?，只是說完后卻笑了一聲。
“那真是謝謝了，應該用不上的?！蔽乙残α诵Γ退黄鹣聵莵淼铰灭^大堂。
出門前，蕾雅還到柜臺詢問服務員，但聽說仍沒見到梅林回來。
“都這么晚了……真令人擔心?！崩傺胖x過服務員并請求對方繼續(xù)幫忙關(guān)注后，和我一同走出雅賓旅館大門。
迎面而來的是一陣冷風。
“呼，天氣轉(zhuǎn)冷了？這座山城的夜里可真冷清?！崩傺糯炅讼率?，與我漫步在路燈弱光照耀下的靜謐街道。
就如前晚我們一起從“蔓蘿”出來后，臨時決定去分會小樓一樣，今晚的街道也是人跡罕見，就像城市已經(jīng)早早入眠。
“梅林教授應該沒事的。說不定我們走過去的同時，他也剛好回來了?！蔽野参磕俏簧裆朴行┠氐睦傺磐瑢W。
“呵，就像前晚那樣嗎？只是我們走了近道，恰好錯過走大路的塞拉學姐和梅林教授?！崩傺艛D出一個笑容，看向前方街道的路口處，說：“今晚……就別走那條小路了吧。雖然白天看起來是近，但夜里黑燈瞎火的，感覺像走了好久一樣?！?p> 確實。
那條小路就算白天也不太好走，晚上更是要借助某戶人家的燈光才勉強不會迷路。實際上，前晚更多的是運氣好才通過那條“近路”走到分會小樓……
而且，蕾雅不喜歡那種沉暗的環(huán)境，我知道。
“那我們這次就走大路吧。昨天上午我和瑪希女士走過，其實不會太花時間?！蔽医又f：“說不定還能遇到梅林教授回來呢？前晚我們費力鉆小路的時候，他和塞拉學姐就是沿著主路回來的吧?！?p> “哎，不是說非要刻意去碰見梅林教授才走主路啦！”蕾雅瞪了我一眼，說：“這次純粹是為了你才出來的！哼，就是不放心你！”
“知道，謝謝體諒本人的任性?！蔽倚χ貞退黄鹱哌^通往小道的路口，沿著東峰主路街道繼續(xù)前進。
“嗯，真是的！所以你到底要去那個地方看啥？還非得今晚去！”蕾雅邊走邊問。
“說起來很怪……但，就是放不下心。”我想了想，決定對陪伴在身邊的密友講出自己想不通的地方：“阿布先生的死，以及分會樓里的某些痕跡，感覺很……撲朔迷離。”
“阿布先生不是因車禍而身故嗎？而且肇事者也找到了，應該就是一場意外。那不是治安廳的調(diào)查結(jié)論嗎？”蕾雅的話里似乎充滿疑惑：“分會樓里又有什么痕跡？難道有什么關(guān)系嗎？干嘛要關(guān)心這些呀……交給治安官和警察就好了吧，他們不都在封鎖現(xiàn)場調(diào)查嗎？說起來，我們能接近那個案發(fā)地嗎？”
“能去。塞拉學姐不是說過，駐守現(xiàn)場調(diào)查的治安官和警察下午6點多就不在嗎？估計那里現(xiàn)在真是個空房子。”我說出自己一直想不懂的地方：“如果只是意外性質(zhì)的車禍，需要治安官在那里調(diào)查取證兩天嗎？還要封鎖現(xiàn)場那么久？還有，分會樓的門坑是怎么回事？我想去看看。”
“什么……門坑？”蕾雅停頓少刻，又重復一聲：“門坑……？”
“是的，分會樓大門上的幾個怪坑，聽說是被人為撞出來的，而且凹坑朝向屋內(nèi)?！蔽也轮赡苋蚱渌硕紱]告訴蕾雅太多細節(jié)，想了一下還是向她描述之前所聽到的事：“那個門坑……據(jù)猜測，可能是有人從屋內(nèi)把大門撞開?！?p> “啊……這什么意思？難道你是說，阿布先生從分會樓里把大門撞開，沖到大街前，然后不幸被車撞死？就在昨天中午？”蕾雅再次環(huán)保起雙臂，腳步放慢些許，臉色顯得不太好看，不知想到了什么：“所以……門坑？阿布先生他……不對，不會吧……”
說到這里，她邊走邊看向我，間隔的路燈微光反而在她臉上留下明暗不定的陰霾，而她的語氣似乎也有點顫抖，像是被陣陣冷風所擾亂：“伊珂……你別嚇我。”
她竟一下子說出我覺得最不可能的某種場景！
是的，我總覺得，那個門坑最可能是“其他人”留下的，以及可能存在某些其他可怕場面，才嚇得阿布先生慌張跑出分會小樓，以至于不慎被飛馳的動力車撞死。
但如果……那個門坑其實是阿布撞出的？！
不，怎么想都不應該！他可是科聯(lián)會紅葉分會的負責人，怎么會沒有鑰匙，以至于要用那么極端的方式出去？
更何況，好像那棟樓的門可以從內(nèi)里打開反鎖才對！
難道鎖壞了？而且當時里面還發(fā)生了什么可怕事件？不知道……
還是說……阿布先生“瘋了”？難道他被注入什么毒藥嗎？！
咦……“藥”？
“不……我也不知道具體什么情況，別怕?！蔽乙廊幌氩煌ǎ⒁獾嚼傺诺谋砬槎嗔藥追挚謶趾?，趕緊安慰她：“只是猜測?！?p> “猜測？嗯……”她搖了搖頭，依舊雙手環(huán)抱著自己，向我靠攏些許，接著問：“不管什么都好，這與我們有何關(guān)系呢？為什么你要去看現(xiàn)場？這是治安廳的職責才對吧？我們……只是學生啊?！?p> “是的，其實就只是個多余的旁觀者……大概?！蔽腋怕_步，稍稍低下頭說：“最初卷入月鈴鎮(zhèn)那次可怕案件后，自己還是受害人和幸存者，就只想著幫忙戴莎女士查出真相，懲處罪人。而之后聽到或遇到的那些同類恐怖事件，實際上跟自己的直接關(guān)系不大，但總覺得有某些暗中關(guān)聯(lián)……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樣！”
迷茫？大概是有的。
但是，說這么多更像是在狡辯……因為，交給專業(yè)人士，比如戴莎、萊特等人，不是更好嗎？
就像萊特所明示的，讓我不要過度參與以免遇到危險。
但戴莎她……為什么還愿意和我分享并討論案件進展呢？她告訴我那么多細節(jié)，事實上已經(jīng)超出了我這種普通當事人需要知情的范圍。
合伙偵探社？不不，那只是開玩笑。
而自己，是否也借著這種討論的便利，在滿足自己的某種“尋求”？
說到底，大概是對真相的執(zhí)著，以及對現(xiàn)狀的“不甘”，還有若透過這些事件的真相與聯(lián)系，說不定能找到更深層“起源”的希望……或者“幻想”！
“真相很重要嗎？知道了又如何？”蕾雅的腳步走得更慢，仿佛隨時要掉頭回去。她轉(zhuǎn)而看向我：“繼續(xù)探尋下去的結(jié)果，一定會勝過現(xiàn)在的‘不知’或‘忘記’嗎？”
啊……她是不是以前也表達過類似的意思？
可是，可是……
“抱歉。這么固執(zhí)的密友一定很討厭吧。異想天開……又自不量力！”我自嘲一番，笑了笑，腳步卻不再放緩，也不再解釋什么，只是對蕾雅說：“還連累你作陪，真是對不起啦！”
“哼哼，你知道就好！兩個人一起幻想就不算自不量力了吧，嘿！”蕾雅也笑了一聲，不知是否想開了什么，剛剛放慢的腳步也稍微變快了些許：“那就快去快回！至于未來什么的……管它呢！”
咦，這股氣勢……就算是裝出來的，也真是罕見。
“呃，剛剛最后說的話不算……”蕾雅大概是察覺到我驚訝的眼光，馬上就補充說：“跟你說啊，如果情況不對勁，一定要跑！”
“明白，我會跟你一起逃的，哈?！蔽倚χ貞斋@她一句“這還差不多”后，一起稍稍加快前行的步伐。
可能剛剛的莫名顧慮已被拋到腦后……或是暫時被壓到內(nèi)心深處，至少我們現(xiàn)在得以邊走邊說笑幾句，直至到達目的地。
眼前不遠處，就是那棟如今已是漆黑一片的三層分會小樓。
沒有如前晚明亮的樓里燈光，街道的昏暗路燈光芒只能延至小樓門前地面。
在黑沉沉的夜色加壓下，那棟樓竟給人完全陌生的感覺，不再顯得那么“小”，反而更像是一座巨大的黑色墓碑！
對，就像在山區(qū)奇異“洞廳”里看到的第二座石壁，好像也有同樣“死亡”的感覺！
而腳下的街道，附近的馬路也許就是阿布先生遭遇車禍的地方。
樓前陰影下好像趴著一堆破銅爛鐵……不對，那是動力艙壞掉的中巴車，看來是一直沒被挪動過。
借助微弱的路燈光照，好像還能看到分會樓前小院子插著一些立桿并圍起長布條，難道是治安廳布置的封鎖線之類？
“怎么樣，看夠了嗎？”蕾雅站在我身邊，看向前方的分會樓，問：“可以回去了嗎？”
“抱歉，再上前看看吧?！蔽要q豫了一下，仍是舉步向前。
至于由差不多等腰高的封鎖長布條圍起來的區(qū)域？都到這一步了，那就拎起那條黑白帶，彎下腰，走幾步……看，很容易就鉆進去了。
身后還有蕾雅“等等我”的低聲，好像我們是在偷偷潛入某個危險地帶一樣！
再走幾步，就來到緊閉的大門前。
果然，樓門的上半部如鼓起密集的“腫包”！一個，兩個……好幾個大包套著一堆小的，簡直觸目驚心！
這是從外面看到的樣子。如果是屋內(nèi)，大概就是一堆互相嵌套的門坑！
再看看那分布的位置！我克服莫名涌上的懼意，站到門前，更能直觀地發(fā)現(xiàn)那些“腫包”似乎在自己頭頂上的相對位置……嗯，差不多一拳高！
比自己高一點的人，從屋里撞開這個大門……？！就算這個門并不算厚，但要撞成這樣，可能是不止一次拼命撞后的結(jié)果！
瘋子！
當這個念頭閃現(xiàn)時，腦后忽有冷風襲來，頓時寒意連連。
“干嘛舉個拳頭擺在頭頂上……在想什么呢？咦？好像阿布先生差不多就這么高……這些門上的包？！不是，你別嚇我！”蕾雅說著說著就扯住我的衣袖。
這不是你自己嚇自己么！但是……剛剛我竟也有類似想法！
“沒事……別瞎想，事實如何還不知道?！蔽曳畔率?，稍稍轉(zhuǎn)身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衣袖仍被蕾雅兩手抓住，再看看她的神色多了些恐慌，一時也不好說出剛剛的猜測，只能先安慰她：“別怕……”
“不一定是人撞出來的，還有工具，大錘子之類？都有可能！”我隨口說出其他情況，好安慰受到驚嚇的蕾雅。
“什么東西能造成這樣的坑包，還是從屋內(nèi)撞的？你還不如說是有人抬著根圓木從里面撞開門。可能嗎？”蕾雅松開我的衣袖，轉(zhuǎn)而看向樓門：“當時大門被鎖住了么？但是，說不定也沒用……”
門鎖？對了，記得昨天上午離開分會樓后，我看到瑪希是鎖好了門的。雖然她當時背對著我，但動作……總不會錯吧！對么……？
嗯，蕾雅剛剛說啥來著？鎖了也說不定沒用？也有可能……如果是被暴力撞開的話。
而且，從門上腫包來看，那種從屋內(nèi)撞擊的力度真是無法想象！若非這門是鐵皮制成，搞不好整個都會被撞碎！
再看仔細些，甚至整個門都有點卷邊，邊緣出現(xiàn)曲折的縫隙，而那個門鎖也像只是把門勉強扣住而已。
抬起手，按在門把上，向下慢慢轉(zhuǎn)動……
“咔擦”一聲后，這扇傷痕累累的大門竟然就開了，沒有鎖上！
當然，這也不奇怪，畢竟后來發(fā)生事故后出入取證調(diào)查的治安官和警察也不少，可能看守的人只是簡單把門合上而已。
待得打開門，走近后，借著身后一點點弱光費力看向門內(nèi)側(cè)時，就聽到蕾雅輕“啊”了一聲，而我也頓時心中一緊！
眼前坑坑洼洼的上半部大門上，好像還分布著一片片暗黑色痕跡……就嵌在各個門坑中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