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陽光明媚。
寬敞明亮的階梯教室里,我坐在倒數(shù)第一排的長桌前,一邊聽講一邊記著筆記。
今天早上是面向全校的數(shù)學(xué)公共課,大教室里坐著近百號人。我坐在那尷尬的靠近角落位置,時不時得向前費力睜大眼睛,好讓視線探過重重人影,越過幾個已經(jīng)趴倒在桌上的學(xué)生,艱難地追蹤一位老教師在長黑板上揮舞般寫下的數(shù)學(xué)公式和字母符號。
本學(xué)期的第一堂公共課有些難。我看到前面又有幾個人陸續(xù)倒下,無聲地宣告陣亡。
我左手撐著下巴,在腦袋里努力消化那些復(fù)雜的數(shù)學(xué)知識,右手不自覺地開始轉(zhuǎn)起筆。
然而,最可氣的是,思考總是被身旁一個肆無忌憚的聲音打斷。
“嘿嘿哈……”
喂喂,大小姐,你放肆的笑聲成功吸引了前面三排男生的回眸好嗎!
我忍不住放下筆,抄起筆記本,朝著那位頭低得快貼近桌面還怡然自得搞著小動作的蕾雅同學(xué)輕拍過去。
“啊,怎么?”蕾雅抬起頭看向我。她左手按著一本放在膝蓋上且已打開過半的小開本厚書,伸出右手食指輕輕抹去眼角邊上的晶痕,兩邊嘴角彎起好看的笑靨,一副不明所以卻又保持呆笑的模樣,似乎還沒從某個幻想世界中返回現(xiàn)實。
這家伙不但公然在課堂上看小說,還笑出了眼淚……
“什么怎么?”我白了蕾雅一眼:“陪你坐在這邊陲地帶,就是安排我打掩護,好讓你愉快地摸魚嗎?”
“可是,課上那些東西我早就懂了呀?!崩傺趴戳艘谎矍胺胶诎迳系膾扃?,又笑著說:“哎呀,這不是快下課了嘛,我就看那么一小會……剛剛才到精彩關(guān)頭呢。”
“不是,你上課沒過5分鐘就看起小說一直到現(xiàn)在好吧。”我記得蕾雅說過她讀的紫櫻女中是超前教學(xué)主義,而且她確實是個罕見的理科高材生。一想到她能這么逍遙自在地上課,我就覺得好不公平……
“而且,你看歸看,別笑出來好不好,總是招惹別人看過來,好多次了……”我放好筆記本,提筆重新做起筆記。呃,我似乎又感到附近的人在看著這邊并竊竊私語。
“哈哈嘿……”
我服了。
看著那再度沉迷小說又笑得花枝亂顫的蕾雅,我只想翻白眼。
……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鈴響,將近虛脫的我,哀怨地看向那位正一臉滿足合上小說書本的蕾雅同學(xué)。
那是什么書?我瞄了一眼。
呃,《伊芙璃轉(zhuǎn)世400次后的第4天》,這都什么鬼……
“伊珂,伊珂。”蕾雅收好書角翹起的小說、桌上嶄新如初的教科書、一片空白的筆記本,帶著意猶未盡的語氣問我:“你相信靈魂轉(zhuǎn)世重生的說法嗎?”
“……”我整理好筆記和書本,沉默了一會,回應(yīng)說:“相信。”
我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呢?畢竟我就是這么一個特例的存在。我的自有意識,“伊珂”的部分記憶,以及一些莫名其妙的碎片記憶和潛意識組成今世的靈魂,共同寄宿在這副身體里。所以,我到底是誰呢?這是個令我頭疼不已的問題。
“真的嗎?我也相信哦!”蕾雅興奮地湊近我說:“嗯,說不定我就是遠古時代某個人的轉(zhuǎn)世呢!我偶爾會突然涌現(xiàn)一些陌生的記憶,對一些明明陌生的場景反而有莫名熟悉的感覺……是不是很神奇?!”
我驚訝地看著蕾雅。我不清楚,她所說的究竟是真實感覺,或只是單純的少女幻想。當(dāng)我想再說點什么進一步確認(rèn)時,她接下來的話卻讓我泄了氣。
“而且呀,這些感覺即使醒過來后依然很清晰呢!”蕾雅興致勃勃地描述著,然后又問起我另一個問題:“伊珂,伊珂……有沒有想過,就像這小說講的,如果有一天轉(zhuǎn)世成一只大橘貓,你會怎么辦?!”
所以她只是在做夢嗎?我嘆了一口氣,說:“我選擇自盡重新轉(zhuǎn)生。”
“咦~~~為什么?。俊崩傺虐櫰鹈?,一會后便笑著向我推薦起她所讀的小說:“嘿,這書里的主人公呀,即使轉(zhuǎn)世變成了貓,卻誤打誤撞回到戀人身邊。哈哈,雖然鬧了很多笑話,但也很溫馨呢!”
“是嗎……”我本想笑笑而過,但不知為何卻感到莫名的惆悵,接著便念出了心聲。
“近在眼前,觸碰得到彼此,對方卻甚至不知道你是誰,不是很悲傷嗎?”
“哎呀……你這么一說,喜劇就變悲劇啦?!崩傺培狡鹱毂硎静粷M。
“不好意思喲?!蔽倚χ酒鹕?,催促起蕾雅:“走啦,接下來是能晶工學(xué)專業(yè)課吧?”
“是呢!快走,快走!”蕾雅忽然變得精神,反而跳起來催著我走。
我和蕾雅剛走到過道上,我便注意到,坐在附近座位上的幾個男生正笑著討論些什么,還有人時不時地看向我們。這時,一個男生起身向我們走了過來。
“美女們好!你們的笑聲,就像晨間的鶯歌一般動聽,你們的笑顏……”男生朗誦起肉麻的打油詩。
“我沒笑,你認(rèn)錯人了?!蔽曳浅2粷M風(fēng)評被害,直接擦身而過。
“就是,你認(rèn)錯人了!真沒禮貌!而且老土!”蕾雅追加幾句暴擊,跟著我匆匆離去。
身后,傳來一陣掙扎般的無力之聲。
“啊……等……”
……
剛踏入能晶工學(xué)專業(yè)樓的課室,我便跟蕾雅說:“先講好,這次絕不陪你坐到最后一排。麻煩你也節(jié)制下,好好聽課啊。”
“知道啦。其實我也是愛學(xué)習(xí)的好學(xué)生啊!”蕾雅不服氣地反駁。她環(huán)顧了課室后說:“你看,最后一排也已經(jīng)坐滿啦,只有前排位置?!?p> 我也看到了。
這本來就是只用于本專業(yè)學(xué)生上課的小教室,最多不過30個座位,這會已基本坐滿了人,而且全是男生,富有傳統(tǒng)的僧侶專業(yè)果然名不虛傳。
我感到漫射而來的各種眼光,聽到模糊不清的低聲細(xì)語。當(dāng)我再次瞥過一遍課室后,見到有的人避開了視線,有的人依然盯著這邊,也有的人抬起了手似乎在打招呼。
“伊珂,就坐這里吧!”蕾雅找了個正對黑板中央的第一排座位,示意我在她身旁坐下。
耶?這次竟然這么積極的嗎?我略帶驚訝地坐在她身邊。
不一會,便又有一位男生走到我們桌前,跟我們打起招呼。
“伊珂同學(xué),蕾雅同學(xué),你們好。”這位男生自我介紹說:“我是這一屆的班長。嗯,你們可以叫我舒亞……”
“你好,你好,班長同學(xué)。”蕾雅抬起頭,向舒亞展現(xiàn)著燦爛的笑容。
“你好?!蔽乙哺卦?。
“呃……”舒亞尷尬地點了下頭,便繼續(xù)介紹說:“昨天下午我們班還開了個臨時會議,但是你們都沒來。班會只選出班長,但還差副班長。你們是本專業(yè)這么多年唯二的女生哦,大家都很希望你們能參與班級管理,如何?只要做些對外聯(lián)動,班級服務(wù),組織活動之類的事就好了,活躍些更好,很簡單的!”舒亞很努力地動員我們。
“啊,抱歉,不行。我空閑時間要去兼職中央圖書館管理員,沒空呢?!蔽冶P算了一下,估計會有時間沖突,而且我也沒興趣做哪些事。話說回來,昨天還有啥班會通知嗎?是不是忘記在報到處了?那蕾雅還拉著我去逛街一下午……她也忘了?
“咦~~~”蕾雅驚訝地看向我,一會后便也拒絕了舒亞:“那,我也不行哩,因為我既不活躍,又不會服務(wù)別人,真不好意思!”
“啊,那真是遺憾……不過,沒關(guān)系,你們再考慮一下吧?!笔鎭喛雌饋碛行┦?,說完后就離開了。
……
“你都沒跟我說要去圖書館兼職呢……”蕾雅埋怨似的地看著我,但很快就釋然地說:“不過,學(xué)院的中央圖書館很不錯的,新書更新很及時呢。嗯,我會經(jīng)常去找你的,嘿!”
“可以呀,只要你別太引人注目就好,哈。”我不敢想象蕾雅在安靜的圖書館里邊看書邊傻笑的畫面。如果真有那種情況,我就假裝不認(rèn)識她吧。
“又笑我!那只是偶然啦……”蕾雅狡辯了一下,不經(jīng)意間瞥見課室門口的人影,便急忙說:“啊,梅林教授來了?!?p> 當(dāng)那位看起來相當(dāng)年輕的男教授走到講臺之前時,上課鈴聲也恰好響起。
“同學(xué)們,歡迎來到新時代的前沿領(lǐng)域?!泵妨纸淌诟挥写判缘穆曇艋仨懺谡n室里:“我們的先輩用了五百年時間,才打開能量真理大門的一絲縫隙,使后人得以一窺其中的奧秘。從今天開始,我會努力為大家做好向?qū)Чぷ鳎湍銈児矊W(xué)習(xí),同成長。而你們,自今天起乃至一生,在這領(lǐng)域的每一步探索和成就,都將為未來五百年的后輩打開更寬廣的視野。”
“我想,很多人應(yīng)該都知道能晶。現(xiàn)在,讓我們重新認(rèn)識一下吧?!泵妨謴碾S身的袋子中分別掏出一小段圓木頭,一個煤塊,一枚拇指大的白色能晶并擺放在講臺上。接著,他便拿起那枚白能晶并舉高了手,好讓課室的人都看得清楚:“就這么一枚小東西,你們知道它曾經(jīng)的稱謂嗎?”
我聽到課室里各種交頭接耳的聲音。有人小聲地試探著回答:“白水晶?”
“魔晶?!?p> 蕾雅抬著頭,眼神落在梅林的臉上,輕輕地回答。
“這位同學(xué)說的也對?!泵妨仲澰S地回贈蕾雅一個微笑,引得對方也笑了起來。
“確實,從民間傳說來看,被稱為魔晶的東西,其實就是能晶?!泵妨纸忉屨f:“傳說中的魔晶總是蘊藏著強大的魔力,而且只有天選之人才能利用。聽起來是不是很玄乎?”
“而站在今天我們的角度,所謂魔力,就是能量。在科學(xué)的使用辦法面前,也不再需要天選之人。而且,既然是能量,就可量化,可利用,可比較。打個比方……”梅林放下能晶,拿起那段圓木頭,說:“假設(shè)這是一公斤木材,我們通過燃燒它,破壞它,獲取一定程度的能量,這個能量大概有多少呢?如果沒有比較,我們不會有多少概念,只知道它足以讓我們度過寒冷的冬夜,但如果在野外,那還不好說。”
“但是,你們看這塊煤炭,幾百年來的主要燃料?!泵妨忠皇帜弥绢^,一手拿起煤塊,對比著說:“那公斤木材蘊含的能量,還沒只有其三分之一重量的煤塊多。這樣一比,我們是不是就有個能量大小的概念?那么,我們再來看看這個小東西?!?p> 梅林放下木頭和煤塊,重新拿起白能晶,衷心地感慨:“我們窮盡辦法將木頭和煤塊破壞殆盡所能獲取的能量,也沒有這一小塊能晶所蘊含的能量多。如果單以每重量單位所含的能量密度來衡量,能晶確實是魔晶,是天賜之物,是神的饋贈。”
“而且,它很友好。對人體沒有明顯的毒害,非常溫順。所以,在能晶無法被充分利用的古代,它更多的是被用于藝術(shù)品制作?!泵妨謱啄芫Х旁谧笫终菩闹?,右手輕輕劃過表層,像是在撫摸一只聽話的小貓:“但是,這層堅硬又美麗的外層,隔絕了內(nèi)里的高密能量。即使它被雕刻,被摧毀,也不能提取其中的能量。我們需要一種觸媒,就像用火燃燒木材獲取能量那樣的東西,將其中的能量釋放出來。這是什么呢?”
說到這里,梅林環(huán)顧了一下教室,笑著說:“我聽見有同學(xué)已經(jīng)說了。沒錯,就是黑能晶。這是另一種奇妙的天之恩賜。很有趣的,就礦區(qū)而言,但凡有白能晶的地方都見不到黑能晶,有黑能晶的地方也找不著白能晶。這兩種天生不在一起的物質(zhì),直至八百年前,甚至更早的千年前,被煉金術(shù)師偶然放一起煉化,在極偶然的條件下迸發(fā)出澎湃的能量,乃至引起了莫大的火災(zāi)并被記入史書,這才讓后人意識到這種藝術(shù)品的內(nèi)涵,才有了魔晶的別名?!?p> “講到這里,我想讓大家先記住能量通則的基石定律?!泵妨址畔掳啄芫?,轉(zhuǎn)而在黑板上寫下漂亮的文字:“第一,萬物皆有能量。這里又涉及到兩派學(xué)說,一派是天賦說,認(rèn)為世間萬物天生具有不同程度的能量,當(dāng)能量耗盡則物滅,已滅的物是死物,不再是天賦說所認(rèn)可的‘物’。另一派是容器說,建立于萬態(tài)能量守恒的基礎(chǔ)學(xué)說之上,認(rèn)為世間萬物只是能量轉(zhuǎn)移的容器,能量在則物在,所謂死物,也只是喪失了能量輸入與利用或輸出功能而已?!?p> “至于那派是對的,并無定論?!泵妨掷^續(xù)講演:“第二,是代價轉(zhuǎn)移?;蛘哒f,叫等價交換。對于天賦派,要提取能量,意味著消耗物之壽命,也即通過破壞乃至摧毀物理內(nèi)在結(jié)構(gòu)來提取能量,這就是代價轉(zhuǎn)移。對于容器派,能量輸入一個容器后利用或再輸出,都需要消耗一定代價的物質(zhì),這就是等價交換?!?p> “舉個例子,比如白能晶的能量提取和應(yīng)用。白能晶僅僅靠物理破壞是不行的,需要黑能晶當(dāng)觸媒帶出其中的能量。雖然學(xué)界至今仍沒能精確定義及衡量黑能晶蘊藏的物質(zhì),但根據(jù)白能晶能量耗盡轉(zhuǎn)為碎裂型透明能晶的狀態(tài),結(jié)合黑能晶也有類似的特征,還是能間接度量那種神秘的東西。所以,講到這里,大家是否對能晶工學(xué)的前生有一些了解呢?”梅林笑著說:“接下來的理論課之前,大家可以先進行半小時的討論?!?p> “老師,我有問題!”蕾雅舉起手不到一秒,就自行站起來說:“老師,你剛剛所指的萬物,是否也包括人類?如果人類天生具有能量,難道也要破壞自己……才能使用能量?”
“蕾雅同學(xué),你提了一個比較禁忌的問題呢。請先坐下吧?!泵妨中χ甘纠傺抛拢僬J(rèn)真地解釋:“按照天賦派理論,確實人類是以消耗自己的生命來換取能量。但我更喜歡容器派說法,比如,我們咬碎并消化食物,獲取其中的能量,并通過消耗能量來驅(qū)動身體機能。當(dāng)然,我們不會再通過什么太大代價來輸出能量,比如巫術(shù)啊小說啊之類所指的能量波動爆炸之類,以人類的肉身是不可能做到這一點的?!?p> 梅林似乎對蕾雅蠻熟悉的,知道她喜歡些古怪的學(xué)說。接著他便再看過一眼開始自由討論的其他同學(xué),問:“那么,大家還有其他問題嗎?”
“老師,我還有問題!”蕾雅剛坐下沒多久,又站起來說:“但是,活著的人,除了能量,還有記憶、意識、認(rèn)知之類的東西。請問這些也算是能量嗎?能轉(zhuǎn)移嗎?還是天生俱來的?”
“這個嘛……其實這更接近于哲學(xué)問題呢,不是科學(xué)所能解釋的范疇?!泵妨衷俅问疽饫傺抛?,盡力地回答:“這涉及到人之所以為不同個體的問題。有天賦派認(rèn)為,意識跟能量一致,每個人天生不一樣。也有容器派認(rèn)為,意識也和能量一樣,可能是分屬于不同層次的非物質(zhì)世界,能量是連貫輸入的,而意識可能是粉碎重組后輸入的?!?p> “啊,意識能輸入,也就是說能輸出?”蕾雅第三次站起來,興奮地說:“如果意識能輸出,那算是靈魂的轉(zhuǎn)世重生嗎?可是,要輸出的話,要付出什么代價嗎?老師,你剛剛說喜歡容器派說法,所以,你相信靈魂轉(zhuǎn)世重生嗎?”
課室里開始飄蕩起陣陣笑聲。
“這位同學(xué)……我剛剛加了前提的,可能是粉碎重組的輸入。所以,不一定就是你所認(rèn)為的轉(zhuǎn)世重生。而且,我并沒有將容器派等同于玄學(xué)的靈魂轉(zhuǎn)世說,這是兩碼事……”梅林無力地抬起手讓蕾雅坐下,帶著疲倦的神態(tài)看了看充斥著笑聲和聊天聲的課室,問:“其他同學(xué)還有問題嗎?如果沒有,我們就……”。
“老師,老師,我,我……”蕾雅迫不及待地第四次站起來,不過她的熱情很快就被梅林澆滅。
“這位同學(xué),請你先坐下?!泵妨挚攘艘宦?,轉(zhuǎn)身拿起厚厚的教科書,在黑板上寫起字母公式:“自由討論先到此為止?,F(xiàn)在,我們開始學(xué)習(xí)能量密度分布理論?!?p> 蕾雅無奈地坐下,鼓起腮幫的樣子看起來特別有趣。
我對蕾雅佩服至極。好端端的科學(xué)理論課,差點被她改造成神秘學(xué)研討會。而且,她簡直就是活躍度爆表??!
不過,梅林剛剛不是說自由討論有半小時來的?好像才過了10分鐘哩。
呃,還是算了,就這樣挺好。
……
剛一下課,蕾雅便站起來,跑向梅林。
“老師……”蕾雅剛開口叫了一聲,就被梅林打斷。
“啊,不好意思,蕾雅同學(xué),我馬上要去開個會,下回我們再聊好嗎?”梅林說完,便急匆匆收好東西,快步走出課室。
我整理好自己的東西后,看著那呆呆站在原地的蕾雅,默默地幫她收拾好桌上的書本等東西,向她走近。
“走吧?”我問了蕾雅一聲。
蕾雅點點頭,接過我遞給她的書本,沒說什么。這時,舒亞又走了過來。
“蕾雅同學(xué),剛剛提的問題很有趣呢。”舒亞笑著說:“其實,我也相信靈魂轉(zhuǎn)世重生呢,聽說,靈魂和意識其實就是一種類似于能量的非可見特殊物質(zhì)……”
“哦,是嗎?謝謝班長,你真是好人!”蕾雅向舒亞拋過去一個看起來很開心的笑容,接著便拉著我的衣袖說:“伊珂,我們先走吧?!?p> 我無所謂地跟著蕾雅走出課室。身后,似乎又傳來一陣長呼聲。
“啊……”
……
“你認(rèn)識梅林教授嗎?”我走在校園里,好奇地問起蕾雅。
“認(rèn)識啊,他很厲害的!他是寧溪谷學(xué)院1495屆能晶工學(xué)專業(yè)的,大四就拿到了學(xué)院的國家獎學(xué)金,畢業(yè)后離校任教,只用兩年就評到教授,是本學(xué)院最年輕的教授呢!他還是黑能晶X物質(zhì)發(fā)現(xiàn)與提取研究的前沿學(xué)者呢?!崩傺湃鐢?shù)家珍地講著,語氣中盡是欽佩的意味:“所以,我很崇拜他呢!說他是偶像也不為過!”
“我的意思是……你很早之前就認(rèn)識他了?”我試探著補充一句。
“是啊,你看出來了?”蕾雅不好意思地笑了一聲,補充說:“其實,他和我曾經(jīng)是鄰居呢。他大我6歲,從小就像大哥哥一樣。他大一大二的時候,還當(dāng)過我的假期家庭教師呢!不過,他剛讀大四時因變故搬家,后來一年多都沒聯(lián)絡(luò)過?!?p> “盡管那樣,他不但沒頹廢,反而更努力呢,真的很了不起?!崩傺胖孕牡馗袊@:“后來,我聽別人說,他畢業(yè)前就有了學(xué)界認(rèn)可的理論創(chuàng)新成就并拿到國家獎學(xué)金,我就特別高興,果然他仍是我一直所憧憬的那個人呢。但是,看他現(xiàn)在成長得這么快,我又有點失落,感覺自己和他的距離更遠了,不再是小時候那種感覺了。雖然那時候他也一直很優(yōu)秀,但我們至少還是哥哥妹妹間的距離?!?p> “所以,你就選讀能晶工學(xué)專業(yè)嗎?”我大概有些明白:這算是一位少女的追夢之旅吧。
“是的,我要靠自己的努力,主動縮小與他的距離。”蕾雅左手懷抱著書本,右手緊握成小拳頭給自己打氣,仿佛發(fā)誓般地說:“總有一天,我要讓他平視我,和他平等交流,等價交換感情……嗯!”
“等價交換感情?啥意思?”我噗嗤一笑。
“哎呀,討厭!你害我都說了些什么啊!”蕾雅的臉頰抹過一絲紅暈,揮起右拳輕錘我的胳膊,嚷嚷說:“不講了,走啦!”
……
中午回宿舍休息時,我剛走到宿舍樓門口,就被宿管員安娜太太喊住。
“伊珂,你的信?!彼薰軉T安娜太太遞給我兩封信。
兩封信?
我接過信快速看過署名,頓時愣了一下,接著便將兩封信疊好。
“凱爾是誰!?”蕾雅不失時機地湊過來,恰好看到最上面那封信的寄信人。
“是我的中學(xué)同學(xué)……”我如實回答。
“男的?!”蕾雅夸張地張大嘴巴。
“對啊。嗯,男同學(xué)。”我無奈地強調(diào)一下。
“伊珂同學(xué)?!崩傺怕冻鲂耗О愕男θ?,緩緩逼近我說:“你是選擇如實交代呢,還是從實招供呢?剛剛你誘導(dǎo)我說那么多,現(xiàn)在你是不是也要交底啊!等價交換明白嘛?!”
“好好,大小姐,請您放低聲音,先進宿舍再說?!蔽野l(fā)現(xiàn)周圍的人在對我們指指點點了,決定先把這位騷亂制造者勸進樓。
“要講得詳細(xì)點!時間跨度至少十年起……哼!”蕾雅一邊走一邊笑著要求。
“哈……”我苦笑著敷衍。明明她剛才也沒講那么多吧!
走進寂靜的樓道,我的心里涌上一陣疑慮。
因為,第二封信的署名,是萊特。
會是……什么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