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著的人不用說都是被燙醒,睜開眼睛猛地坐起,看著四周陌生的環(huán)境視線最后定焦在身邊只隔半米不到的管樑身上,顧不得臉上火辣辣的疼痛,看著一臉戲謔的管樑,慌忙問道:“這是什么地方?”
南江碼頭的掌事人也不過是二十多歲的年紀,向來這樣的場景也是第一次遇見,仗著自己的后臺背景并沒有怎么把居岑寂放在眼睛里,又得到商會會長許次山的間接默許更是不當(dāng)一回事。
到底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初來北城這片居岑寂只手遮天的地接,雞蛋碰石頭最后只會更難過。
方眼這北城,即便他居岑寂明面上不出現(xiàn),誰敢明里暗里給他小鞋子穿。到底還是年輕,有些不怕死的勇氣,也算的上有些腦子能讓居岑寂費些心思。
居岑寂對他好言好語不傷和氣的想要解決城南碼頭,管樑不是。
先禮后兵,居岑寂教給他的一點都沒忘,今日他給了這掌事人十足十的面子,三七的利益他不愿意想要八二,兩人談判六當(dāng)家從中斡旋,避免局面過于尷尬,只可惜給臉不要臉管樑只好用自己的方法。
貪是原罪,對方有意管樑自然不怕費這個事情。明的都不行,只有來暗的,反正結(jié)果皆大歡喜。
管樑站起身,回到那桃木椅子與小方桌處,放下手中的杯盞,將茶壺邊的茶盞蓋妥帖蓋上。
身后地上的人站起身手揉著還有疼痛的后腦勺,記著明明已經(jīng)到了自己的宅子門前,怎么一睜眼是在這樣一處地方,手移開后腦勺沾上滿手掌的血跡。
“管二當(dāng)家就是干這樣的事情,白日里談不妥晚上是要逼著來——”
也是見過世面,好歹都是背后有人,腰桿總歸要比常人硬上些許。他并不知道這間暗閣進來意味著什么,管樑回身看著眼前人如此不禁低低笑出聲。
人好像都是這樣,死到臨頭還要掙扎。
“我告訴你不給八二分成,你這小東樓的貨就永遠爛在南江碼頭。”
管樑只是答道:“是什么給你這樣的硬氣,覺得我會答應(yīng)你?!?p> 他這說話的模樣像極了居岑寂。
“相必你也知道我叔叔是張大帥,你若是敢動我,你大可以看著以后各個碼頭你們小東樓的貨都能不能出得去!”
“哦?!?p> 不痛不癢的回答。
管樑打聽好這管事人的底細,在給居岑寂匯報時他便知道事情并沒有想象中的那樣簡單。明著是來了一個小小的碼頭掌事人,不過是張大帥借此從北城的一眾商人身上撈取銀兩充作軍餉。
“管樑——你若是敢動我,信不信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p> 見著眼前人并沒有半分畏懼之意,他提著聲音說道。北城他還沒有站穩(wěn)腳跟,既然能被人在家門口毫無察覺的擄過來,自然不能小瞧對方。
“我可以笑著聽你講道理,自然——也可以翻臉同你講規(guī)矩。”
規(guī)矩,這北城的規(guī)矩一向姓居。
一步一步管樑走向他,最后站在他身邊伸出手拍著他的右臉。一聲一聲,不算很大力氣清晰入耳:“我不管你背后是什么人,在這里,這塊地界,他么的天王老子來,都要看我居家臉色?!?p> 這管事人也不是嚇大的,那沾滿血的手掌緊緊握住管樑的手腕,手上的鮮血沾上他的手腕和棉質(zhì)的襯衫袖口處。然后那雙手又附在管樑身前的紐扣上,將那沒有扣上的紐扣一個個扣上,從下往上三顆紐扣一直到最后第一顆扣好才停手,復(fù)拍拍那皺了的衣服,這些舉動完畢那棉質(zhì)的襯衫沾染那手上血跡,深深淺淺。
“我不管你居家有多厲害,至少南江碼頭在我手里。”
管樑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前,一股血腥味竄入鼻中,說不清是刺激著他的神經(jīng)還是如何,那隱忍克制的少年脾性被猛地喚醒。
原本堆笑的臉瞬間換上另一幅面孔,他太久沒有見到這樣的場景,記憶里這樣滿身鮮血還是在幾年前,也是在這間屋子里。
南江碼頭確實在他手里,可南江碼頭在北城的地界,北城是姓居的北城。
管樑側(cè)過頭看著眼前人:“不見棺材不落淚?!?p> 這管事人見著管樑今日必然不會好好地放他離開,視線撇將他身后小方桌上的那支手槍,一個健步握住那支手槍雙手舉著手槍對著管樑。
只覺得眼前人著實麻煩,管樑覺著一開始就不該同他廢話,子彈早已上膛,兩個人都是玩過槍,握住槍的手并沒有扣動扳機。
管樑伸手一握,槍口擋的嚴嚴實實,伸出左腳踢在對方的大腿處,狠狠落下對方立刻丟下槍揉著自己那只大腿。
用足了力氣,那只被管樑踢中的大腿全然麻痹。
奪過槍支,在他的手中像是變著帽子戲法一轉(zhuǎn)眼的功夫,槍口反頂,頂在眼前人得眉心處。
已是這樣說不害怕都是假的,劇烈的抖動身子,只聽得管事人求饒的聲音,隨即是一聲撲通跪下:“管二當(dāng)家,咱都好商量?!?p> “晚了。”
一聲槍響,血光四濺,應(yīng)聲倒下。
好一會居伯才從外邊敲門進來,推開木門伴著咯吱作響的聲音,只看見管樑坐在桃木椅子上,滿身是血端著茶盞看著那具眉心不停流出血的尸體。
或許,不能只是單單用看,是欣賞。
這樣的管樑讓他覺得越發(fā)熟悉,像極了早些年的居岑寂,也是這樣他推門進來看著的也是這副情境,坐在桃木椅子上品著茶看著地上的尸體,悠哉的好似沒有發(fā)生過任何事情。
“二當(dāng)家,茶涼了您挪步去前廳,我在給您沏壺新的?”
居伯站著等著管樑吩咐。
只見管樑將手中的杯盞放回原處,站起身來解開自己上衣的扣子,從上到下,從第一顆到最后一顆,流利的脫下,身上有著大大小小的傷口,示意這他早些年的生活,腹部是完整的八塊腹肌,小麥色的皮膚在這樣昏黃的光與周遭充斥血腥味里極致誘惑。
見他用那棉質(zhì)的襯衫擦著剛剛一只染血的手腕,居伯說道:“二當(dāng)家,深夜涼,您還是穿上吧?!?p> “不礙事,一會我去房里換一件衣服。”
“今晚還回去嗎?”
“回。”
居府他自然是要回去,要換一件干凈的衣服回去,居岑寂一向不喜任何人將這些事情帶入府中后院,他怕居葁玖看見,能給這個侄女最好的他便用盡全力拿最好的給她。
“處理了,我先出去了,見不得血,三爺說過慈悲為懷?!?p> 說出這一句話來他自己都覺得是個笑話。這句話他記得十分清楚,居岑寂那時在這間暗閣里一槍崩的對方腦漿四濺,末了出門一本正經(jīng)的對管樑說——見不得血,慈悲為懷。
說完拿上小方桌上的槍,另一只手將那件染了血色的棉質(zhì)襯衫向后一甩搭在肩上出門去了。
暗閣里干凈的不像是一個殺人場所,每次血滴四濺都會第一時間被人處理。
居岑寂不喜歡見血,卻喜歡以最快的速度結(jié)束看著礙眼的東西。
解決掉一件麻煩事情心情過分的舒暢,秋夜里的涼意刺著他的皮膚絲毫沒有感覺,回到小東樓自己的房里差人送上來水洗了一個舒服的熱水澡,不僅去了滿身的血腥味,還有那滿身酒氣。
穿上房里僅有的長衫整理好所有才開車往居府的方向去,走前在房間里點燃了那件帶著血的棉質(zhì)襯衫連同褲子一并燒了干凈,一直到盆里的火全部消失他才離開。